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41)
萧烬安不太满意地觑了眼散落的果品。
他像是只对白照影一个人,补充说:“葡萄我也不吃。”
白照影怔怔的,这时转了转掌心的葡萄。
……萧烬安刚才,是以为自己要给他剥葡萄吃?所以才把水果山给弄塌了的?
老实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但白照影还真就经常干这种事儿。
洞房那晚,他就投喂水果,刚在车厢里还要投喂橘子,萧烬安皆无甚兴趣。白照影低头。
而两人这一前一后的言语和行动,使得在场者,未免自然而然地联想起来,以为这不过就是件小事儿:
——是世子妃想给世子剥个水果,世子不吃,而已。
那些跪在地上喊“皇上息怒”的人,这时方才发觉有点过了,堂堂大虞天子,要是为了这芝麻绿豆大小的事生气,岂不是可笑?
跪着的人,逐渐变得如跪针板。袍服之下,腿根哆嗦。
坐着的人,却因为这点儿小事,见微知著,以为世子妃在隋王府地位低下,竟然不得不靠讨好萧烬安这个疯子苟活。舆论的风向逐渐改变。
而萧烬安这时又慢悠悠地来了句。
不咸也不淡,没说给他们听,但也不避讳他们听,不胜其烦叹气:
“你不能老实一会儿,宴会吃得,表演也看得,都依你,别闹我。”
白照影想了想,嘴角微微下撇,以为萧烬安嫌自己烦。纵使是美丽的误会,他心头也像是被小爪子给挠了挠,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的。
而其他贵胄们,却暗暗再度转了想法,甚至于有些惊叹。
因为这话就不是世子不在意世子妃,而是很暧昧了。
——想来萧烬安能忍过谁?
十年前宫廷大宴,萧烬安刚刚患病,七皇子萧明彻当堂取笑他,两人言语交锋,七皇子说不过,旋即脱口而出一声“没娘养的疯子”,被萧烬安直接将他的头摁进盘红烧狮子头里。
狮子头全都被挤得滚落出来。七皇子脸上沾满红油。
七皇子的母妃丽娘娘,简直要当场撕碎萧烬安。却被萧烬安那股“接近即死”的疯劲儿,吓得愣是没敢动,灰溜溜带七皇子走了。
六年前他带侍从小成安入宫廷,小成安不认得便服的三皇子,而没有行礼,被三皇子敏感地误以为瞧他不起,扣留了小成安,结果萧烬安知道,掀了三皇子府。
还有两年前九皇子的爱犬……
对,那狗子至今瞧见萧烬安,就夹着尾巴跑路。小狗小短腿蹦跶蹦跶,可笑得令人心疼。
萧烬安可谓是人嫌狗弃。
如果唯独全都依他的世子妃,这真有点儿让人活见鬼。
王公贵胄们不免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回白照影这里,世子妃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也不知是礼服衬得,还是自带妆感,眼尾眼角泛起薄红。
这样的一对新婚夫妻,单从面相来看,众宗亲不由微微点头。
此时敬贤帝在主位上颔了颔首,目睹萧烬安跟白照影这番互动,不过是夫妻逗趣,怎能有生气的理由?
敬贤帝反而眉头舒展,一扫方才的愠色。
皇帝要说话时,隆庆殿又默契地落针可闻,敬贤帝目不转睛地审视萧烬安,深陷的眼眶,露出几根笑纹,到底是因为萧烬安听了他的话。
“你将世子妃带来了。”
却也不等萧烬安回答,敬贤帝直接点名白照影:“是白家的长子?”
眼瞅气氛没那么紧张,白照影态度自然了许多,行礼点头。
替嫁的事,请整个上京城大夫的事……早就提高了白照影的知名度。敬贤帝虽然在宫里,同样也有所耳闻。
敬贤帝略微思忖,褶皱的眼皮抬起来,声音微冷:“朕知道些传闻。以为是个不省心的。”
这是在敲打白照影。闹得满城风雨,不得恃宠而骄。
因为带着皇帝多年养成的威严感,这句普通的话,也令白照影心头一蹦。还是要生气么?
却不想皇帝转了话锋,打完一巴掌,给了个甜枣:“世子近来颇有长进,引导规劝,你功不可没,看着倒是夫妻和睦,就连小小水果也记得分给他吃。你是惦着他的。赏。”
那赏字方落,大太监何其乖觉,立刻捧上两盘金锭。
小小的金疙瘩泛着灿灿的光,映入白照影的眼睛,手笔非常可观。使得白照影很是咋舌。
而这场庆典,经这番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终是暂告一段落,老皇帝先回养心殿,退场了。
***
敬贤帝前些日子,还把五日一次常朝改成十日,每次不超过一个时辰。朝会尚且如此,庆典更不可能捱到最后。
老皇帝摆驾退场,隆庆殿终于开始有些低低的说话声。
宗亲们仿佛是皮球轻泄了口气,在宴会上寒暄、议论,分享最近的所见所闻。
到后来,低声议论变成高声谈笑,隆庆殿更加热闹,正襟危坐的贵胄变成各种姿态都有。
也有些从刚入宫就憋着没出恭的男宾女宾们,这时也都零零散散地离席,因为皇帝不在,他们出门,不需要给谁打招呼。
宫人们早已把白照影那桌收拾好。
而白照影也慢慢从惶恐的心绪摆脱出来,刚得到两盘金子,既是皇上赏的,今晚肯定已平稳度过。
他还惦记着夜游皇宫观光的事,觉得主角攻受都出现了,主线必定是依旧在推进的。那场战事也许旦夕而至,自己这个世子妃,最多也还能再坚持十几章。
该游还得游,今后就没机会了。
白照影心随意动,正欲起身,发现旁边还坐着个大活人,感觉自己应该跟萧烬安说一声。
但他又怕萧烬安不准他出去玩。
白照影琢磨,然后在心中定好了计策,决定就到外面上个厕所。
他只在厕所附近小小地溜达一圈,走安全的地方,不走远。
白照影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
他慢慢吐出口气,表达“上厕所”的意思并不很含蓄,他指头轻戳一下萧烬安,白照影心一横,他想要这回赌萧烬安讨厌自己,于是乎小声央求:“夫君。”
他顿了顿。见到萧烬安注意到他,又把声音再放软了几分,并且微微倾过去半边身子:
“你能不能陪我出个小恭……”
白照影确定,自己已经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这么丢人的话,只有他俩听就够了。
果然众宾客没有多余反应,只是见到白照影凑到萧烬安跟前时,还以为是他们夫妻叙话,并没有谁刻意探询。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在两三个呼吸间,白照影再次将萧烬安心潮掀起了几层。
萧烬安看起来很平静地,微抬起眼帘,实则却在琢磨这个请求的含义:
陪白照影出恭,他不认路?他多大了?
他知不知道,他干得这事儿,但凡人超过十岁都干不出来。
萧烬安手放在一盏冰凉的酸梅饮,他没喝,指腹细细地在杯沿摩挲。
到底是白照影疯了,还是自己又发疯了,萧烬安艰难地理了理呼吸,他默然朝白照影微微挑起眉梢,让他再说一遍。
而白照影则被这种态度,吓得有点心慌,拿不准萧烬安会不会当堂对他发作。
白照影赶紧转了个口风,脑子有点短路,他随口胡乱道:“我就是,想让夫君,陪我……”
——少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欲说还休的语气,被隆庆殿粲然灯火映照出的满目碎光。
他要自己陪他。
哪怕刚才,他还那么吓唬过白照影。
萧烬安忽被掀起心潮,变得克制不住,心潮有势头趋向于滔天巨浪。
而萧烬安死死地握着碗沿,克制着。对白照影的心思直白,还有他对自己那份锲而不舍,气得瞬间就想把琉璃盏捏爆,翻搅的心绪在胸膛撞击,他阵阵窒闷,简直想喷出第三口血。
萧烬安不知是花了多大的耐力,方才将那股无名火按下。
见白照影似乎还在不知死活地等他回答,萧烬安咬牙切齿地朝白照影摆了摆手,字字道:
“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