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165)
白照影披着衣服起来。
他如今腰和腿都很酸, 哪里都使不上力。
白照影没让侍女们搬浴桶进卧室。他彻底打开窗户,先散了散两人纠缠半宿的气味。
凉风徐徐透进来,暧昧的气息淡了。
白照影意识稍微清醒。
曾经他因为失明的缘故,耳力变得很好,所以他确定,萧烬安确实对他说了声喜欢。
大魔王也喜欢自己。
——对吧?
——对吗?
“……”
他并非不清楚大魔王的反复无常与绝情。
当然更能回忆起, 萧烬安待他有过无数的好。
对于难以捉摸的心上人,白照影又爱又惧。
回望卧房的狼藉,他嘴角微微勾起,希望两人挥洒的从不是欲望, 而是对彼此的爱意。
“王妃,”卧房外头守着的侍女通传,“上回您约崔夫人来府上,崔夫人不在,今天年长的那位崔夫人回信了, 前院收到帖子, 他想和您共同赏雪作诗, 问能不能今日拜访王妃?”
这份拜帖中断了白照影的思绪。
要说风雅, 那还是得数崔家人。
不过是城中下了点雪,崔兄夫人就有吟诗作赋的雅兴。
可自己很俗, 白照影想了想, 觉得可以背个“飞入芦花皆不见”撑撑场面。其余时间, 就听崔兄夫人作诗。
白照影隔着门吩咐道:“可以来,我先去沐浴,就约在花园摆宴, 我们同进午膳吧。”
“是,王妃。”
话毕白照影瞧瞧时辰,披了衣服往浴池去。
沐浴用的时间按说不该太长,然而白照影睡着了。
他睡得肌肤泛粉,热乎乎的才从浴缸里出来,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上花园。
花园亭子外头,笼罩着层细细密密的雪粒。
亭里崔兄夫人一身青衫,早就坐在里面等他,菜也上好了,用金属盖子盖着保温。
白照影连忙紧走几步:“兄长好。让兄长久等了。”
崔兄夫人并不在意时辰早晚,跟白照影开茶话会开得次数多了,知晓云中郡王府不似其他门第。
那些高门奉为圭臬的规矩礼数,金科玉律,在王府并不通用。
人们是会找理由的,现在把萧烬安类比成魏晋风流,唯独他家可以任性不羁。
如此诗也不必作了。
崔兄夫人瞧瞧这满桌的菜,和落到地上就化开的雪,收起诗性,改拉家常。
瞧着白照影慢吞吞地坐下,皮肤透着股红润,崔兄夫人悄悄扯了扯他袖子:“嗳,贤弟昨晚是不是很累?”
“……”白照影缀着桃花瓣的手臂露出来了。
他连忙放下汤碗去遮。
崔兄夫人笑意更甚。
“你我说私房话,我年长你几岁,看到这个也不打紧。只是出门要遮严实点,倘若让人看见,虽不敢笑话王爷孟浪,但会有登徒子误以为你轻浮,胡乱惦记。”
白照影已经把手臂藏好。
跟崔兄夫人,随意吃吃喝喝,随便说了点话,正餐吃完,又上瓜果点心。
白照影漫不经心地剥开心果。
指端是皓白的,开心果也是皓白的,干果在他指尖摩挲,壳有点硬。
他边听崔兄夫人讲世家大族的故事,听得认真,指端用力,忽闻咔的一声深绿色的果核从果壳里掉出。
一只小鹦鹉灵敏地窜进亭子,横掠到白照影眼前。
小鹦鹉嗒嗒跳过来叼走开心果。
卖乖道:“谢谢爱妃!”
然后张开嫩黄的小嘴:“还要爱妃!”
白照影红了脸,突然被鹦鹉卖得彻彻底底。
鹦鹉自然说得是还要干果。
可那另一个“还要”的意思,白照影赧然,觉得不言而喻。
崔兄夫人抿唇笑道:“好呀,小家伙,让我审审你,晚上要几回爱妃?”
崔兄夫人拿出干果,剥得很利落。
小鹦鹉为了营业胡说八道,拣着学过最大的数讲:“八回!九回!八回!九回……”
崔兄夫人已然瞠目结舌了。
白照影立时觉得坐不住,连忙捧起小鹦鹉,滚烫着脸颊放飞。
小鹦鹉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白照影坐回座位,腿酸得不能打弯,腰一软“嘶”了声绷紧身体。
崔兄夫人自是看透了全部,伸出三个手指:“奔九不至于,总能凑足这个数吧?”
——能凑满整只手。
白照影战略性咬了口糕饼。
忽然又有大段记忆浮出脑海。
崔兄夫人摇摇头,望着亭外薄雪,感慨道:“唉。我七年前嫁给观澜,入府前几年还算新鲜,后来观澜的心思全在做官上,公务缠身,压得身子也劳累,每月只有两天能与我同寝。”
崔观澜是崔执简的族兄。
崔兄夫人又小声道:“哪怕是那两天,他有时也不做那事儿的。”
白照影呆呆地问:“那会干什么?”
崔兄夫人:“抱怨公务,谈谈家事,有兴致了聊点诗词歌赋,让我给他捏捏肩膀揉揉腿。”
白照影含蓄地收敛目光:“多数是这样吗?”
崔兄夫人:“多数是。说说话,做做伴,夫妻不就这点事吗。”
可白照影这边并不相同。
萧烬安未曾与他抱怨过什么,也很少谈过什么家务事。
至于捏肩膀揉腿,萧烬安不需要。
他身体太好了。
白照影战略性咬下第二口糕饼,抿了口甜甜的杏仁茶,顺了顺。
他心中早有不安,因为萧烬安曾经明确地告诉过他,不可动心。
他怀疑萧烬安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有一种可能,是贪恋他的身体。
但其实崔兄夫人只是羡慕白照影,轻推了把白照影道:“瞧你的气色,王爷宿在你这边,将你滋养得很好,水灵灵鲜花似的。”
“外子比郡王虚长十岁。”
“他是个文臣,被朝政磋磨久了,尤其是礼部做得事情琐碎,他偶尔也很无奈。”
“呀,我并非向你抱怨观澜,他很好。观澜虽然不能像当初成亲初,陪伴我,亲近我,不过如今也还是会费心思哄我欢喜。”
“比如呢?”白照影配合地问道。
崔兄夫人道:“他说休沐那天,陪我看雪打红叶。香山的雪打红叶有名,是上京盛景。”
白照影想得却是,他跟萧烬安其实,并没有过放下所有目的,单出去有场放松的约会。
还是差着点感觉……
亭外的雪更密了,簌簌如撒盐。
只不过温度还是没能降到留住雪花,地面的颜色,深了一个色号,到处是水。
白照影倏忽间竟有些黯然。
自从萧烬安返回上京城,他好像更忙了,床帷间,除了唤他名字,其实也并不怎么说话。
家常话更不必提。
他嘴很紧,人的威势十足,他有难过的事情?有无奈的事情?
白照影不知情。
不过,今早倒是他话比较多的一回,说得是喜欢自己。
——“狐狐,我心悦你。”
白照影不太愿意相信这是骗人,不希望他骗人,又害怕这就是骗人。
他发现从早晨积累下来的安全感,逐渐变得动摇。
白照影战略性咬下第三口点心。
崔兄夫人突然意有所指,声音降得极低:“七皇子被逐出京,他何曾遭到过这样的待遇,俨然将要失去帝心。老侯爷看好郡王殿下,吊唁那日,早就被归为王爷这派。”
“王妃的前途一片光明,崔家往后承蒙王妃眷顾,为兄不才,先在这里祝贺王妃了。”
说着崔兄夫人以茶代酒,掩袖自行先饮满杯。
他作为世家大族某房的正妻,即使是朋友之间的玩耍,他也免不了混杂些交际之意。
可他着实再度把白照影给弄茫然了。
初见崔兄夫人那会儿,他就总喜欢云山雾罩地打哑谜,那时白照影猜出他在套话,就是胡乱对付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