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17)
白照影曾经寂寂无名,是否在藏书楼盗取过白兮然的东西,无人可知。
白照影确实是在嫁出白家后才声名鹊起的……
“难道郡王妃,真是拿走弟弟的心血,引为自己所用?”
观猎场地里,不知哪家的宗室子心直口快,道出了这声质疑。
小狗汪汪直叫,萧明钰打断道:“不可能!我嫂子喝酒结账都是抢着掏的,夜里看不清,他还多给了赏钱,他才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老九,你跟谁喝夜酒?”
三皇子沉默半晌,无人问津,狩猎魁首被人当成空气,这会儿总算逮住个机会插上话,乐于看见他们鹬蚌相争,将浑水搅和的更混。
“你竟与云中郡王妃喝夜酒?这成何体统啊!”
大虞朝皇都风气开放。
但是白照影面相乖巧,身份又摆在那里,这样做委实不合适。
原本想给白照影开脱,萧明钰没想到,反而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他不敢再吭声了。
小狗也从挺着胸膛,变得呜呜咽咽往后退。
都督退到某地,遇到障碍物,一屁股坐下,回头见到是萧烬安的脚面,尾巴耷拉下来,浑身毛茸茸地炸立:“汪呜……”
萧烬安道:“当日我因公务外出,我妻子在丰厚集逛街遇到老九,难道该视而不见吗?”
这是明摆着撑腰。
人家丈夫都没有意见,云中郡王府向来行事随意,完全独立于上京贵族圈的规矩之外。
小狗从怯生生到歪头摇尾,萧明钰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默然,三皇子语结。
在敬贤帝龙椅底下,宛如竖起一丛丛荆棘。
每个人都有所感知,这像是朝廷局势起承转合的重要关口,全部都不敢大意地支棱起来,好像多说或者说错某个字,都会有可能被归为哪派。
可能升入云霄,也有可能堕进尘泥。
猎场正中从刚开始的人声嘈杂,议论片刻过后,整座猎场变得声音岑寂,人们只敢呼吸。
敬贤帝摆摆龙袖,皱着眉头,对大太监道:“给他纸笔。”
龟船在海战胜利之后,早就被军器监的人收起来。
白兮然没有参照物可看,几名太监缓慢抬进来张长方形的紫檀色几案,将笔墨放上去。
“白二公子请用。”大太监执行皇帝派下的任务,纵使最近也有了投靠云中郡王的心思,在这个关头,不敢节外生枝,笔墨都是上好的。
白兮然收敛起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他马上又要赢了。
以他之才华,几乎可称过目不忘。
龟船外部结构,他略作观察就能临摹。
至于龟船的内部构成,相关一应数据,对于他来说,能目测,能推算,细节能大致补全。
他比白照影的天赋强过千倍百倍!!!
他永远,对白照影,不肯服气!!!
白兮然狠狠地握住笔。
继而饱蘸墨水,笔走龙蛇。
笔尖触及宣纸,他未经犹豫,寥寥几笔勾画出龟船的轮廓,竟与刚才参与海战的龟船,完全没有差别。
纸面上呈现的内容很直观。
随着白兮然继续作画,龟船在纸上越发显形。
它炮孔的位置,铁甲的缝隙……全都和实物一模一样。
白兮然额头沁出汗水,微眯起眼睛,毫不停顿继续作画。
画完外部,便着手画内部剖面图,笔尖仍是行云流水般迅速。
要想骗过别人,就率先能够欺骗得了自己。
白兮然既咬死了,要替七皇子抢回制造龟船的功劳,每一笔都犹如椎心泣血。
他越画,背影便越在发颤。
他画完搁笔。
放下紫竹笔的那个瞬间,已经满面泪水,像是有天大的委屈苦楚笼罩着他。
白兮然崩溃道:“帝王明鉴!龟船曾是晚生耗尽无数心血设计而成,白照影心肠歹毒,他为了向上攀爬无所不用其极,他曾经是个足不出户的窝囊废,他怎能有机会接触到海事!”
“请陛下还我公道……”
“废去他郡王正妻之位,他不配。陛下,他不配啊!”
白兮然接着连连叩首。
额头的血淌落更多。
他不在乎。
如今自己是个狼狈的样子。
他也不在乎。
成事前可以付出代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要成功,他会当皇后,然后这些人都得死。
白兮然几乎把颈椎撞断了。
他视野里一片赤红色,那是他的血,渗进了眼睛里。
管他像不像个鬼,他扯出个笑容。
分明该匍匐在皇帝跟前。
他却发现身子前面,在他与皇帝之间,多出道雪白的人影,他看见这个人的靴尖。
白兮然抬起眼帘,带着血的眼睛,眨了眨。
视野里映入白照影,他几乎想嚼碎了白照影,却跪在这个人的脚边,被对方满身华服,晃花了眼。
白、照、影。
白照影低头俯视着他,倏然嘴唇翕动,声音不大,似乎唯有他们兄弟之间,才可以听见。
白兮然瞳孔紧了紧。
白照影小声嘀咕,像自言自语,语气遗憾:“我曾以为,穿越到大虞,连个系统都没带。”
“没有金手指,什么都没有,前世经历也跟皇宫无关。”
他听不懂白照影在说什么。
那是在对他讲话吗……
他继续演戏,卖命诉冤。
耳边是白照影的嗓音,很模糊,宛如从另一个世界传出来的那般:“我是海洋工程专业。”
第157章
前世的白照影疾病缠身。
他不能做很多事, 生命的三分之二在病中,另外三分之一才在教室。
别人的高考在学校复习昏天黑地。
而他的高中生涯, 时常半躺在病床,身前支着床桌,一只手挂着吊瓶输液,另外一只手做题。
化疗液体太疼了。
他很怕疼,他总是握不住笔,总是写出来字歪歪扭扭的, 像蚯蚓。
前世的白照影被病痛折磨,崩溃时,总是能哭到撕心裂肺。
他的父母从来不逼迫他完成学业。
他的父母也从来没放弃过他的学业。
白照影不算顶尖的学生。
为了读功课,请过数不清的私教。
但他确实是抱着副病体残躯, 坐在了高考考场,完成了志愿填报,在去世前读了几个月大学,海洋工程专业。
沿海抗倭,是提起海洋时绕不开的话题, 至今流传在码头有无数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白家做远洋贸易。
白照影耳融目染, 他多年被父母寄予继承家业的希望, 最了解的就是海。
他要用这些知识, 彻底击垮白兮然!
“大虞海岸北起鸭绿江,南至安南, 全长四万多里。”
“东南沿海是海防建设的重点区域, 倭寇总登陆东南, 鲜少至渤海海域,你可知为何?”
“……”白兮然抿唇。
对方突然发问,唯恐这是白照影的伎俩, 他不敢吭声。
可是不说话又显得心虚胆怯。
白兮然仔细琢磨,说出最显而易见,不被挑出错处的答案:“离得近。”
白照影已在心里笑出声音了:
“远近只是表象,因为地形!”
“东南是基岩和砂质岩层,便于倭寇船只登陆,再往北是淤泥滩涂,船只难以登岸,海防地位就相对次要。”
“告诉你,战船不是海事的全部。”
“大虞海师布防因地制宜可分为两种思路,北部加固沿海筑城,南部建立瞭望水寨,完善烽堠系统。”
“以最少的支出,厚薄分配军力,同样能对倭贼造成强烈的打击!”
这些都是前人抗倭的宝贵经验。
白照影说都说不完。
而这条思路对于大虞目前则太新了。
白兮然表情凝滞,他的脑海在拼命思索,却完全想不出哪本古籍记载过。
他如鲠在喉,无话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