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纨绔(278)
于是傍晚船只停泊后, 赵淩在甲板上给猫剪指甲呢,就听到“笃”地一声,随即船只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所在的这艘船在船队的最中间,声音的传递来自于最外围的船只。
为了钓鱼执法……引蛇出洞,他们今天晚上特意选择了一个不是码头的河岸边临时停靠,附近连个村子都没有,还有一片适合隐藏小船的芦苇荡。
如此“良机”,水匪们当然不会错过。
赵淩不慌不忙地抱着猫进了船舱,跟在舱内等着晚膳的下官和家属们说道:“没事,都坐着,一会儿就结束了。”
常禾从内舱跑出来,手上拿着赵淩的鞭子和弓,背上还背着箭壶,闻言:“啊?我们就坐着?不出去打仗吗?”
“几个小贼而已,说得上打仗?去看看也行。”赵淩脱掉颜色有些鲜艳的外袍,把鞭子挂在腰上,又背上箭壶拿起弓,“你们待在船舱里,离窗口远一点。”
常禾兴冲冲地跟在他后面。
赵淩不解:“你跟着干嘛?”
“我也去啊。”常禾拿出一把匕首,证明自己也是有准备的。
赵淩看着那把装饰性匕首:“常二哥,你想要剿匪,现在开始每天扎马步半个时辰。”
全家武力值垫底的家伙,还出去剿匪?别把自己摔河里。
他不跟常禾掰扯,快步往外面走去:“你们老实待着,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捡漏。”万一有个把漏网之鱼呢?
常禾:“……”他也是正经练过的好不好?
但是赵淩没给他机会,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人均夜盲症的时代,夜袭非常少见。
水匪们显然不具备夜袭的条件,通常会选择晨昏交接的时间段。
赵淩这种从小就肉蛋奶平衡,全身神装的人,对于一群水匪完全是碾压式打击,只是没给他什么机会。
毕竟一群精兵不是白给。
一个暗搓搓泅水过来的水匪,通过一根芦苇杆暴露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准备登船绑架人质,还是准备偷溜,还没露头就被赵淩一箭射杀,临死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停在水面上微微起伏的船只,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在船队内圈来回穿梭,试图再找到一个。
还是窦荣把他给逮住了:“用晚膳了,你这一圈圈的跑啥呢?”
他刚去客船,没见到赵淩的人,出来才看到赵淩在外围的货船上跑。
赵淩跟着他走到自家客船上:“这就打完了?”
“嗯。”窦荣看到他挂在腰间的鞭子,取下来往河里面一卷,把刚才赵淩抓住的“水鬼”丢到战舰上。
赵淩没他这么大力气和精准的控制力,看着他这幅不带一点烟火气的样子,“哇”了一声,配合地拍拍手:“我们家豆豆好厉害!”
窦荣刚想说什么,战舰上传来声音:“都督,这水鬼没死!”
窦荣就说道:“能救就救一下,看有多少活口,问清楚他们老巢在哪儿。”
“是!”
窦荣把沾过水的鞭子收起来,拿在自己手上:“还真被你捡到漏了。回头给那群小子加训。”
赵淩疑惑:“我没把人打死吗?”
他觉得自己的箭术还是挺准的,可能是没考虑到水流的影响。
窦荣倒是不纠结这个问题:“要是没被我拉起来,那水鬼要不了多久应该也淹死了。”
两人携手走回船舱。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却没人有心思吃饭,全都对着外面翘首以盼,有几个小孩儿感受到大人们的紧张情绪,忍不住哭泣起来。
见到赵淩和窦荣平安归来,连衣服都没乱,一船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声音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淩都愣了一下,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吃饭。”
窦荣接过常禾递过来的赵淩的外袍,给他披上,拉着他坐下,看着几乎不怎么改变的饭菜,感觉等到象山之后,赵淩的食谱又要减少几样。
船上的饭食比较简单。
所有人的饭食都是一样的,一荤一素一饭一汤。
偶尔多一两个菜,主要看停靠的渡口能够买到什么。
再次起航的时候,一艘战舰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到晚上又重新集合。
类似的事情沿途发生了三次,被违规拦停收过路费的事情,倒是出现了五次。
可惜,这些人在认出赵淩或者是窦荣的时候,全都滑跪,让他们失去了立刻收拾的借口。
也不是不收拾了。
赵淩甚至画了连环画,来展现收过路费的人的穷凶极恶和前倨后恭,重点是这群人背后的关系。
关系怎么来的,肯定不是赵淩查出来的,而是窦荣派人。
调查过程异常顺利,甚至都不能算是调查。
这群人盘踞一方,行事嚣张惯了,连遮掩都没有,大部分不用打听,只要在城内的茶楼酒肆坐一会儿就能听到。
虽说这种地方听来的消息未必准确,但拿着这些消息印证不难。
赵淩到象州一个月,船还没怎么造,告状的连环画就先送到了顾潥的案头。
顾潥看得都笑了,把“密信”递给身边的李公公看:“伴伴,你看看这臭小子。这是情愿画画也不愿意正经写封奏折!”
送到顾潥案头的文件分三类。
最常见的就是经过翰林院预处理过的,递交给皇帝审核的奏折。
接下来就是一些外放但有资格直接给皇帝递奏折的官员,他们的奏折不需要经过翰林院的“预处理”。
譬如先前派往铁脊县担任县令的沈羡;作用是让皇帝尽快了解第一手的信息。
最后一种是类似情报机构的密信,目前主要是控制在李公公手中。
密信的保密性质显然是最好的。
赵淩的连环画就是走的密信的路子,不是这些信息多么需要保密,而是赵淩不想写正经奏折。
李公公已经看过了,笑道:“您学生这是千里迢迢还不忘记哄您开心呢。”
顾潥笑着摇摇头。
这是真的哄他开心,肯定是知道要是正常上报漕运中的各种水匪猖獗、官匪勾结、乃至于养寇自重的情况,他肯定会特别生气。
现在,他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随同赵淩的信一起来的,还有窦荣很正经又很简洁的汇报内容。
几乎就是一张清单,列举了目前查到的有问题的各个官和匪的情况,并说明了自己会如何行动。
“这两个小子倒是不让朕操心。”顾潥看完,把密信放到一旁,“放起来,一会儿让太子看看。”
水军对窦荣来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军种,从水匪入门非常友善。
相对于正规军,水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虽然偶尔会有一两个具备一些军事素养的“人才”,但水平撑死了也就是业余好手。
别说窦荣率领的水军,无论是装备水平还是人员素质都全面碾压;就是窦荣和赵淩两个人,花点时间用点奇袭都能把匪寨端了。
赵淩听着出去半个月回来的窦荣这么说,不信:“这也太夸张了。我们水性还能比他们好?”
干什么事情都得天时地利人和。
水匪们虽然整体水平不行,但地利的优势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那么多芦苇荡浅滩,战舰开不进去。
水匪打不赢,往芦苇荡里一躲,谁能找得到?
窦荣听出他的疑惑,挤挤眼:“没关系,我让那群新兵天天在河湖巡逻,他们要是敢冒头就剿了。他们总要吃饭的。可惜现在不是秋冬,不然一把火直接就把他们烧出来了。”
不过火攻虽然奏效,但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
芦苇是当地人非常重要的资源。
芦苇杆可以用来制作各种物品,比较常见的是席子、篱笆,瓜果棚架等等;芦苇叶可以用来包粽子;芦花更是用于冬季保暖的好材料。
现在棉花种植虽然已经推广,但总有一些穷人买不起棉花。
使用芦花絮衣服,在天气并不是特别冷的江南地区,已经能冻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