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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盗命(41)

作者:群青微尘 时间:2023-05-03 10:22 标签:欢喜冤家 仙侠 玄幻 相爱相杀

    声音道:“我就是天书。是掌握你命理的神祇。”
    书页忽而化作一片片零碎纸屑,蝴蝶一般翩翩飞舞。纸屑堆积成了人形,只能看出轮廓,五官模糊得如晕染的墨渍,却教他觉得极为熟稔,似曾相识。
    影子朝他咧嘴一笑,笑容阴惨。纸屑堆作的手指摸上他的面庞,像爬虫一般游走,又道:“来,文易情,你要给我甚么呢?你的眼、耳、口、手、脚都可以,你能再度回到凡尘,但只能拖着一副残躯。给我你的一部分,或是接下我的一份薄礼。”
    易情胆战心寒,一刹间醍醐灌顶。长久以来,他一直不知改易命理的代价,而今这代价便摆在眼前。他已发现自己没了嗅觉,再鲜活飘香的山肤水豢也难让他垂涎。
    恐怕每一次动用天书,他都会失去自己的一部分知觉,直至不成人形,再难活于世间。
    “薄礼?”他问道,勉强摆出笑容,“是甚么意思?难道我能不将身体的一部分交给你,还能从你那儿拿些手信么?”
    影子微笑,“或是将身躯、魂神的一片交奉,或是让痛楚加之于身,你来抉择罢,文易情。”
    易情暗自思忖,若是每回都要拿走身上的一部分知觉,恐怕不久便会变成废人,倒还不如捱一捱痛的好。于是他伸手,大咧咧地道,“成,你往我身上掐一把罢,让我痛一痛就完事儿了。”
    天书问:“你想好了?”
    “不就两个选择么?还有甚么好纠缠的。”易情捋袖,“快点,我赶着回去收拾师弟呢。”
    “真是愚迷不悟。为甚么要选择接受痛楚呢?”天书道,“你将魂神和知觉奉予我,那该多好啊。再也不必畏寒热、惧疾苦。活着本来便是一场长痛,而你如今却想要雪上加霜,火里添油。”
    易情朝它翻白眼,说:“你真的好罗里吧嗦,讨价还价,收贷息似的。你是不是很小气,其实一点都不想给我东西?你再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纸糊嘴巴。”
    影子默然无言,伸手往他额上一点,最后说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将来总有一日,你会懊悔无及,抱恨终天。”
    一道明光忽而在眼前绽开,四周明晃晃的,像点了千万盏白纸灯笼。墨迹如龙鱼,在身边摆尾游开,清风再度拂掠,天地在被一点点地染上斑斓颜色。
    人影又化作稀零的纸屑,在空中纷乱飞舞,像随着春风散落的杨花。天书说。
    “从今往后,疾痛将常伴于你身,直至你魂销命殒,薪尽火灭。”
    ——
    卫河之上。
    一叶扁舟从天坛山上流下,在白浪间漂泊。岸旁的柳树生了茂叶,碧枝摇荡,像落了一片浓浓烟雨。
    天穿道长让门下两位弟子下山,去除大梁城中时而出没的三尸鬼群。传闻它们会在夜半更声过后悄悄顶起十页瓦棺,掘开坟茔,在街里垂手游荡。有时更夫以为它们是醉汉,拿锣槌敲它,却会被猛扑上暴吸一顿精气。翌日,人们便会在街旁发现一具软瘫的尸首,骨头似被抽没了,像一只空落落的皮袋。
    城里有些传言,说是近年的山向不利,山洪冲垮了近处的土山,四座泥丘立在了大梁四方,众山的阴气便如四方溪河般汇入城中。势家手足无措,遣人四处奔走,邀了几个道士来剪纸衣,敬土地神,可三尸鬼却不曾少过,反而越聚越多。
    祝阴领了命,和易情一同下山。他坐在船头,百无聊赖,拿着新摘的樟木叶断断续续地吹请神调。
    易情在他身后四仰八叉地躺着,时不时将书页翻上一翻,这师兄看书翻得极快,书页流水似的哗哗作响。祝阴不由得心头有些焦乱。大师兄亲口承认了自己是个妖鬼,祝阴在他睡着时摩挲过他的面容,只觉指尖触及的肌肤光滑却暖热,像洁净的釉瓷,不似个冰冷的鬼怪。祝阴心里愈发迷惑不清,他该拿这师兄如何是好?
    但他同时又觉自己仿佛得了反胃病,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每每离易情近一分,喉头、胸口便似哽噎着一块巨石。厌恶仿佛蒿草,不知觉间已在心中生得老高。
    “…呜!”
    身后突而传来一声呻吟。祝阴倏然回头,却发觉易情抛了手上书册,捂着头,在船板上痛苦地打滚。
    小舟左摇右曳,绸子似的河面像被撕裂。易情忽而无端地哀号,一张脸雪一样的煞白,捂着脑袋的两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师兄…怎么了,师兄?”
    祝阴禁不住扶着船舷,往易情那处挪了几步。心中的疑窦在悄然滋长,这是甚么引他上钩的奸计么?可易情抱着头,一迭声地呻吟,下唇咬破了,滴下几粒玛瑙似的血点,不似是作假。
    他凑过去,犹豫了片刻,抓住了易情的手,将人翻过来。易情的手心冰凉,像一块石头,却又沁着津津的冷汗。易情勉强睁眼,墨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一抹红影。
    “是害了甚么病么?可要吃甚么药?”祝阴蹙着眉,问。
    红衣门生俯身,静静地听着他的息声,一时无措。也不知这师兄是怎的了,突然在船上撒泼打滚。易情喘着气,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忽而扬笑道:
    “总算见着个有人样儿的你了。”
    头颅如被劈裂一般疼痛,脑中仿佛被楔入铁签,胡乱翻搅。天书让易情重入人间,却在他的头脑中施以痛楚。
    祝阴一怔,不知他说的这没头没尾的话是甚么意思,却忽觉手里一松。原来是易情的手软垂了下来,落在船板上。再转头时,却发觉他眼目发颤,一身白袍被冷汗浸遍。他看上去虚弱得紧,像一张薄纸,仿佛要一触即破。
    “…真是晦气。”易情勉力笑道,笑容里却有掩抑不住的欣喜。
    他旋即阖上眼,昏死了过去。
   
(三十)血雨应无涯
    小舟倚了岸,祝阴系紧船栓,背着易情踏上水漉漉的青石板。渡口船桅如林屹立,一艘艘运米船在河面上挨挤着,却静悄悄的没有声儿,渡亭里空空寥寥,半个渡工的影也无。
    祝阴背着易情往前走,只嗅得大梁城中有一股浓烈血腥气,缠在鼻尖久久不散。远方似有千万阴魂哭嚎,嗥声像海潮一般起伏,一浪接着一浪,于是他心里不禁紧了几分。易情软绵绵地伏在他背上,已昏厥了过去。
    入了市口,廊坊里没一个人,载货的板车四散着,横七竖八地躺在街衢里。祝阴走过去,却听得背上有些细细的响动。他这师兄微哼一声,悠然转醒。
    易情迷茫地扑眨着眼,忽而自祝阴背后伸手。身旁恰是一架货车,架子上挂着晶亮的饰物,易情从货车上取下一支纸风车,别在了祝阴前襟。
    红衣门生略微愕然:“师兄,你这是怎的了?”
    “我看你很想要这玩意儿,便先送给你了。”易情说,又开始蚊子似的哼哼,那哼声细细的,每一下都似挠在了祝阴心底。
    “若不是师兄伸手去拿,祝某还不曾发觉此处有风车。师兄又是怎样知晓…祝某想要此物的?”
    易情将脑袋埋在他肩上,模模糊糊地说:“我未卜先知。”
    祝阴满心疑虑,话锋一转,道:“师兄好些了么?方才您突然倒下,实在是让祝某担心得紧。”
    这回他话里倒无太多讥刺之意,似是真对易情十分担忧。易情却伸手捂住他嘴巴,央告道:“你别说话,一说话我便头疼得厉害。”说着,又轻声呻吟起来。
    红衣门生果然闭口不说,走到巷口时,易情忽而搂紧了他的脖颈,道,“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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