替嫁之将(176)
“不算机密,很多朝臣都知道。”楚翊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数额,“折合白银二百七十三万,五千四百一十七两,当前国库存银八百万两出头。这是战后第一年,又操办了一场国葬,不亏空已属难得。不过,三哥、杨家被抄没的家产,和公主的陪嫁品占了很大一部分。”
叶星辞默记这两个数额。
“今天决议,暗中削减西北的军需预算。我不同意,但拗不过其他人,连袁大人都认为该减。可是砍掉容易,加回来就难了。我始终觉得,喀留王楚献忠是个不安分的人,必须严防死守。”楚翊凌厉地瞥来一眼,神色与声音陡然冷峻,“削减军需是绝密,万勿对旁人提起。”
叶星辞被他的严厉惊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楚翊忽然眯起幽深的双眼,俊逸的面庞柔和舒展,口吻瞬间转为轻快:“还想玩爬犁吗?”
叶星辞被他孩子气的笑容逗笑了,一语中的:“我看是你想玩吧!”
“我不爱玩,只是想跟你一起玩。”楚翊收起公文,端起碗加快进食速度,“快吃,吃完就去玩。眼看天就暖了,冰融雪化就没法玩了。”
“有的玩啊!”叶星辞仰头畅想未来,虽然每天都相似,却又充满期待,“春天冰融了,我们一起把养在室内大水缸里的鲤鱼放回去。夏天,我们一起游泳,赏荷。秋天,就捞落叶。转眼又入冬了,就接着玩爬犁。”
“一年年就这么过去了。”楚翊顺着他的话,动容地说下去,“转眼,就过完一辈子了。”
“我很怕变老,没牙就不能吃肉了。不过也有好处,不塞牙了。”叶星辞忽而顽劣一笑,用上下唇包起牙,假装自己变老了,口齿不清地嘟囔,“逸之哥哥,时光飞逝啊,转眼你已经离开我好几年了。今天,我带着我的新老伴儿来看你了。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说着,他作出抹泪又烧纸的动作,脸被笑意憋得通红。
“这是在给我扫墓?!”楚翊双眸微眯,故作愤恨地扭动手腕,“好啊,你个叶小五,还惦记着找新老伴儿……”
叶星辞嘻嘻地坏笑,起身就跑。撑得圆滚滚的肚皮拖累了他的脚步,最终被男人擒获按在床榻,浑身的痒痒肉都被捏了一遍,笑得满脸是泪。
“哈哈哈,再也不敢啦,逸之哥哥。”他招架不住,缩成一团打滚讨饶。
“换个严肃的称呼!”楚翊手上动作更凶,像不解风情的大狗熊,在蹂躏掉落在地的花骨朵。
“好王爷,饶了我吧,哈哈我要死了……”见答案不对,叶星辞泪光闪烁,刻意软着嗓音咕哝,“夫君?”
楚翊停止暴行,双耳瞬间泛红。随之将少年的双手按在头顶,凶悍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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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轮日升月落。
经过生动而广泛的宣扬,顺都城的百姓作出基本判断,所有账目都是假的,这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一旦某件事定了性,便失去了探索的乐趣,公众的热情也迅速消散。
庆王想把楚翊架在火上烤,楚翊非但不灭火,还往里浇油,于是炉灶炸了。
午后,叶星辞照旧在酒馆茶坊暗中观察,却发现自己雇来走街串巷的“说书”艺人全不见踪影,于章远他们也说没看见。
这不是偷懒耍滑吗?叶星辞有点气恼。雇人时,是以大户人家临时招工为名,每人二两银子的酬劳,在市井间卖力宣扬三天。先付一半,今日卯时正刻在城东柳林巷集合,结余下的工钱。
“这还差半天呢,得扣钱。”宋卓愤慨道。
“不对,恐怕没这么简单。就算是偷懒,也不至于集体失踪吧?”叶星辞玩着一绺发梢,凝眉沉思,“别是被庆王府的人抓走了。”
验证方式很简单,去城东柳林巷一看便知。傍晚时分,叶星辞和四名属下藏在巷子里一处无人小院,在朔风中等候许久,竟不见一人来结余下的工钱。那可是一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大半月吃用。
他心里有了数,闪出残破院门,掸了掸肩头尘土,烦躁地嘟囔:“显然,那些人都被抓了。可是,庆王抓他们做什么?出气?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换做从前的瑞王倒是有可能。”
悬在门檐的冰凌掉了,像一根晶莹的小萝卜。叶星辞边走边踢着玩,同时琢磨庆王的想法,一头撞在于章远身上。他正想问好友杵着干嘛,心口遽然一紧。
去路被堵了。
傍晚黯淡的天色,笼罩在逼仄小巷,勾勒出男人们阴沉的面孔,和手中招摇的棍棒。叶星辞朝后一扫,后路也被堵截。都是短打扮的壮年男子,二十多人。
巷子里的风陡然猛烈,仿佛在逃离当下的困境。
叶星辞与同伴交换眼色,干脆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利刃出鞘,寒光凛然。于章远等人则拔出佩剑,背对背而立,屏息以待。
“人太多,先别硬碰硬。”叶星辞低声命令。他冷静地判断,这伙人只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而非拼命,不然不会只持棍棒不拿兵刃。
男人们多为右手持棍,他观察他们左手的握拳方式。拳面不平,这在打斗中易致指节受挫甚至折断,可见并非练家子。
结论显而易见,都是庆王府的家丁罢了。他们从“说书人”口中得知结算工钱的地点,便赶来堵截。
叶星辞左右一瞄,围墙甚高。冒然翻墙会将背后暴露给敌人,且必须有人殿后,不如单从一侧正面突围。五个人冲十个人,问题不大。
“诸位好汉,与我们有何仇怨?”叶星辞环顾一周,转着腕子把玩明晃晃的匕首。
“没仇,管家叫我们教训你们。”东边一个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
看来,他是领头的。那么,就避其锋芒,从西侧撤退吧。叶星辞打定主意,悄声告知同伴:“走西,看我动作。”
“你们管家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有没有找错人呢?我们几个就是路过的。”叶星辞继续发问。趁对方走神思索,他猛地朝西侧一撩衣摆,大喝一声:“绝命毒针!”
“快躲——”堵在西边的十来个汉子纷纷惊叫闪避。趁现在!叶星辞当先箭步而上,几个利落的肘击辟开一条路,又一记正蹬踹开迎面的男人,兵不血刃地突围。
“走!”
叶星辞一回头,发现四个属下居然恋战不撤,还夺过棍棒痛殴这群家丁,宣泄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欺负我们?老子打不过罗队长,还打不过你们这些小喽啰?”
好吧,在这伙人身上,找回了被罗雨夺走的自信。
“别闹,赶紧撤!”叶星辞厉声断喝,猛一挥手,率先跑远。
回宁王府的路上,他告诫属下不许将遭遇围堵之事告诉九爷,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担忧。更重要的是,九爷会禁止他上街玩。
于是,在宁远堂的书斋见到楚翊后,几人只说雇佣的说书人都被抓走了,对打群架只字未提。
第172章 见招拆招!
“被抓走了?”楚翊也刚刚回府,诧异地放下手里的邸报,深眸闪过费解。他陷入疑虑,沉吟道:“想惩罚他们,拿他们出气?四哥没这么无聊……”
“我也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这里面藏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叶星辞折腾得口干舌燥,端起男人面前的茶盏,仰头痛饮。
一旁,罗雨戒备地打量于章远,冷声道:“你跟人打架了?”
“没啊。”于章远紧张地看向叶星辞,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他别承认。
“那你就是跟男人亲密接触了。”罗雨口吻笃定,似笑非笑,从于章远肩头拈下什么东西,亮在他眼前,“你肩膀上,有一根短而弯曲的毛发。这是男人的胡须吧?或者,什么毛……”
“我们跟人发生口角,推搡了几下,在酒馆里。”于章远只好半真半假地坦白。
“别惹事!”楚翊凌厉地斜来一眼,又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少年,“你雇那些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