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177)
白照影读懂了,崔家已经走过纳采、问名、纳吉这几个流程,再接下来就该是纳征,也就是传说中的“过大礼”。
过大礼是什么呢?
就是男方要派出家族最最体面的亲戚们,组成亲戚天团,到对方家里送聘礼。
这个亲戚天团,自然是身份越高,阵仗越大,越给对方家里面子……
白照影喜道:“——这就是我舅舅拜托咱们,去轩辕家正式下聘啊!”
文翰侯此举,也许有试探云中郡王,是否愿意从此结成利益同盟的诚意。
但,白照影才不会优先以利益观念,审视他身边的亲人,舅舅就是请他去家里玩的。
太好了!
为促成这桩美事,白照影几乎完全忘记,自己上午还在跟萧烬安闹别扭,他像个八爪鱼似的扒拉着萧烬安,小心摇晃着萧烬安坚硬宽阔的肩膀。
“你去嘛,你愿意。”
“你答应你答应你答应……”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坐上了萧烬安的腿。
更不知道现在的声音,比以往不知更甜了多少分,满室桃花馥郁浮动。
萧烬安侧眸望向王妃缠在他肩头的手臂,却悄然将早已亲手写好的回帖,塞回桌膛。
“容我仔细考虑。”
王妃自是努力促成,尤甚从前,于是夜阑人未静。
***
京郊清寂的秋夜里,天气寒凉。
清心寺虽说是国寺,然而萧明彻所住的那片地方,位于清心寺后山,范围根本不大,条件也不优良。
时已深秋,这几天下过雪,土路泥泞,草地泛黄,到处没什么生机,虫鸣都听不到。
白兮然穿着厚实的衣服,头戴斗笠,因为路太滑而只能牵马上山。
他一路打听一路打点,辗转地终于找到七皇子所在。
白兮然走到山寺极窄的小门门外,瞧出这里破破烂烂,他抬头,凝望摇摇欲坠的门顶。
白兮然狠狠锁了锁眉!
——已经能看出“烧龙鳞”之事,引来皇帝怎样的震怒。
老皇帝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从此“烧龙鳞”是敬贤帝心头的刺,敬贤帝不会怪自己年迈,只会把多病怪给七皇子。
白兮然已经明显能感受到,老皇帝对萧烬安的倾向。
他还利用人脉打听过,沿海地区,倭寇肆虐,奏报呈递入京时,老皇帝急召萧烬安进入兵部参与议论军机。
这显出老皇帝对萧烬安的荣宠。
宠爱依靠一个没名分的皇子,风险很小,对方觊觎皇位,就永远得指望父亲认回他。
白兮然很能理解敬贤帝的用意,敬贤帝自以为拿捏萧烬安很稳,两人相互达到平衡。
如今看来,七皇子赢面不大。
但,萧明彻这口灶,白兮然就算硬着头皮,也必须烧到底!
因为白兮然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且不说,他在七皇子身上付出过多少心思,才把七皇子钓到手。
只单说,他早已得罪透了云中郡王妃,他那位哥哥,白照影。
萧烬安痴恋那段呆木头,替白照影做过主。
只要萧烬安登基,白照影必定被立为皇后,届时他夫妻两个登顶人极,天下还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萧烬安绝不会放过自己!
白兮然头皮发紧地想着。
强忍厌倦,顶着寒冷,白兮然将青骢马拴到寺外小门,一根脆不堪折的朽木拴马柱。
马儿疲惫地刨土,垂头想要吃草,却发现脚下地皮秃得,居然连根干草都没有。
马儿浮躁地打起响鼻。
白兮然动作僵硬地拍响门环,砰砰几下,他等待着。
然而过去半晌,徒留他仍在寒风中凝立,白兮然却没得到寺里任何人的回应。
“……”白兮然开始怀疑,这一路探听出来的消息,到底有几分可信程度。
但他多方求证过,总不至于来自各个不同斋院的寺僧,全都提前清楚自己会来探视萧明彻,所以集体含糊其辞误导他吧?
压下不合理的揣测,白兮然又敲了敲门。
砰、砰、砰——
暗夜叩响铜环之际,白兮然加上些他平时对萧明彻的爱语。
萧明彻天性风流,平日里,自己端着清冷姿态,吊着他不常说这些情话。
倘若他说出口,萧明彻难改秉性,必定在这座清心寺荒凉的后山,浮现起躁动渴望。
白兮然好事也就达成一半。
他得跟七皇子恢复关系,重新商量亲事,把皇子妃身份先稳稳地拿到手,就可以跟白照影这个郡王妃分庭抗礼。
强烈的嫉妒与愤怒,使得白兮然面容,在月光映照下竟显得有些狰狞。
他牙根紧咬,腮边筋肉抽动,累积的情绪酝酿成团熊熊烈火!
可是他的火烧不出来。
白兮然兀自吃下第二道闭门羹。
可他确定萧明彻听见了,因为他隔着山寺木门,察觉到寺中有细微的人语响动,是萧明彻和他的侍卫。
这两道声音太耳熟了,白兮然不会听错。
也许是高朔做事古板,被丽妃安排在清心寺,一方面保护儿子,另一方面约束着儿子的行为。
高朔有双儿女拿捏在丽妃手里,多年被丽妃驱使,所以丽妃说什么,他都无不肯的。
高朔武艺绝伦,如果执意阻拦,萧明彻出不来。
当然也有可能他不想见自己,索性就不出来了。
秋夜寒凉,白兮然的心也不太热乎。
他紧握着门环,到底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将自己相中的夫君萧明彻,与当初为了追捧萧明彻,狠狠诋毁过的萧烬安相对比……
萧明彻看似潜力无限,内核是个酒色之徒。
萧烬安疯症缠身,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谁能预料到他前途越来越好?
在冷寂的秋夜里,白兮然未免浮起层幻想。
如果当初没有替嫁那桩算计,他真嫁给萧烬安,成为萧烬安的妻子,现在应是副怎样的光景?
——总该坐拥郡王府,再得到那个男人的疼爱。
白兮然眉心轻颤。
他虽畏惧萧烬安,却不得不承认,萧烬安当真很是英俊。
那种带有锐利攻击性的长相,强势有力的体格,倨傲淡漠的个性,这些放在上京城,属于完完全全的异类。
但如果把以上所有特质,挪移进一段感情,白兮然抿紧嘴唇,霎时间,牙根咬出血。
他又恨透了白照影!
夺走他王妃、皇子妃身份的都是白照影!
使得他沦落至荒郊野外,不再被人宠爱的根源,也是白照影!
白兮然急促地喘着气,扶住门扇铜环。
想报复和想翻盘的情绪,驱使他第三次叩响山寺柴门。
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此行的计划。
白兮然呢喃萧明彻的名字,待得再长久些,声音再大些许,他就有可能被寺众发现。
他并不在意。
于是蓦地门板向后陷落,他踉跄着扑过去,心知寺门已开,他面孔浮现出压抑的喜色。
“七殿下!”
门内高朔急退两步,冷肃着表情,没沾上白兮然半分衣服,却如高山那般,将白兮然给挡住了。
“白二公子。”高朔道,“殿下在离开帝京期间,遇到几个打劫的贼人,受了些小伤。他不便见您,所以请您回去吧。”
白兮然凝住,并不意外高朔的态度,而惊讶于萧明彻受伤,有谁竟敢戕害皇子?
白兮然慌道:“七殿下情况如何?”
高朔却无意解释。
亲眼见证过萧明彻从风光无两,跌落至深渊谷底,高朔没兴趣落井下石,也不想看到萧明彻再行堕落。
他知道白兮然此行过来的目的。
高朔冷硬道:“请回吧。”
夜风凛冽,白兮然暗笑,他怎么可能返回?
眼下七皇子正失意,正是自己能钻空子,混进萧明彻身边的好时机。
白兮然也并无办法,直接突破高朔这道坚硬的人墙,但他既想放手一搏,也早有心理预期,他能够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