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89)
却被萧烬安拽住,大言不惭地道:“车坏了。这趟得走。”
他不仅想让白照影散散心,还想让他散散步。
他世子妃自从上回在屋子里,摸黑被床上一堆零碎玩意儿给砸了,能看出心有余悸,所以昨天见白照影时,白照影都是半躺在庭院里,哪哪儿都不敢动。
萧烬安并不嫌白照影麻烦,能把他护周全。
带着白照影徐徐走出隋王府所在的长街,又穿过几条小街,两人并不言语,只是感觉,周围街面热闹了许多。
以前这份热闹在白照影的眼睛里,是商铺鳞次栉比,人潮熙熙攘攘。
现在上京城落在白照影的耳朵里,若要形容,就是声音很杂:他听见了马蹄声、脚步声,木质车轱辘碾地的隆隆声……
他有些惊讶于上京城里,格外安好的秩序。
因为走了那么久,很顺利,竟与他失明前,没什么不同。
白照影走着走着,胆子也稍大了几分,他不再小步地怯生生探索,而是挺胸抬头,还会被声音吸引得东张西望了。
“红果儿,糖葫芦嘞——”
“咳,咳咳,老婆子,等等我。”
“客官里面请!”
“……”
没有视觉,白照影耳力就灵敏了许多倍,以前关注不到的许多声音,现在全部都如实传进他的耳朵。
他好像擦身经过谁,又好像听见有谁说:“那郎君好生俊俏,只可惜眼盲。哎呀得罪……”
他直觉萧烬安在瞪人家。
白照影回头望过去,走了一段,然后又听见还是刚才那嗓音,抖声飘过来句:“好凶。”
白照影心头滋味莫名。
——为我吓唬人吗?
他手在萧烬安掌心倏然跳动,却没有问出口。
自然也不敢放开,因为还牢记茸茸的叮嘱,不想被卖到不好的地方,就勉强跟萧烬安保持着沉默的平衡,互相牵着走。
对方茧子刮得他手背有一点点痛,萧烬安手很大。
手和手之间用了些力度。
他虽然不会难受,但是能从萧烬安的手掌里,感知到这只手的主人,身体状况处于极盛。
萧烬安是活生生的大活人……
白照影小脸浮起层温热。
走到绸缎庄门口,忽听见有行人啐骂:“呸,隋王府的二公子,拿十万两白银赌钱花,朝廷却因为要打瓦剌人,常平仓的粮食都涨价!”
“常平仓都卖十六文一斤,谁家还没七八口子人,这是让人都拴住嘴,不活了不活了……”
“传宝娘,那绸缎你还买不买啦?”
“怎的不买?俺传宝下个月要娶媳妇,穿身布衣接新娘子,想让亲家指着俺鼻子骂?”
彼时百姓受教育程度较低,市井生民,表达少有弯弯绕绕。
两名妇人由物价聊到娶亲,从绸缎庄门外聊到店里,叽叽喳喳,将朝廷贬了个一无是处,声音不算小也不很大。
白照影跟随她们进门。
他忽有些心惊胆战的,觉得刚才萧烬安瞪人,现在萧烬安是不是就要抓人了?
两位婶子,你们可知我手里攥着个特务头子吗?
可是头子并未发难。
白照影有点纳闷。
这时听见江良匆匆赶来的脚步,注意力被吸引,江掌柜的纳头便跪,死也没想到竟能在店里,见到这尊活生生的大佛。
江良:“殿——”
“店里生意不错。”萧烬安把话头截住了。
“多谢世——”
“事再多也要慢慢禀,后堂说。”
江良纵使再迟钝,也能听出来是世子不许他暴露身份。
再看世子跟世子妃这身便服,大抵是休沐日,夫妻俩出来了解铺子经营情况兼玩耍,不想阵仗太大。
江良哪敢拂逆两人雅兴,招呼小伙计:“后堂看茶。主人跟夫人请进。”
世子极轻微地点头,给世子妃掀开帘子。
因为前几日秋寒渐起的缘故,绸缎庄正堂与后堂连接处悬挂了布帘,世子妃并不清楚,无甚感觉就走过去了。
店里传宝娘跟她同伴还在议论:
“常平仓粮食一斤涨六文,正赶上秋收,农忙时谁家不吃点干饭,日日喝稀根本扛不住,俺一天就得多花几十文钱!”
“要我说,就应该把隋王府的家宅抄没,边关打仗有钱,粮食也不涨价了。”
“嗐,也不知晓大同要打多久。”
“瓦剌人这是准备逼近上京,还是打打就走?”
……
白照影冷汗冒了一层,这两个妇人,话已经说到要将隋王府抄家了,他害怕店内动武,可萧烬安依旧并未发作,仍往后堂走。
使得白照影一边被牵着,另一边天真地想:原来大魔王今天真不办公嘛?要好好休假?
***
后堂。
伙计端上茶水,白照影被扶着落座。
这里跟囤积织物的仓房挨得很近,很干燥,空气里有股账本上松烟墨的苦味,白照影捧起杯子,抿了口。
江良说起最近卖货的情况:“大虞被瓦剌侵袭,大同那边的战事,还没干扰到店里生意,能买起绸缎的多为城中较为殷实的人家,也有怕涨价的,提前囤料子,这生意还能好过一阵。”
白照影前几天因眼盲困在世子院,信息不畅。
这会儿联系前前后后得到的情报,知道这是有地方打仗了。
在某一个瞬间,他心底深处有地方揪了揪,但那种心慌感稍纵即逝,再回过神时,江良已经汇报完货品走势,跟白照影报账。
白照影其实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有财运,江良等人如今也万万不敢骗他。
倒是萧烬安接过账本,还会信手翻一翻,翻看间,纸页带起轻微的唰啦声响。
白照影细细听着,手扶杯沿,脑海间已勾勒出个大魔王看账本的轮廓。大魔王好似随性,可他忽然好奇今日,萧烬安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自从目盲开始,他耳力敏锐,也丰富了想象。他在脑海里面回忆萧烬安的模样,然后低垂着头,拨弄身上挂着的佩玉。
忽听萧烬安的指端划过纸页,道:“同样的一匹素缎,半月前记录得是六两五钱,昨日记录的是六两,今日两笔账单,一笔六两,一笔七两,这是何故?”
素缎比起来绸缎庄其他绫罗锦绣,是叫价较低的上等布料。
江掌柜的默了片刻,自是也绝没想到,大佛真是来看账本的,而且翻阅虽快,审读却细,轻而易举就关注到账上的奇怪之处。
江掌柜小意解释:“这是世子妃的意思,让我等印刷了些‘折价券’,针对这些便宜走俏的料子,可用券给些抵扣,这样店内的主顾更多,生意也很热闹。”
这倒有意思:“券怎么获得?”
江掌柜的:“领券的方式也有很多,可以会员日领取,也可以老客拉新客。”
萧烬安从没听说过这种卖货的方式,思路打开,不免更深望了一眼白照影,他的世子妃,却正以为CEO接受董事长考核,拨拉玉佩拨拉得更频繁了。
萧烬安暗中又勾起抹笑容:“可还有?”
“有,有……世子妃打理铺子招数颇多,老奴等听都没听说过,世子妃管这些叫营销。”
前世白照影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儒商,所以白照影家境极好。
但这些小把戏,跟他家世也无多大关系,可能就是他频频消费,买东西买出的经验罢了。
以为已经被董事长认可的白照影试探搭话:“我今后还有意请上京城里的俊逸人物,穿店里料子制成的衣服,王公贵族也能带得动货,如果他们不敢当第一个,那我就去做模特。”
萧烬安多少能猜出什么叫“模特”。
应当是让所有人,都来欣赏此人,看他和他身上穿的衣料——萧烬安笑意顿时收起。
“绝对不可。”
白照影小脸垮下来,认可什么认可,搭话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