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举人家的恶毒夫郎(66)
窗户开着,院子里披着月光,从屋子里往外瞧,能清晰瞧见月牙风铃的剪影。
真真就是把月亮挂在了自家窗户上。
别说,挺有趣。
这一刻,他理解了二十文的价值。
对于家境还行的人家来说,花二十文买个长期开心,值!
参观完风铃,他让两个小家伙上炕睡觉。
他则是准备洗漱。
明日还要去祭拜,今晚得早些睡。
他刷完牙,叶厘正好从小棚子里出来,于是换他进去冲澡。
冲完后,他没有急着回屋,而是站在院子里擦头发,这时,西屋那边有动静传来,江芽一边笑一边喊厘哥痒痒。
他不由也笑了起来。
其实,他很庆幸江芽是这样的性子,从前听了无数次他二叔说的“赔钱货”,但从不往心里去。
等江芽再大些,明白了什么叫难产而死,应不至于跟鲍北元似的,痛的走不出来。
他抬眼看向头顶的月亮。
月光柔和、慈祥,他眼前不由闪过两张熟悉的脸庞。
这是他的至亲。
可他们故去前,他都不在跟前,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
两次。
三个月内,两次。
两次他从私塾赶回来,只能为他们操办后事。
何其残忍。
老天爷待他何其残忍!
往年今日,一想到此遗憾,他都会站在院子里悄声恸哭。
今日今时,要说不难过,这是假的。
可江芽的笑声就在耳边,一同响起的还有叶厘的声音。
这两道声音,将他心底的难过慢慢压了下去。
他还活着,他应往前看。
盯着头顶的月亮看了片刻,他抬手抹了下眼角,等眸子里的水汽消散,他朝着月亮挥了挥手,随后转身进了屋。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江大河又送江柳过来上工。
他还把梁二香新做的长袍捎了过来。
把新袍子交给江纪,让江纪试了试,确认无需修改,他就放了心,拎上叶厘递过来的过去十一日的教育支出,他和江纪说了会儿话,等天快亮了才走。
往年今日,都是由他这个二叔陪着江纪去祭拜。
今年用不上他了。
欣慰的同时,他还有些失落。
江大河纤细、敏感的小心思,江纪看得明白,但今日真不需要江大河陪同了,他成亲了,要领着新夫郎去见公婆。
按照习俗,祭拜要趁早。
让江柳继续推磨,他和叶厘拎上祭品,带着江麦、江芽出了门。
野枣坡江氏众人的祖坟在村子后方,靠近山角,走过去得两刻钟。
四人到时,天边露出鱼肚白。
天亮了。
夏日野草茂盛,这里平日人迹罕至,每个坟头上的草都长的老高。
江纪打头,在小小的坟场里绕了两绕,这才来到江母的坟前。
他从背篓里取出小铲子分给叶厘:“清理一下杂草吧。”
叶厘接过铲子。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则是上手薅。
一通忙活,待将坟堆上的杂草清理干净,江纪、叶厘将祭品摆到了木碑前。
一斤鲜桃。
一斤云片糕。
还有叶厘昨日卤的烧鸡。
摆好祭品,江纪又点上三炷香,而后开始烧元宝、纸钱。
香烟袅袅。
元宝、纸钱在明火中很快化为灰烬。
此次叶厘准备的元宝、纸钱有两背篓,于是叶厘也蹲下烧了一些。
等将一个背篓里所有的元宝、纸钱烧完,走完这最重要的流程,江纪拉着叶厘跪了下来。
江麦、江芽也忙跪了下来。
江纪盯着木碑看了片刻,随后抓住了叶厘的手,轻声开口:“娘,这是叶厘。”
“您在天上,应已经看到他待我、待小麦芽哥儿有多好。”
“我不知该如何感激他。”
这句话一出口,他忙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也不知如何疼他爱他。
咳,光天化日还当着小麦、芽哥儿的面,这一句他实在是说不出,只能悄悄补在心里。
“娘,您和爹就保佑我此次过了院试,一是不辜负多年苦读,不辜负因我读书而劳心劳力的亲人。二是给他挣一个秀才夫郎的身份。”
“他很想当秀才夫郎的。”
说罢这话,他看向叶厘,示意叶厘也说几句。
叶厘早就打好了腹稿。
若是江母仍在世,他第一次见家长,或许会紧张。
可此时,他无需担忧什么。
他神色恭敬的朝木碑嗑了三个头,不慌不忙的道:“娘,我是叶厘。”
“您走时,肯定放心不下江纪,这几年您在天上瞧着他,定然心疼坏了。但从我改了性子到现在,我的一切行径,您也应都看在眼里。”
“您应知我的诚心、真心。您放心,我和江纪会好好过日子,好好养大小麦、芽哥儿。”
“今后咱们家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好日子。”
他虽不是真正的叶厘。
可他的心是真的、诚的。
若江母真的在天有灵,定然是喜欢他的。
他这一番话,虽简单,但又让江纪的视线模糊了一下。
不过,比起难过,江纪心里更多的是希望。
是对未来每一日的盼望。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轻声道:“娘听到了,她会放心的。”
叶厘扭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便也笑了起来。
之后两人往旁边挪了挪,让江麦、江芽跪到木碑前,让这两个小家伙也说几句。
江麦盯着木碑,絮絮叨叨的说起家中诸事,他和芽哥儿能挣工钱了,现在他们俩的工钱加一起已经超过百文了。
钱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毕竟现在他和芽哥儿无需给他大哥攒盘缠了。
另外,家里伙食好了,猪吃的也多了,但他和芽哥儿绝不会偷懒。
最后不忘让江母保佑大哥金榜题名。
轮到江芽了,小家伙掰着手指数家里吃肉的次数,说他的新玩具大风车、风铃,说自己长胖了。
他对江母没有任何印象,但江纪向他灌输了无数江母超爱他的话语,他深信江母超喜欢他。
他很乐意和江母分享这些事。
不过,说着说着,他偷偷瞄了叶厘一眼:“娘,我好想你啊,你若是在的话,那应该会和厘哥一样待我?”
这话一出,江纪立马揉揉他的小脑袋:“会的,娘若是在,肯定和你厘哥一样待你好。”
得了江纪的肯定,小家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朝叶厘怀里扑,仰着小脑袋大喊:“厘哥!”
叶厘抱住他,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长哥夫也为母的,芽芽乖。”
一句芽芽,喊得他更高兴,在叶厘怀里几乎扭成了麻花。
一旁的江纪、江麦瞧着,都笑了起来,随后兄弟俩同江母又说了几句,而后起身,把祭品收拾了,准备去祭拜江父。
江父的祭品多了一陶罐黄酒。
江纪把黄酒撒在坟前,随后跪了下来,将刚才的流程和话语重复了一遍。
叶厘、江麦、江芽亦是如此。
特别是叶厘,他认真、诚恳的向江父道歉认错,并感激江父对叶大吉伸出的援手。
江纪听着他的话,神色愈发柔和。
等祭拜结束,太阳已经将四人的脸晒得通红,确认两座坟前都无火星,他们这才拎上背篓回家。
到家时,江柳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看他们回来,江柳没有多留,匆匆回家。
四人先吃饭,昨个儿卤的那只烧鸡,进了他们四人的肚子。
饭后,他们过滤豆渣。
过滤完,江纪领着两个小家伙出门割草。
他吃了午饭再回私塾,时间还早。
叶厘把豆腐压上,没有歇息,他撸起袖子炒核桃、黑芝麻、大米。
很快,江纪领着江麦、江芽回来了。
叶厘也将三样吃食炒好了。
接下来就是把三样吃食磨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