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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盗命(370)

作者:群青微尘 时间:2023-05-03 10:22 标签:欢喜冤家 仙侠 玄幻 相爱相杀

    易情说:“笨师弟,你不明白么?没有人把着的关门才是最危险的。”
    “为甚么?”
    “因为说明此地凶险无比,连他们也无法在此落脚。”
    忽然间,两人感到一股寒意,然而在日光下,花海簌簌摇动,显出一派祥和恬静,没有任何危险的兆头。
    易情审慎地迈出一步,然而这一步却教他发现了端倪。寸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作百年之长,他感到自己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千万倍。呼吸声很重,风变得极慢,天地间变得阒静无声。他与祝阴冻僵了似的,迟迟在天磴上踏不下足。白日落山,月挂东枝,他们竟方才迈得出一步。
    待这步站定,那漫长的感觉才结束,易情和祝阴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易情说:
    “怪了!”
    “祝某记得,上一回走从天天阶时却没有这感觉。顶多是花丛里有些流窜的猛兽。”祝阴想了想,道,“对了,祝某尚在云峰宫办事时曾听闻,重霄上有些天阶坏了,用的是玉盘日晷来填的路。”
    易情惊道:“那便是说,这道玉阶用的是日晷的材料,咱们走过去时,也会受其影响,甚而要耗一昼夜才能走上一步。”
    祝阴神色凝肃:“一昼夜尚且是小事,只怕要足足耗上一月、一年,甚而数十、数百年!”
    易情被这话吓了一跳。确是如此,神仙的光阴尺度绝不可以凡人眼光度量,毕竟九霄上甚而有琐节出纰漏便被罚跪十年的星官。
    “三台星官用心真深,他们主管天阶,还想到要在其上动手脚。”易情冷笑,道,“走一步要耗几百年又何妨?万余年的苦痛都捱过来了,也不差这百年。”
    说着,他抬腿便要迈上天磴,祝阴慌忙牵住了他的手,却不是阻拦,而是沉静地道,“咱们一起走。”
    他们十指交握,鼓足勇气,再踏一步,这一步格外漫长,他们犹如被定身术慑住的妖邪,眼睁睁地看着开春入夏,秋冬交流,如此反复几轮,方才落定一步。这一步踩下,他们终于能开口说话。易情喘着气,声音嘶哑:“这一步用了多久?”
    祝阴冷汗涔涔,道:
    “九年。”
    一阵寒颤如闪电自脚底涌起,直击天灵盖。走一步天阶用了九年,可谁知下一步要花多少年?是千年,还是他们的一整世?突然间,他们簌簌发抖,恐惧之情像一阵秋风,吹动他们的身体。
    不知过了许久,祝阴忽觉掌心一紧,易情攥紧了他的手。
    “走罢。”易情神色坚毅。
    两人重振旗鼓,再上天磴,这回不论消磨了多少光阴,他们皆未再回头。短短的数百级天磴,他们却似走过了期颐之岁。物换星移,数度春秋,四时之景轮番在眼前上演,而他们咬牙迈步,如两座碑石直立于天磴上。
    在那漫长的跋涉中,易情的心不免生出躁意,然而天穿道长的话又似会时时在耳旁响起:“跬步而积,戒骄戒躁。去心垢染,行即清净,这便是行道之人应守之规了。”当他想起天穿道长,想起她那雪肤琼肌、清丽绝俗的面容,便似吃了定心丸一样心境平宁。就这样,他将心房扫净,只一意要上天磴。
    向阳高原上,一朵长寿花儿生了芽,抽出绿叶。此时易情和祝阴正着天磴上迈出一步。朽月到了,玉露降临,凋伤草木。黄金似的花儿独立疏篱,傲邈秋霜,直到辜月落下最后一片花瓣,天磴上的两人才落了步。
    迈出第四步时,官家恰命八十位匠师铸一剑作国宝,令那剑需锐不可当,务必可胜万仞龙渊。匠师将铜锡铅调治停当,置入坩埚熔炼,待青气升腾,浇注入剑范,淬火成纹,砺工再慢慢儿将其琢磨修削。五年后,此剑终于砺成。剑虽瘦薄,势却崚嶒,旋焊纹如怒盛鲜花,绽放于刃上。进献的那一日,官家龙颜大悦,赐名“花折剑”,而也正是在那一日,重霄之上,跋涉的两人方才能迈过一级天磴。
    第五步迈出,凡世里有一个小娃娃呱呱坠地。娘亲在炕上烧热了白沙,把他放上去,将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他手脚勤快,渐出落成了一个壮小伙儿,与村中的木匠学了一手做十页瓦的本事,专给人打寿棺,几十年过去,他渐渐老迈,却也收了不少弟子。这一日,他接到了一个天坛山上出殡的活儿,方吩咐徒弟去办,两脚便像缺了骨头似的,身子委顿在地。他知自己大限将至,爬进一旁的寿枋里,规规矩矩地叠着两手,安心地道:“我去也!”说罢,便断气了。他命绝的那一刻,易情和祝阴方才在第五级天磴上落下一足。
    云海之上,两人一步又一步地向前。此时上天磴已并非纯粹的肉体上的酷刑,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知走了许久,漫长得似是过了千百年,他们方才走过那一段日晷铺设的天磴。此时两人皆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对视良久,无言以对。
    “终是走过来了!”祝阴感慨道。易情点头,忽而扑上前,紧紧拥住他,心中充盈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咬牙道,“对,我们走过来了。而且以后也要一起走下去!”
    祝阴轻拍着易情的肩,不知觉间泪流满面。他想到了万余年前那个独自攀越重天的孤寂身影,这样可怖的路途,神君大人曾只身走过一回么?
    忽然间,他感到一阵寒意。那寒意突如其来,像蜘蛛般爬上背心。祝阴悄悄伸出手,指尖旋起一阵流风,然而那风势比以往消弱了许多。是供养着他们的香火断绝了么?
    祝阴浑身一颤,向天磴下望去,放出一抹流风向人世探寻。
    他们在天磴上消磨了数百上千年,人间景色已然大改。云片分拨,只见凡世山翠如滴,水澄似净。
    而天坛山上蓊蓊郁郁,却已不见了无为观的踪影。











   
(七十)穰岁不祈仙
    人间,黎阳镇。
    上元节到了,刨柴灯、鱼鳞灯、针口灯一盏盏在街口升起,连缀成一片星河月海。灯光映亮了槐树底下矗着的一座石像,那石像雕的是个攀云弄月的俊秀少年,交领鹤衣,宽袖飘逸。密密麻麻的香杆插在石像前,如一丛丛野草。黎阳人皆知这神像雕的是文易情。此人曾在荥州铸得神迹,得万民景仰。镇民时常在这神像前叩首,如今算来,已有百年。
    几串儿炮仗响起,人潮喧腾如沸,街巷里热火朝天。然而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硕大无朋的车灯,而是从天坛山上流下来的一道光带。人群惊奇地抬首,却见无数纸片小人抬着一盏盏祈天灯从山上下来。出场方式令人瞩目,然而那祈天灯却朴实无华,皆是扎了竹篾架子、糊了纸的大灯,在灯市中随处可见。
    光带的首端走着一个鹤氅少年,清俊逸群,却神色懒倦。那少年在街中最阔的绸缎庄前店前坐下,大咧咧地箕踞着,小纸人儿一路小跑着到他面前,将天灯放下。顷刻间,他面前便成了许愿灯的海洋。
    有行客见了,不免得惊奇于其举动,上前问道:“小兄弟,你坐在这里作甚?”
    少年道:“还能作甚?自然是做生意了。”
    “你这天灯多少钱一盏?”
    “不要钱。”少年摇头,行客不由得惊奇。
    “不要钱?”
    “是,不要钱,这儿的天灯,你们想拿走多少便拿走多少。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拿走后的天灯,一定要点燃底盘里的松脂,将其放飞;二是在拿天灯之前,且听我说罢一席话。”
    他如此一说,方才仍如蜩沸的人群忽而沉静下来,走客们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停下步子,好奇地听他发话,仿佛他是一个整备队列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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