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86)
“只是些擦伤,你看着弄吧。”殷祝疲惫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闭目问道:“这次送药的太医看着有些眼生,原先的陈太医呢?”
他药瘾发作的事情,宫中越少人知道越好,算算看,迄今为止,知晓这件事情的,一共也只有宗策、苏成德和陈太医三人。
苏成德虽然有前科在先,但历史检验过他的人品,且如今他在宫中的地位,可比失宠的柔姬高多了,估计巴不得离旧主子远些呢。
“前些日子下雨,陈太医在家中滑了一跤,听说是摔得不轻,”苏成德绕到殷祝身后,边给他按摩脑袋边轻声回答,“月末告了病,到现在都没来过太医院,以后恐怕也来不了了。”
殷祝:“医者不自医,多叫些人去看看,你也替朕去陈太医府上送些补品,叫他今后在家里安心养老吧。”
“是。”
“现在这个太医,叫什么?朕瞧着比陈太医要年轻许多。”
“回陛下,此人姓汪,名迁,是陈太医的徒弟,前几年陈太医也生过一场大病,几乎濒死,他膝下无子,全靠这汪迁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才慢慢好起来。后陈太医感动于他的孝心,便将他认作干儿子,又把自己的本事全数教给了他。”
同为干儿子的殷祝听到这番话,眼皮一跳。
他睁开双眼,看着视野里倒着的苏成德,蹙眉问道:“所以这汪迁是凭借孝心和陈太医的关系进的太医院?那他的医术如何?”
“这个您放心,”苏成德笑道,“要进太医院,肯定得先经过几轮考较,再说陈太医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嘛,能被他认作干儿子的,自然人品医术都是上乘。”
医术或许是,殷祝心道。
但人品可不好说。
古代极为重视孝道,很多人为了求仕途求财求名,就会刻意“表演”孝心,什么埋儿奉母卧冰求鲤,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了。
殷祝对这种行为不表态。
但给他治病的太医可不能是个啥也不会的表演型人格,古代医疗技术本就落后,万一瘸腿扎成偏瘫,小病治成大病了咋办?
等他干爹老了,他还打算推着轮椅带他出门遛弯呢。
不过苏成德说的也有道理,不能一棍子打死。
单从这次的经历来看,虽然过程难熬了点儿,这姓汪的年轻人熬的药也不是没有效果。
如果他真能替上陈太医的位置,那自然是最好了。
苏成德也十分上道,察觉到殷祝的顾虑后,立刻说道:“陛下,以后太医院那边开的新方子,奴才先送到陈太医那儿让他掌掌眼,这种小事他肯定还是能办的,等确定没问题了,再熬出来叫人试药,最后端来给陛下,如何?”
“可以。”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也没办法。
他干爹还在的时候,从煎药到试药全都是他一手包办。
每天熬药时,假如殷祝不主动找他说话,他手中总会捧一本书,不是兵法就是医书。
后面就连太医来问诊时,宗策也能和他聊上两句了。
陈太医曾感叹,宗策若不是个马上将军,随他学医,几十年后也定能成为一方杏林国手。
在殷祝眼里,他干爹自然是干一行行一行,行行都行。
而自己这个皇帝,只要努力帮他稳住大后方,军粮军械管够,不拖前线官兵的后腿就行了。
所以昨日药瘾再度发作时,他把自己锁在了床上,准备咬牙硬挺一晚上。
——他成功了。
只是过程极为痛苦,尤其是在经过几次……之后,殷祝几乎被宗策弄出了条件反射。
无奈之下,他只好咬着下唇安抚自己亢奋的兄弟,另一只手伸到后面生疏地刺激着那一点,到最后身体蜷曲起来,崩溃地用额头撞墙——他到底还是不是直男?是不是直男!
直男也可以从后面获得快乐,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殷祝在释放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却是宗策那张被汗水浸湿、低垂眼眸的性感神情。
那一刻,他不再是庙宇中俯瞰疾苦众生的神像,也不是历史传说中,被塑造成圣人一样完美无缺的将军。
而是有血有肉、与他紧紧相拥的红尘凡人。
每一根神经都在烈火上煎烤战栗的酣畅淋漓,刺痛、饱胀、麻痒、空虚……无数感官交织在一起,变成了勒住他脖颈的缰绳,叫他心脏激烈跳动到难以呼吸;
而缰绳的另一头,就攥在宗策的手中。
即使现在他并不在这里。
——我完蛋了。
从未有这么一刻,殷祝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直。
又或许他还是直的。
……只不过,是心理上的直。
苏成德看着自己越是放轻力度按摩,陛下额头的青筋就跳动得越欢快,还以为是自己把陛下按痛了,吓得这就要跪下请罪。
“不关你的事,”殷祝虚弱道,“出去吧,让朕在这儿一个人静静。”
他在床上颓废了半天时间,饿得前胸贴后背,叫人来传膳,饿虎一样狠狠大吃一顿,填饱肚子后,忽然就想开了——
要是他干爹弯了,他也弯了,那岂不就和他干爹一样了吗?
当然他对他干爹是纯洁的崇拜之情,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多了一个共同点,或许能更加有助于他深入了解偶像的内心世界。
殷祝暗搓搓地琢磨着,甚至还觉得有点儿高兴。
要是还有机会穿越回现代填坑的话,他一定能写出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贴近角色的偶像!
殷祝叫人磨好墨,挽起袖子,打算给他好久不见的干爹写信。
他已经整整十天没见到他干爹了!十天!!!
天知道这十天他是怎么过的!
刚写了几笔又顿住了,犹豫再三,殷祝还是换了一张信纸,在开头厚着脸皮写下了“民女宋薇”四个字。
因为写这封信,他实在抹不开面子用“朕”作为自称。
就算宗策已经知道这个宋薇其实就是他……知道就知道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咬死不认账就行了。
在切换角色后,殷祝立马下笔如有神。
不仅丝滑代入迷妹视角,还一口气刷刷刷写了三大页纸——
他的大将军,吃了吗?睡了吗?有没有想……咳,这个划掉,太暧昧了,而且也不符合人设;
我给你寄了一件软甲,如果和北屹开战的话,记得要穿在盔甲里面,夏天天气热,但也不能图一时凉快;
马上端午要到了,我送给你的粽子收到了吗?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甜的咸的辣的都有,下次你可以写信偷偷告诉我,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以及,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家里有位长辈与我关系不错,但我们闹了一点小矛盾,第二天他就离家出走了,虽然是为正事走的,但我还是很生气,因为他居然真的连声招呼都不打!
后面转念一想,他毕竟是长辈,况且我们争执的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气了,只要他还肯给我写信就行。你说对吧?
最后一页的末尾,殷祝慎重写下“望将军珍重己身,旗开得胜”,歪着脑袋自我欣赏了片刻,吹干纸上墨迹,亲手将信纸折叠封装,出门交给了苏成德。
“陛下,老规矩?”
“老规矩。”
苏成德也慎重地点了点头,把信封揣进了怀中,转身离开。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白胖年轻人直面着殷祝打量的视线,十分紧张,结巴着说:“陛……陛下,臣来为您请午脉了。”
“怎么又是你?”殷祝直言不讳道,“汪迁,对吧?太医院没人了吗,非要你一天十二时辰轮班?”
“是,啊不,不是,”汪迁苦笑道,殷祝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生了一张让人见了就讨厌不起来的脸,“太医院自然是人才济济,只是干爹嘱咐我,陛下药瘾发作当日脉象紊乱,容易被人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