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114)
宗策与他对视几秒,确认这老板没说谎后,点头道:“那这东西我也要了。”
老板搓手笑道:“好嘞!不过客官,这燃香独此一份,所以可能……有那么一点小贵。”
他用手指比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宗策心想再贵能有多贵,他现今每个月的俸禄近百两,还完房贷也还有三十两银子,买块燃香而已。
所以他并未讲价,直接道:“你包上便是。”
出了店铺。
赵二兴奋道:“宗将军,那咱们现在就去我哥家?”
宗策站在街上,看着包袱里的那一点点东西,沉默不语。
“……宗将军?”
大意了,宗策想。
“没什么,”他合上包袱,扭头对赵二说,“继续带路吧。”
“好嘞!”
赵二高高兴兴地带着宗策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胭脂店的老板笑呵呵地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虽然还没到平时关店的时间,但今儿个收成着实丰厚,宰了只不懂行的肥羊,三倍卖了个好价钱,更是把挤压多年的存货都高价出手了,哪怕后面半年不开张都有的吃。
他哼着小曲儿,正打算提前关店,忽然街道上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看那架势,是朝他这边来的。
老板屏住呼吸,心想不会吧,今天他运道这么好的吗,居然又有财神爷要上门了?
希望千万要跟上位一样!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那辆马车果然停在了店铺门口。
老板的视线扫过那看似低调普通、实则用材不凡的车辕和轮子,立刻满心欢喜地扬起一副灿烂笑容,刚要迎上去,就被一条犹如铁椎般坚硬的手臂拦住了。
应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带任何杀气,却叫那老板心头狠狠一跳,险些腿软。
“公子,咱们到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位身穿锦衣、看上去和大户人家老爷一样富贵的老仆撩起车帘,低声道:“公子,就是这儿了。您可要下车?”
那老板怔怔地看着那老仆的右手,他手上的翡翠玉扳指,一看就知道水色种底都是顶尖的好,都足够在新都买下一栋宅院了。
这样的人物,居然只配当下人吗?
这究竟是何等身份的贵人?
一只手探出车帘,那老仆立刻伸出手臂助其稳住身形。
待那位贵人下车,老板才发现,这位公子实在年轻得可以,模样更是一等一的俊秀,容颜白皙,风表独致,一身紫衣细绫襕袍,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八成是官家子弟。
那年轻贵人下了马车,先是背着双手扫了一眼店铺的外观,又把目光投向他,双眸凌凌如清水冰泉,看得老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这位公子,”他竟一时结巴起来,“您可是要买些什么?”
“我不要买什么,”殷祝说,“但我想知道,你方才卖了什么。”
老板心里一咯噔,犹豫着问道:“……您难不成,是认识那位军爷?”
殷祝盯着他,半晌,冷笑一声:“认识又如何?”
老板:“…………”
完了,真是替那冤大头来找场子的!
作者有话说:
对干爹:过日子要勤俭持家[可怜]
对外人:[愤怒]谁也不许欺负我干爹!
第68章
面对殷祝一行人的来势汹汹,那老板强笑道:“既然两位是朋友,那就好说了。那位军爷在我们这儿替自家夫人买了些胭脂水粉,还点名要给新嫁女儿的,钱货两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钱货两清?这就是你欺负他不懂行价,胡乱高价坑他的理由?”殷祝冷笑一声。
“买个胭脂水粉要几十两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卖的是天上的金粉呢!”
“不是,可是那位军爷还买了燃香啊,”那老板赶紧解释,“那东西咱这小店里只此一样,价格自然不比普通胭脂水粉,买之前我也告诉他了,但他非要买了给人送礼,我有什么办法?”
送礼?
殷祝刚疑惑他干爹去参加一个小商贩的婚礼,怎么会送这么贵重又不实用的东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顿时了然。
苏成德余光注意到殷祝的表情微微发生了变化,不禁感叹这奸商还是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否则今日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殷祝侧头问他:“咱家最贵的燃香多少钱?”
“回公子,约莫十五两银子。”
苏成德欠身回答道。
皇宫中用的顶级名贵香料自然不止这个价钱,有些甚至都是前朝留下的绝版名香,价格不可估量。
但十五两银子,已经足够平民三口之家三年的家用了,在这条街上的店铺,哪怕外表看上去再贵,这个价格也足以被称之为昂贵。
那老板一听,就知道来了个懂行的,汗哗啦啦地流了满身,再看看殷祝带来的人,知道胳膊肯定拧不过大腿,只好自认倒霉。
他试探着问道:“那……我退您十两银子?”
殷祝盯着他,不说话。
“二、二十两,行了吧!”
殷祝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那老板一闭眼:“三十两!”
“行,给钱吧。”殷祝一口答应下来,听得旁边苏成德都忍不住想笑——陛下哪里是缺这三十两银子?明明就是不爽这奸商坑蒙拐骗,还骗到了宗大人头上,故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呢。
老板还不知道自己命大逃过一劫,一想到到手的三十两银子就要飞走,他彻底颓丧了——这样算下来,自己压根儿没赚啊!只能说勉强覆盖了成本。
这人当真一点儿油头也不给他,唉!早知道之前宰肥羊的时候就不那么狠了,总比现在强。
老板不情不愿地给了钱,一天的好心情就此荡然无存。
但快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奸商老板倒霉了,殷祝却心情大好,驱车赶往他干爹所在位置时,坐在外面的苏成德还时不时能听到车厢里的哼唱声。
他仔细侧耳倾听,发现陛下似乎唱的是最近在新都风靡一时的《定晖城》,还专门挑的是夸宗策足智多谋、英武善战的唱段。
苏成德摇了摇头,心想要是写这戏的人知道他们的宗将军前不久刚被胭脂铺的老板坑了几十两银子,还傻傻不知道还价,不知道会不会有种形象崩塌的感觉。
殷祝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
绝对不会!
他此生唯一一次对他干爹产生了幻灭的想法,就是在知道宗策喜欢自己的那个晚上,他干爹的那一声“陛下”的呼唤,对他的冲击不亚于十枚核弹爆炸。
虽然没过多久,他就默默地把自己由里到外塑造了一遍,重新在心中建立起了他干爹光辉高大的形象。
——所以说,塌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还有多久才到?”
星垂平野,殷祝掀起车帘,望着远处亮起点点灯火的村落询问道。
“快了,陛下,”正在前面驱车的应涣回答道,“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殷祝点了点头,又蹙眉道:“朕这次过去,虽然是微服私访,但总不好空着手上门,你们身上可有带什么能当做贺礼的东西?”
“这……”
苏成德和应涣俱是一脸为难,因为出来得急,谁也没想到这一茬,原本在胭脂铺前也能买点,但陛下显然不可能去照顾那奸商的生意,街上别的铺子也大多都关门了。
最后两人摸遍全身,也只拿出了一块别在腰间的环佩、和苏成德的那枚翡翠玉扳指。
殷祝看着那在月光下都通透碧绿的翡翠,和凑起来足足有巴掌大的宝石珠玉环佩,面无表情道:“……你们这东西,朕敢送,人家敢收吗?平头百姓收了这种宝贝,怕不是将来还要惹上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