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下(70)
白芍不到三十岁便已至斩己大圆满,只要不出意外,放任她继续成长下去,她成为仙人几乎是一种必然,甚至有向仙王进发的可能。
而东夷不需要第二位仙王,尤其白芍还不是佛门弟子。
“半托迦,你辛苦了,对此,我很感谢。”
佛陀微笑道:“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希望你能多留心的人是谢挚,而不是白芍?”
看门罗汉呆在原地:“世尊……”
他脊背发凉,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沉浸与白芍的战斗,以至于忽略了真正的任务;
现在回忆起来,他甚至记不起谢挚的面孔。
“弟子知错,求您宽恕!”看门罗汉惊慌失色,重重叩首。
自看门罗汉身后响起一道柔润的声音:“不必如此,半托迦,世尊并没有责怪你。”
这是……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注茶半托迦回忆了一下,心中才浮现出一个名字。
——是他?十八罗汉之中最神秘的……
佛陀移目看向来人,朝他颔首。
“罗怙罗,你来了。”
“是的,世尊,弟子在沉思中聆听到了您的命令,故而匆匆赶来。”
这是一个容貌十分清秀的青年,圆如满月的面庞上有一双明亮而善思的眼睛,总是在低垂,好似无时无刻都在思索着什么。
沉思罗汉,罗怙罗,密行第一,佛陀十大弟子中的一个。
他也是试炼第四关的坐镇者,考察念力。
“世尊,敢问您有什么教导,罗怙罗必将全部的遵从与忠诚奉献给您。”沉思罗汉恭敬地行礼。
“并无什么教导,罗怙罗,对你,我向来都很放心……”
佛陀前倾了身体,“只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与谢挚对战的时候,不要输得太快,那孩子擅长念力正如花朵擅长吐蜜,丝毫不逊于你。”
第284章 三错
战斗尚未开始,佛陀却已预告了沉思罗汉的失败。
虽然如此,沉思罗汉却没有任何被怀疑实力的不快,语气仍旧柔和恭顺,无一丝波澜。
“是,世尊,罗怙罗谨遵您的法旨,必定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
白芍跃下云端,落到地面。
“白芍!”
谢挚当即扔下弓箭奔过去,急切地察看她伤势如何:“你怎么样了?”
待看清白芍的面庞,她的声音一下子小下去,“啊……”
她从未见白芍受过这样重的伤,衣襟下颌上都满是血,往常挺拔的身形头一次显示出脆弱,几乎都有些站立不稳。
谢挚捏住白芍的手腕简单一探:道宫空荡,连血精海都被消耗干净了。
偏偏这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一般,纵使自己脸色苍白,却还在专注地凝视着她,温柔地冲她微笑。
“小挚,看门罗汉已败,我回来了。”
“……”
谢挚不言语,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低头取出小鼎,将里面的所有奇珍异宝全都取出来,在面前堆成一座流光溢彩的小山,从中拣出效力最佳的伤药喂到白芍嘴边,语气生硬,半命令式地道:“快吃。”
即便这时,她也依旧没有和白芍对视,仍旧垂着脸。
“……小挚?”
白芍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有吞下伤药——即便是在感情上笨拙如她,也能意识到谢挚现在有些不对劲。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小挚却看起来并无喜色,反而还有些不高兴似的。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白芍心感慌张,忙握住谢挚举在自己面前的手腕,试图让她抬头,好看清她的神情,以此分辨她此刻的情绪:“不要不开心,好不好?若我做错了什么,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
她对上了一双含泪的眼睛。
谢挚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紧紧地抱住白芍,埋首在她肩头,哽咽道:“骗子……”
“你骗我……你答应我不会受伤的……”
谢挚之前也受过不知多少伤,甚至有许多次将近丧命,可她却没想到,那些**上的伤痛,全然比不上她看到白芍重伤时的心疼。
湿意在肩头散开,白芍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扶住谢挚的腰。
听着谢挚带着哭腔的低诉,白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挚并不是在生她的气,提起的心这才放下,眉眼缓缓舒展开来。
“小挚……”
方才的的紧张与担忧荡然无存,只有一股温情水一般地在她心头溢散轻漾。
小挚在担心她,因为她受伤而伤心落泪,这个认知让白芍心里暖洋洋的,极受触动,既欲将谢挚扣紧在怀中,又欲安慰她,一下下温柔啄吻去她的眼泪。
白芍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谢挚的头发与后背,安抚还在抽泣的恋人,柔声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错在哪里了?”
听到这话,谢挚终于抬起了一点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白芍。
她声音还有些忍眼泪带来的哑,理智回归之后,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方才的落泪感到难为情,但又实在舍不得离开白芍的怀抱,只好装作意识不到心中逐渐扩大的羞窘。
“白芍有三错,要请你一一责罚。”
白芍伸手,带着自责与怜惜,用指腹将谢挚颊上的泪小心翼翼地轻轻拭去。
“其一,乃是修为低微,与看门罗汉对战,而不能立胜。”
“其二,乃是违背承诺,明明之前答应你尽量不受伤,却还如此狼狈。”
白芍轻叹一声,将谢挚拥住。
她的声音像微风一般拂在谢挚耳边:
“……最后一错,也是最该罚的一大过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该叫你难过。”
女人并不会说什么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但说出的字字句句都极诚恳,闻者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我是要罚你的……”
谢挚听得眼眶又有些酸,为不叫自己的眼泪又掉下来,也为了回应白芍,张口轻轻咬在白芍颈侧。
她听到白芍的闷哼,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像是无声的允许,也像是一种没有尽头的纵容。
咬完之后,谢挚重新抬起头来。
“……罚完了。”
“这下,长记性了吗?”
她羞得厉害,还要强撑着声势,努力绷着脸。
白芍摸了摸脖颈上的一点印记,点点头,即便极力想严肃,但甜意还是自心间漫到了唇角,忍不住甜蜜地微笑:“记住了,白芍绝不敢忘。”
对着白芍,谢挚怎么舍得真的用力下口,比起啃咬,那更像是一个带着轻咬的吻。
白芍抚着脖颈,心中又痒又烫,丝毫不舍得将目光从谢挚身上移开。
她知道,小挚总是心软的。
“傻子……”
谢挚看白芍傻乎乎的模样,分明是被自己欺负着咬了一口,还眼底泛亮,满心欢喜,只得轻叹,叹完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抿唇笑。
“快服下吧,”她将伤药重新送到白芍唇边,看着她咽下,这次语气柔软了许多,“下次,再不要如这次一般以命相搏,明明你知道,我就在下面举着弓的……你不爱惜自己,难道都不想想我么?”
她和白芍图的不是一时,而是来日,为此,她们都要好好的才好。
“咳咳……”
身后的公输良言大声咳嗽了一声,刻意提醒自己的到来,两人闻声连忙分开,都有些不自然的羞涩。
早在白芍战胜看门罗汉时,公输良言便跟着谢挚奔了过来,思及她二人乃是恋人,此刻必有些私话要说,故而并未靠近,而是贴心地立在不远处,默默地等待谢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