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举人家的恶毒夫郎(163)
县学距离半闲居有些远,他即便跑着过去,也要花上三刻钟。
如此一来,他就不能同其他临时工那般,准点来,准点走。
他只能晚点到,早点走。
可即便如此,余掌柜还是留下了他。
当然,肯定是江纪的面子发挥了关键作用,但余掌柜的仁慈良善也毋庸置疑。
身为县尉之子,却这般仁厚,他真是撞了大运了。
这种东家,可遇不可求!
况且,他要是表现的差了,那丢的也是江纪的脸,今后再有类似的机会,江纪定然不会再帮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到了半闲居,他立马同江纪作别。
他去杂货间换上伙计专属的罩袍,然后跟在前一日带他的那个王姓伙计身后忙活了起来。
于是,当叶厘、江纪、余采三人坐在一楼角落里吃饭时,便见他一会儿拎着炭火,一会端着食材,一会又拿起抹布快速收拾上一桌食客留下的杯盘狼藉。
跑上跑下,真真是什么活儿都能做——除了提笔给食客记食材。
众多活计中,这算是最体面的活儿了。
可余采并没有让他干这个。
但他脸上并不见愤懑,他如其他伙计那般,一直挂着和气的笑。
叶厘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
不错,心态很平,很稳。
并没有自持身份,要求有特殊待遇。
也不因同窗的江纪坐着他却要给人端茶送水就心态失衡。
这份荣辱自若,倒也配得上余采。
想到此,他不由悄悄瞧向余采。
他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余采怎么看。
余采身为半闲居的东家,对员工的要求自是很高,是以,他不时会向彭希明投去一瞥。
越瞧,他就越满意。
这彭秀才身上没有大多书生的酸腐,干活也麻溜,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才被磋磨成如今的样子。
唉。
世人皆苦呐。
饭毕,外边的雪停了。
虽然这雪飘了一上午,但积雪只到脚脖子那里,并不影响出行。
江纪特意多留了会儿,好再捎彭希明一程。
这叫彭希明颇为感激。
上了牛车后,彭希明立马道:“江兄弟,过几日月末放假,我请你们夫夫去吃肉丝面。”
江纪坐在车辕上负责赶车,闻言笑着摇头:“这倒不必,待你手头真的宽松了再说吧。”
“要的要的,只靠着这份活儿,就能将明年的束脩攒出来。”
彭希明道。
咳,等入了腊月,他就求求余掌柜,好在县学放假时,将他这个时辰工变成全天工。
寻了份这么好的活计,他不回家过年了。
以后月末县学放假,他也有去处了。
全天工的工钱,肯定要高些!
还管饭!
比如刚才,因他急着走,没法同其他伙计一起吃饭,邢管事就给他打包了三个大面饼还有几个食客们没下入锅中的水煮鹌鹑蛋。
白面饼子鹌鹑蛋,这伙食堪比过年!
待会吃两个,留下一个可以当做明天的早饭。
还有昨日傍晚,他不用提前走,就和其他伙计一起吃的乱炖。
每人都有一大碗,玉米饼子随便吃。
乱炖里白菜萝卜豆腐这几样最多,但也有藕片、木耳甚至几片羊肉——好东西都被管事、厨子分了,他们这些伙计,只能吃这些。
不过,对他而言,这些也极好,再加上汤底是鸡汤,那滋味美的。
这么一大碗乱炖吃下去,他直到躺进被窝里,心和身都是热的!
今后他吃饭无需家里人再送粮食、送柴火,真真是一文都不用花!
他节省出来的口粮,家里可以卖了换做银钱。
如此一来,明年交束脩时,他是真的不用发愁了。
而且,也不用再费心思找新的活儿了。
这空出来的精力,他就能放在读书上了。
虽说前程无望,可既然背负期待进了县学,那他就不能懈怠。
还有,这活儿比起抄书,好的简直像是香喷喷的大肉饼。
冬夜坐在桌前抄书,那滋味,谁抄谁知道。
灯光暗,伤眼睛。
小耳房也冷得似冰窖,写几个字他就想起身蹦跶蹦跶好暖暖身子。
苦。
特别苦!
而伙计这份活儿,除了说出去不太好听,真真是哪儿都完美。
因此,他肯定不能只口头上感谢江纪夫夫。
这般想着,他就又道:“一顿饭的银钱我还是有的,就这么说定了,看你们何时有空。”
“这次放假,我还真有些忙碌,我要去拜访之前私塾里的夫子。还要去找从前的同窗,我有事拜托他。”
江纪道。
“这样啊,那过年放假呢?”
彭希明立马又问。
江纪看他是真的想请这顿饭,就道:“到时候看看,反正我们夫夫时常去半闲居,届时和你定个时间。”
有了这话,彭希明脸上这才露了笑:“成,就这么办。”
坐在车辕另一侧的叶厘听着这话,心中对彭希明的评价又高了些。
不错,知道感恩。
不是白眼狼。
这完全避开了余采的雷点。
多好啊。
牛车很快到了县学门口,叶厘将用油纸包着的五张芋泥饼递给江纪,待江纪进了县学,他就调转车头,轻轻挥起鞭子回家。
这会儿去买芋头有些晚了。
他明个儿再去。
买完芋头径直去找鲍北元、江顺,将芋泥的做法教给他们。
郑家粮铺位于城西,铺子不算大,位置也偏僻。
据余采说,这是郑家的一位公子开着玩的。
郑家干的是车行、船行的生意,大本营在府城。
农作物不耐储存。
但郑家的一位公子爱吃些新鲜的,于是就在北阳县开了家粮铺,卖一些从南边捎回来的稀罕物。
像是一些蜜饯果脯,还有龙眼、枇杷、杨梅、笋之类的鲜果,都能在郑家粮铺寻到。
就是价格很高。
芋头算是最便宜的了,这个时节一斤也才十文钱。
叶厘头一次买,就买了二百斤,这一下子就花掉了二两银子。
他将这二百斤芋头送到鲍北元那里,叫鲍北元、江顺二人吓了一跳。
一口气买这么多!
“放心吧,这东西好吃,用不了几日就消耗完了。就是得辛苦你俩了。”
叶厘一脸信心十足的道。
“不辛苦,赚钱嘛。”
江顺乐呵呵的开口。
鲍北元也点头,他巴不得更忙碌些:“厘哥,这芋泥如何做?”
叶厘解释:“这个首先得做炼乳……”
这一整日,他都在教江顺做芋泥——鲍北元得出门出货。
第二日,他又赶着牛车过来,同鲍北元、江顺一道,做了一盆芋泥出来。
不怕卖不完。
卖不完可以先冻上。
芋泥有了,那新饮子也就有了。
叶厘打算做芋泥奶绿。
芋泥奶绿的做法极其简单,用羊乳煮茉莉绿茶,煮好之后将茶包捞出来,倒入芋泥,搅拌一番,那就做好了。
于是这一日傍晚,当食客再踏入半闲居时,伙计们便笑盈盈的向食客们推荐新饮子——芋泥奶绿。
以及新小料:芋泥。
芋泥的做法复杂,成本也高,是米麻薯的两倍——主要是炼乳的价格高。
炼乳是浓缩羊乳和蔗糖,还得费柴火费时间去熬!
因此成品的售价也高,一份小料就要九文钱。
一提子芋泥奶绿,更是要二十文——这道饮子,芋泥加的少了不好吃,一提子饮子,里边三分之一都是芋泥。
若是要双倍芋泥,那就是二十九文一提子。
但吃得起火锅的,不少人还真不差这点钱。
要知道饮子店里卖的那些拿银器盛的、加了不少干果的高端饮子,一碗就要几十文!
这芋泥奶绿虽然没有名贵干果,可芋头也算稀罕物。
羊乳、蔗糖也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