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04)
白照影不得不向老皇帝下拜,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几分视线。
“给皇上请安。”
他仰视皇帝,又迅速地低头。
当他跪在沙盘前, 而所有人都守在老皇帝左右时,环境正在施加给他无形的强烈压迫感。
白照影眼波闪动。双手按在地上,他无助地收拢了指端。
老皇帝嗓音如锥刺钉入骨髓:“明武殿乃军机重地,擅入者以通敌叛国论罪,你可知罪。”
敬贤帝对白照影早有成见。
随着病体缠身,他越发得指望萧烬安做事,而后者越来越像是个皇位继承人的样子,敬贤帝有意再往后铺路。
可他原以为那把金玉如意做彩头,一旦在猎场公开,等同于公开对萧烬安展示了偏爱,萧烬安应当感恩戴德。
敬贤帝没有想到……
当帝王的荣宠与妻子的安危,同时挂在萧烬安跟前衡量,前者几乎不值一提!
敬贤帝瞳孔闪着幽暗的光。
他不清楚白照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或许想引诱凌卓入局,或许他也是遭人设计,在瞬间敬贤帝脑海里涌现出许多想法,每一条都加剧了他对白照影的迁怒。
如今还是朕的天下……
皇帝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要是暗中处死白照影,或者褫夺他郡王正妻之位,就着白照影的错处,罚他给萧烬安看。
敬贤帝心里有股展示帝王权威,与父亲威严的快感,在他脑海里头,白照影是死是活,都已经并不重要。
白照影成为示威与试探的工具。
自古帝王唯有占据,而不该为情爱所牵绊,到底要将萧烬安捧上云端,又或者碎尸万段。
敬贤帝迫不及待,想要印证答案。
“此船乃兵家绝密,”敬贤帝道,“国法无情,云中郡王妃擅入禁地,留全尸,将其缢死。”
白照影血都像是要被抽干!
——真要杀自己吗?
他浑身冰冷,到处寻觅,没他认识的人能求助。
他惊慌失措又孤立无援,脑袋里嗡嗡直响,孤注一掷想要解释。
可还未膝行上前。
一个小太监结结巴巴,禀报时,几乎摔进了殿内,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见过阎罗恶鬼,颤声说:“陛下,云中郡王从明德殿起身,直奔这里来了!!!”
那话音未落。
明武殿像是被点燃似的,沿途响起无数把绣春刀出鞘的声音。
又有人喊:“陛下!有人闯进明武殿了!”
“王爷留步,王爷……”
议事处的门被撞开了。
气浪涌进屋内,帘布骤然掀起。
刀身剑身反射出纵横交错的许多道冷光,萧烬安载着满身腾腾杀气,出现在敬贤帝眼前。
父慈子孝、千依百顺,还未试探便被完全击溃!
年轻的雄狮早就不甘于被人挟制,阴沉的眸子锁定御座,只一个眼神交触,他年轻勇武,毫不犹豫地来给他的王妃当后盾。
敬贤帝惊怖万分,绝没有想到,对方反应之迅速,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有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分成两派。
兵变宛如悬在每个护卫头上的刀。
众军士握紧手中兵刃,是要斩杀叛臣,还是要挥向皇帝……
薛明更是死也没想到,自己递出情报,只是希望王爷想办法捞出王妃,王爷冲冠一怒,竟然敢为了王妃造反。
且不说敌众我寡——
他若杀了皇帝,日后再爆出他的身世丑闻,杀父弑君,将为天地不容!
还是该和平继承权力当太子,此刻万万不是篡位的好机会啊殿下!!!
薛明眼看着贼船启航,他拦阻不住。
敬贤帝猛烈地咳嗽几声,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滔天而起的失望,使老皇帝在捧萧烬安,与杀萧烬安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狼子野心。
他是能抵御外侮的锋刃,也是敢反咬自己的虎狼。
萧烬安当死!
敬贤帝哑着嗓子,狠厉道:“将他两人拿下,即刻,咳……即刻处死,咳咳。”
议事堂暗中蛰伏了火铳手。
白照影听见装填铁弹的声音,他曾听过这种动静,他与萧烬安都没穿任何护具,他知道萧烬安要救自己,才会正面顶撞皇帝的权威!
大魔王对待自己珍重无比。
他有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白照影起身挡在萧烬安的前面,小小身体,张开双臂:“夫君与晚辈并非想冒犯君威,夫君殿外罚跪时,发现龟船有个致命缺陷!”
“唯恐陛下传旨营造龟船损耗民力,夫君派我替他求见陛下,夫君一直为朝廷尽心尽力。”
白照影顿了顿,掷地有声道:
——“我可以使龟船遭遇敌舰火炮而不沉!”
***
萧烬安怔住了。
议事处陷入诡异的停顿,宛如画面定格。
价值千万金的龟船,若能不沉,对于朝廷来说,乃是多了无数抗击倭寇的本钱,其利益之庞大,使得从敬贤帝到负责营造事务的各部,负责防卫事务的各位将军,全部都被吸引住。
但唯恐这是缓兵之计。
敬贤帝面颊一侧的肌肉抽搐,扯出个轻蔑的表情,正欲摆手示意,斩杀不赦。
白照影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萧烬安跟前,撞上个温暖的胸膛,他要保护他的大魔王。
“我所言句句属实!请将龟船船高降低五尺,自重均摊在龟船幅面,立刻可见奇效!”
他了解船,与他前世有关,与白家也有关。
他并非造船专家,可是后世船舶发展史,无论商船、航船还是战船,他都略有所闻。
后世有场海战,战船为躲避炮火降低船高,直接将制式生产的敌船,火力攻击废了大半。
龟船尚未正式营造,可它设计模型就很高大,会成为海上笨重的标靶。
敬贤帝眉梢紧蹙。
老皇帝心头微动,目光缓慢投向工部尚书。
专司营造的工部大匠眸光一闪,旋即跪禀道:
“陛下!敌船多为倭国岛津部所造,船只各项数据已然固定,若能占此先机,松浦春繁必然手足无措。”
有了工部开头,军器监也敢说话。
继而几名老船工也跟着哆哆嗦嗦地发言。
“云……云中郡王妃所言不错,龟船的优势正是凭借自重撞击,在保持优势的条件之下,降低船体可能遭遇炮火袭击的几率,可谓扬长避短。”
得到专司营造众人的肯定,敬贤帝眉心虬结,继而,颤了几颤。
误会还是造反,他想不明白。
如果萧烬安想造反,为何独自一人进殿,连个帮手都不带?
如果真想禀报要事,身边无人可用,只有他的郡王妃?
此时偏头痛折磨得敬贤帝难受,他脑袋里像装进去个凿子,正在不停地作乱。
敬贤帝痛苦地意识不出,萧烬安是叛臣还是纯臣,心头烦躁,又打碎了几个瓷盏:
“给朕……给朕,跪下!”
白照影利索地拜倒。
王妃怎么可能知晓,他家王爷还敢有为了他弑君的打算,只是眼下双方明显敌众我寡。
穿到书里的世界,白照影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能屈能伸。
我们不吃眼前亏,混乱由他而起,就得被他终结。
演、到、底。
“请陛下明察!”
跪下时脚丫子暗中向后踹了萧烬安一脚,示意大魔王不要硬刚,可惜没法向后使个眼色。
真心希望萧烬安可以明白。
快认错,快说软话,快就坡下驴!
“……”
挡在自己身前的王妃,突然矮下去几分。
萧烬安看到的是白照影脑顶,从后颈到后背,线条流畅,还有只不安分的右脚,在身后如同条狐狸尾巴般摇摇摆摆。
那只右脚不断触碰他的足跟。
一下,两下。
他的王妃。
他知道白照影胆小。
所以当他得知王妃莫名进入明武殿议事堂,随时可能会被敬贤帝发落时,他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宁可玉碎也要保护白照影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