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下(46)
一开始没有吐露真相,越往后拖,她的心便越沉重,越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坦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接触白芍的厄运缠身,坦白一事,也不很急的……留待以后安定下来,找个机会朝白芍细细道明……
只是现在却不是好时机,何况她们甚至还尚未走出会光市。
谢挚安慰自己一般地想。
小挚还是什么都不愿对她说么……
白芍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是会强逼谢挚解释之人,只愿静静地等待谢挚何时对她真正敞开心扉,正要点头答应,便被谢挚紧紧地抱住了。
“白芍……”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我的确也有许多事情瞒着你,但请你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只是……”
谢挚埋首在白芍怀中,惶惑地小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讲……我好怕……”
好怕白芍不喜欢她,就此厌弃她。
但即便如此畏惧不安,谢挚还是鼓起勇气,抱住了白芍。她不愿看见白芍失落的神情。
她仰起脸,漆黑的瞳仁湿润颤动:“我是真的喜欢你,绝不会有丝毫害你之举……”
“我知道……”
这好像是小挚第一次如此直截坦诚地向她表达爱意……
白芍的心仿佛被绒毛未褪的小鸟轻轻撞动了一下,方才那些失落与沮丧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满腔欢喜与甜蜜。
她情难自禁地将谢挚拥紧在怀里,心潮起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反复地低声道:“我知道的……并不必如此……”
小挚待她的心和情意,她自然是信的,从来没怀疑过。
心中的种种感情难以纾解,仿佛只有将怀中人揉入身体才能表达传递,她忍不住动情地俯下身去亲吻谢挚,得到了极热烈的回应。
谢挚勾着白芍的脖颈,不自觉地挺起身子迎合她的吻。
“白芍……哈啊……”在唇齿间,她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不同与她们之前在寿山湖畔那次青涩的吻,这次谢挚白芍已然较之前熟练了许多,又是情之所至,非如此不能表达,竟格外难以自制,空气都似变得滚烫稀薄。
吻了好久,直到谢挚再也抑制不住喘。息,这才红着脸稍微和白芍拉开一点距离,抵着女人的额,闷闷地抱怨:“你这人怎么……都不累的……”
她方才,简直感觉白芍都要将她亲得晕过去了……
果然修为基础坚牢就是好,在这种事上都能胜过她……
这其实才是她们的第二次深吻,定情之后,白芍虽然与谢挚日夜相处,心中也时常会兴起一些亲近恋人的想法,但她素来自制,至多只会偶尔抱一抱谢挚,在她耳畔颊上亲昵地亲一亲而已;
谢挚也是一样,虽比她大胆一些,可也常常羞涩脸薄,无法主动索求白芍怎样,今日才算是正儿八经好好又亲近了一回。
“而且,梅先生还在这里……”
谢挚刚刚都快忘记了梅先生的存在,待想起来时,但又不舍得拒绝白芍难得的吻,索性放任自己沉溺。
梅先生缩在黄鼬皮包袱里,阴阳怪气地哼哼:“咯咯,您二位还记得我呐?”
“……”
少见的情不自禁还有旁观者,而且这旁观者还是一只大公鸡……谢挚恼羞成怒,用力抓住它屁股上的羽毛:“……闭嘴!”
这个小插曲倒是驱散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谢挚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依依不舍地在白芍怀里又靠了一会。
“总之,白芍,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她认真地承诺。
白芍轻轻一吻谢挚发顶,心中满是柔情:“好,我等你。”
她其实十分好哄,只要谢挚肯许诺,便会相信,之前的那些细微失落已在方才的吻中全部消弭。
谢挚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之中的公输良言,心中不禁稍感抱歉。
但她确实还不够信任她,尤其她还是公输良药的妹妹。
“趁着良言还没醒,我们先用神族宝石救活那尊菩萨像吧。”
第271章 觉慧
谢挚自小鼎中将菩萨像小心翼翼地取将出来,令它平躺在地。
如此近距离仔细望去,这菩萨像的确美得惊人,眉目纤纤,宁和温静,瓷釉散发着一圈晶莹暖润的辉光,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低颂佛号,不禁令人屏住呼吸,心生敬意。
但在知道其中真相的谢挚白芍看来,这圣洁的佛像只是一个残忍的监牢,望着它时,心中只有不忍之情。
是……将神族宝石放上去,就可以了吗?
谢挚半跪在地,取出那颗浓绿色的神族宝石,犹豫一下,将它轻轻地放在菩萨像额上。
柔和的碧绿光辉缓缓地晕散开来,被这光辉笼罩之处,都在一点一点地产生变化,坚硬的瓷面逐渐有了皮肤的色泽与温度。
如一个久睡将醒的人一般,菩萨像的眼睫轻轻颤动,嘴唇也恢复了柔软与红润。
在谢挚白芍期待的注视里,女人慢慢地睁开眼睛。
清亮的瞳仁动了动,她梦呓一般道:
“……是你们。”
是那两个……将她带出慧通寺的女子。
她们……到底还是救了她,在地狱门口将她夺下。
这感觉很是奇妙,仿佛注视一朵脆弱的花朵盛开,谢挚拿下宝石,轻声问:“你感觉如何?还疼不疼?”
女人感受了一下身体,一丝异样也无:“……并无不适。”
说着她已经坐起身,深深地望了谢挚白芍一眼,旋即便要下拜叩首:“多谢二位施主,此番救命大恩,不知何以为报——”
“快请起,不必如此。”
谢挚忙止住她,仔细观她脸色,红润而眸有神采;
谢挚尤不放心,又暗中探了她一回脉象,确定她不仅恢复了人身,而且十分康健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女子态度坚决,还要再拜,谢挚按住她的手臂,道:
“遇见如此之事,出手相助乃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更何况,”她微微一顿,“我们之所以救你,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不要多礼,更不必视我等为恩公。”
女子闻言,果然不再下拜,只是轻轻摇首。
她岂不知,救她活命何等艰难。
她化为雕像乃是出自佛陀之手,不知如何才能令她恢复人身,但想也知道,这两人一定花了许多心思、吃了许多苦头,谢挚白芍却并未挟恩图报,甚至只是一句话轻飘飘带过而已。
何况真相并非谢挚所说,世间之事,为己乃是常理,助人才是真正不易。
见到她的惨状,的确会令人们肌骨觳觫,可若是知道害她至此的凶手乃是佛陀,却极少会有人再有胆量追究,恐怕只会避之尤恐不及。
是眼前这两人救了她的性命,谢挚让她不必挂怀,可她却不能不感恩在心的。
女子垂目,细声问:“二位施主,是想问我如何被佛陀变为菩萨像的么?”
谢挚也不与她绕弯子:“正是。”
女子闻言也并不惊讶,下意识想要竖起手掌低念佛号,不知想起什么,怔忪半晌,又默然将手放下,按在膝上。
“我……法号觉慧,乃是佛陀座下侍奉的一名比丘尼,年少即被家中长辈按习俗送入佛门,因此俗家姓名也早忘记了,二位施主唤我觉慧即可。”
“原来是觉法师。”
谢挚介绍自己与白芍道:“我名谢挚,这是我的道侣白芍。”
她现在已经能称白芍为道侣而不羞涩磕绊了,倒是白芍在旁忆起方才谢挚如何与她亲昵缠吻,因而悄悄红了耳尖。
觉慧……听起来似乎和觉知是一个辈分。谢挚心里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