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纨绔(40)
屋里的火炕摆不下,人们聚在厅里也一点不冷。
赵骅带着一大家子过来走了个过场,没有吃席,留下了许多礼物。
赵淩留了下来,跟宫中来的“娘家人”坐一桌。
酒席一共摆了三桌。
来福家人一桌,宫里头的娘家人和小院的人一桌,另外一桌是邻居。
酒席是常娘子带着赵家的女眷们操持的,并不多精美,突出一个量大实诚。
鸡鸭鱼肉一样不少。
这个季节少见的鲜嫩蔬菜,也有好几样,都是用猪油炒的。
来福大哥、二哥瞧着这阵仗,难免心里面泛酸。
好在他们在赵家做事,起码知道当着外人的面,不能丢脸,全都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对赵淩夸了又夸。
对新娘子梓萱,他们更是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别说梓萱了,就是跟着来送嫁的清瑶等人,都听得不好意思。
邻居们本来听说这家住的是别家的下人,哪怕出席了婚宴,心里面也难免有些轻视,但瞧着这比他们年夜饭更加丰盛的酒菜,再瞧瞧新娘子丰厚的嫁妆,最后看看一群宫里头来的人,递出去的红包都额外又加了些钱,笑容也更加真诚了。
不管是不是下人,瞧瞧人家这人脉,那是直接能和宫里头有联系的,指不定什么时候需要人家帮忙呢。
就算不用人家帮忙,也不能得罪了,不然说不定人家一句话,就能给他们点罪受。
婚宴中人们各有心思,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中。
也只有赵淩,吃完喜酒之后,还得回家做作业。
赵淩把笔一摔:“这作业是做不完了吗?”
他本来作业就多,现在还多了个臭爹要额外给他布置作业,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骅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甩一道墨点子的衣服,手上的教鞭一下就往他屁股上抽去。
赵淩听着破空声,跳起来就躲,用变了调的声音吼:“你偷我的马鞭?!”
“老子拿儿子的东西叫偷?”再说这小子一整面墙的马鞭,什么缠了金丝的,镶了宝石的,一把比一把漂亮。
赵淩就一匹马,还养在宫中,要那么多马鞭干嘛?
赵淩虽然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夺下他爹手上的马鞭,但不好大逆不道,只能飞快逃窜。
赵缙跟在后面起哄:“爹,绕后!我替你把他堵住!”
赵茂跟着在后头凑热闹,嗷嗷叫唤,充当气氛组。
赵辰双手抱胸,站在书房门口,目光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弟,觉得他们幼稚极了。
赵婉蓉和赵婉清站在外面检查自己的衣服:“刚才四弟没把墨甩我身上吧?”
“瞧着没有。我的裙子上沾到了一点,今天刚穿的新裙子!”
“没事,一会儿让你四哥赔。”
“得赔两条!”
赵王氏被喧闹声吸引过来,就见墙上蹿出来一只猴儿,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那猴儿还叫她:“娘!”
赵王氏有些晕乎,一把拉住冲出去的赵骅:“怎么了这是?闹什么呢?”
赵骅还想继续追击,扯了一下手腕,纹丝不动,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扯着自己的妻子:“赵淩那臭小子!”他扯扯自己的衣服告状,“瞧瞧他干的好事!”
赵淩听见背后老爹的无能狂怒,不敢回自己小院,蹲在屋檐上不知道该去哪儿。
突然有一道声音冲着他叫:“嘬嘬嘬!”
赵淩低头看过去,是他的猫亲家:“刘伯伯!”抹布孩子它爹就是刘家的大黑狸花。
白胡子老头长得慈眉善目跟个寿星公似的,笑眯眯冲他招手:“赵小四,你蹲屋檐上装狸奴呢?”
对着长辈,赵淩不好这么居高临下,两三下跳下屋顶,翻墙出了家门:“我在屋顶上乘凉呢。”
他一动,背后五只猫也跟着一串跳下来。
“这大冷天的乘凉啊?是不是功课写不好,被你爹罚了?”
“差不多吧。”
“冷不冷?来伯伯家喝碗热乎乎的糖水梨。抹布揣崽了没?去年你一只崽都没给我,今年可不许了啊,起码得给我三只。”
“还看不出来呢。三只不行,我师公家要一只,师伯家也要一只。”
“去年抹布不是生了五只?你这就定出去两只。我三你二,刚刚好。”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
“反正我得先挑三只。”
一老一少相携离开街道。
赵家早就有仆从看到,回头就禀告赵王氏:“夫人,四郎跟刘老太爷家去了。”
赵王氏回了一声:“知道了。”又吩咐许娘子,“记着下个月四郎的月例扣掉一贯钱,赔给五姑娘。”
许娘子记下。
跟在赵王氏身边的赵骅,等了又等,没等到下文:“没了?”
赵王氏奇怪地看他:“还能有什么?”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的马鞭上,“哦,对了。你下个月的月例扣一半,给四郎。那么大个人了,衣服穿几天就脏得没法洗,现在还有脸拿儿子的东西,出息!”
赵骅目瞪口呆:“不是……我这是……”
第33章
赵淩有很多布匹。
从四年前第一次见了太后得到赏赐后, 布匹这种日常用品从没缺席任何一次赏赐。
除了太后给的,还有姜皇后和太子顾朻给的。
赵辰抢过一次,立刻被赵王氏强力镇压后, 家里就再也没人对赵淩的个人财物动过心思,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起码赵婉蓉和赵婉清就很喜欢那些布匹。
赵淩不知道, 带着比自己小了三个月的妹妹到小库房:“喏, 你要是喜欢就挑这些现成的, 要是不喜欢,我就带你去外面买。”
小库房打扫得很干净。
正午的窗户敞开, 屋里透亮。
一个个装了布匹的箱笼打开,散发出樟脑和樟木的香气。
赵淩看着里面适合小男孩的布料, 不觉得适合妹妹做裙子,突然想起来, 翻出几匹料子:“这个料子耐磨。你要不要拿来做骑装?”
料子偏硬挺,做出来的外套挺刮有型, 日常穿着可能不太舒适, 但用来做运动服还是很好的。
京城贵族女子热衷骑马和马球。
其他女子也争相效仿。
买不起马,没法玩马球,她们就热衷于穿骑装。
最早其实是流行穿男装,但女子在衣着的审美上毕竟要更加精细一点, 男子体型和女子也不同, 纯粹的男装其实很难穿得好看。
经过数年改良后的女子骑装现在已经非常普遍,更多的也已经不具备骑马的功能,而是更加偏向于日常劳作的衣着。
赵淩的理解是工装。
骑装只要求穿着干净利落, 不需要花花绿绿,偏素的料子拿来给小姑娘做衣服倒是可以。
赵婉蓉顿时眼前一亮:“要!我还没骑装!”
这匹浅宝蓝色的料子好漂亮!
说好了赔一匹布,赵淩想着这毕竟不适合做裙子, 又找了几匹细软一点的料子出来,问她:“喏,再选一匹。”
“真哒?”她四哥这么大方?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赵婉蓉没犹豫,直接选了一匹嫩黄色的丝绸。
赵淩看她小小的个子抱着两匹布:“你放边上,我让常妈妈给你送回去。”
“不用了,我能拿得动。”赵婉蓉的小短手勉强抱住两匹布,很轻松地一甩,把布匹扛到肩膀上,健步如飞就出去了。
“哎?”赵淩目瞪口呆,还是叫了常娘子,“常妈妈,你跟在后头看看。”
常娘子不用赵淩吩咐,已经追了出去:“五姑娘,我来帮你拿。”
常威帮着赵淩把小库房重新收拾好,问:“要不要拿一匹布给老爷?”
赵淩冷哼:“不给!他偷拿我马鞭!”
常威一听,立马认错:“昨日院里都出去了,没想到老爷会来。我瞧了,就少了一根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