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18)
整座观猎场的人们,倏然从静默变成暗暗思索。
好半晌过去。
终于兵部的几名海军将军们觉得很有价值,追问道:“敢问王妃,您可否给我等细讲讲烽堠系统?”
“是与烽燧相同,海上的烽火台?”
王妃突然止住这个话题。
几位将军凝立,猎场再度陷入沉默。
他们从白照影这里得不到答案,人群便不知不觉望向白兮然求证。
果然白兮然更为语塞。
他不能胡说,又不能不说。
他分明知道前头是白照影给他设下的套,却得硬着头皮谨慎道:“是。”
众位将军关心海防事业,其中五六个将军,都是大虞朝廷从东南沿海破格提拔来的,视平息海患为毕生的使命。
“那请白二公子将详情告知!”
“……”
熬不过去了。
接下来,白兮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苍白的脸色涨至通红,眼里的血,逐渐蜇得他睁不开眼。
他张了张口,酝酿不出该从哪里开始措辞,这种尴尬局促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白照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
简短解释了烽堠系统与烽燧,在岗哨设置、与当地水师关系方面的区别。
所言太精细了……
甚至精确到各港口烽子之间的距离,东南各城每港的区别差异。
甚至规划好鸣炮几声代表何种敌情。
众海军将军连连点头,连瞳孔都放大许多,唯恐一时走神,少听了哪句。
猎场里不时传出:“此计可行!”“多谢王妃赐教……”的赞叹声。
观猎场舆论有了微妙的走向变化。
纵使一些观众,不能够彻底听懂他们在探讨什么。
可至少白照影可以赢得海军将领们频频追问,白兮然却哑口无声,目之可见地陷入窘境。
兄弟两人,谁更擅长海事高下立现,谁诬赖谁,也心照不宣。
这不像白照影在作戏。
白兮然更加跪不住了……
他脸颊有块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已能预料到大势已去浮现出绝望,被心慌感攫住,眼前阵阵发黑。
他却不愿意承认,更不可能甘心。
他遽然起身,对白照影质问:“你偷得是船,谁要听你谈海岸地形!”
白兮然想指控白照影转移话题。
却不知他表现得更像是气急败坏,带来的是更加负面的作用。
“……”
敬贤帝吃力地摩挲着御座扶手,因为白照影这席话,对白照影改变态度。
从大虞朝廷利益出发,白照影有丰富的利用价值!
他不仅现在不能夺去他的王妃之位,他还要好好安抚白照影,给白照影一个满意的交代。
敬贤帝身体前倾。
“云中郡王妃,说下去。”
老皇帝发了话。
锦衣卫自是保驾护航,给白照影充分的发言机会,白兮然被架到一边腾出场地。
如此情况,几乎是白照影跟老皇帝面对面禀奏,底下全部都是聆听之人。
唯有一不做二不休!
白照影深吸气道:“打击倭寇,解除海患,除去善于利用地形特点之外,还要懂天文,善于利用气象变化。”
他不知道古人把这些术语叫做什么。
他只能按照他的理解表达。
“查看太阳和月亮的位置,能够分辨航船行驶的方向。”
“观测星斗的高低,可以大致确定船舶的位置。”
“就像赤壁之战,要有东风的助力,要善于借助自然之力,那种力量是伟大的。”
“……”
他还待继续措辞。
可是白照影敏锐地意识到,他在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周围一切注视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怪异。
他心里一紧。
目光不自觉投向萧烬安。
他暗中变成小孩,渴望萧烬安抚慰。
果然唯有他的大魔王没有露出可疑的表情,萧烬安朝他点头。
他喜欢这个回应,油然而生了自信。
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白照影道:“观测气象时有秘诀,在海上,朝看东南黑,势急午前雨。”
“暮看西北黑,半夜就会有风雨。”
“我看风雨看得准,基本能看对。”
“如果能在一场海战中合理利用风势,同样能抵百万雄兵。”
四周怪异的目光变得更古怪了。
白照影不明就里。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处,按说应该不会,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当他停顿下来时,周围人目光中的怪异感,强烈到无法忽视,使得白照影呼吸变得细长。
他暂时噤了声。
随驾队伍里有一名品阶不低的文官,这才缓慢道:“王妃,您会观天象,懂牵星之术?”
在科技落后的封建时代,王朝上下,都对天地万象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
所以人们会将皇帝称作天子。
可是自古以来,连尊贵骄傲的天子,都要客气有加的部门,不是礼部,也并非御史台,而是……
钦天监。
那机构里的成员,相传能沟通天地。
白照影方才所说,涉及到的内容,正好与玄之又玄的钦天监有关。
皇帝权倾天下,头顶依旧罩着个天。
帝王很少有藐视天命气运的。
敬贤帝并没有免俗,甚至程度更深,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烧龙鳞”,直接将七皇子赶出了皇都。
敬贤帝再度深深打量着白照影。
云中郡王妃,玉骨仙姿,模样着实像是个小神仙。
况且自从他与萧烬安成婚,萧烬安确实一日更胜一日地变好……难不成真有白照影,其实是个神人的缘故?
衰老使敬贤帝恐惧。
所以他更加畏惧神罚。
他皱纹丛生、沟壑满布的额头,渗出层无人可知的薄汗,使他不敢再对白照影轻易处理。
他懊悔地回想起以往,曾经说过要剥夺白照影的分位,曾经要治他的罪。
敬贤帝如豆粒般的喉结滚动。
萧明钰突然道:“他会!他会!我亲眼看到嫂子会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他在声望楼写诗,还引来场大风,他因为这首诗写得好,被楼主邀请去顶层喝茶水……”
“啊,对对对,那天是诗会,我等也可证明。”
“骤雨欲来风满楼,仿佛言出法随,郡王妃刚献上这两句诗,大风起兮,雨就跟着下起来了!”
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眼看着白照影势头完全压倒白兮然,人们无论出于什么缘故,为白照影造势。
也有联系起模拟海战时那场大风的,更加笃定王妃好像如有神助。
敬贤帝更加坐不住了。
纵使活剐了一万个白兮然,他这会儿也不愿得罪白照影半分!
活剐白兮然的念头,在他脑海转了又转,老皇帝已不想再浪费时间,主持所谓的公道,老皇帝胸口起伏着……
听见白照影最后道:“陛下,诸位大人,除去刚才我提到的地形与气候,抗倭的第三大助力才是航船,除去龟船之外,我还知道许多航船,它们各有特色,也许还能胜过龟船。”
白照影:“我也可以画出来。”
“请给我纸笔。”
“当然,我会画得有点慢。”
想活剐白兮然的念头,已经要涨破老皇帝的脑袋!
敬贤帝重重拍了把龙椅扶手。
若不是老七和白兮然,两个鬼迷了心窍大闹猎场,自己怎么可能险些犯了大忌!
敬贤帝将满腔的怨愤,发泄在七皇子和白兮然身上。
为了平息白照影的情绪,敬贤帝早就毫不客气地做出了取舍。
敬贤帝道:“将这两个欺君罔上,胡言乱语的东西打出猎场,让老七滚回清心寺,罚去他整年的俸禄,让他在朕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