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上(163)
“……哼,”清秀少年冷笑,“老白狗,你别急,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呢!”
他话音刚落,原本被老金狼皮毛拦下的铜钱忽然再次散发璀璨金光,深深地没入了它的血肉之中!
“嗷——”
血液飞溅开来,老金狼痛呼,这是它在金乌梦中头一次负伤。
它在剧痛之中豁然睁开双眼,紧紧地盯住了钱德发,“你竟然掌有增长符文!”
这种符文即便在稀有符文当中亦极为少见,可以在半途中自行增加攻击的威力!
“钱德发,将增长符文加于我身!”
踩在冰层上的少女疾驰而至,身后的无数碎冰遮天盖地,令人望之心惊胆颤!
“来得好!”
是蒲存敏!
她终于来帮忙了!钱德发大喜过望,连忙将一切增长符文完全灌注到蒲存敏身上,自己则脱力跌倒在地。
……接下来,就全靠她了。
“冰木水土,齐来助我!”葡萄宝藤发出耀眼光芒,碧雾仙霞笼罩了蒲存敏全身,将她衬托得神圣而又飘渺,蒲存敏怀着滔天的怒火劈出宝藤:
“死的人该是你!”
。
“……不对。”
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姜既望在王家的内室闭目沉思,指节一下一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被砍掉双手的王家人跪倒在堂中瑟瑟发抖——他曾亲手剥下过不知多少少年男女的符骨。
“牧首大人,”仅仅半天功夫定西城就变了天,王家轰然覆灭,令钱进荣振奋之余也难免感到心惊——这是一个筹谋怎样细密、出手又怎样果决的人啊!
他不由得对姜既望的态度更加恭敬,垂首道:“王家豢养的孩子们我已经都放出来了,该受死的罪人也早已伏法,您觉得还有哪里不对?我立马给您去办!”
“罪人都已伏法,但金乌梦还是不能打开,钱城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姜既望睁开眼,仍旧平静温和,一派淡然,但现在已经对她熟悉了许多的钱进荣却敏锐地发现女人的眼中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焦躁。
那八成是因为牧首大人的义女谢挚也在金乌梦里……钱进荣想。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跟自己关系僵硬的独子,也不由得攥着衣摆有些失神。
“牧首大人!牧首大人!”
蒲江兰强行推开蛟马卫横在她面前的双戈闯进来,“我有事情要禀报!”
看来她是不能叫这位葡萄尊者学会人族的礼仪了,姜既望在心里叹一口气,仍旧镇定温柔。
“讲。”
“我感应到,”蒲江兰气喘吁吁,缓了一下才接着说,“我感应到我的本命宝藤还在战斗之中!”
她犹疑地说:“牧首大人,金乌梦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姜既望霍然起身,沉着脸便往外走。
“锵!”
渊止剑冰寒的剑锋横在男人的喉咙上,姜既望手腕稍稍用力,血便淅淅沥沥地顺着剑身淌下来。
“我再问你一遍,王家主,”她声音温和,但眼眸却极冷,“你父亲临进入金乌梦前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全部告诉本王,不得隐瞒。”
冷汗从男人的额上滚下,但这都比不得横在喉间的神剑冰冷刺骨,他惶急地吞咽了一下,恨不得把那天的经历绞尽脑汁地再完全回想一遍。
“啊!”
想起来了!他面上浮现喜色,急切道:“我、我又想起来了一点!又想起来了一点!您……您稍微把剑挪开一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姜既望依言移开剑,男人不敢拖延,一边观察姜既望的脸色一边飞快地说:“家父临行前——啊,不是,不是,罪人王某临行前曾喜笑颜开,与生人在密室中交谈,出来时似乎非常高兴,跟我说‘只是再多做两个皮囊而已,便赚到了这么多’……”
“我想,我想,或许罪人还带了别人进金乌梦,”男人抓紧姜既望的衣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俱下道:“王上……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求您留我一命!”
他求饶的话音戛然而止,脖颈上缓缓渗出了一道极细极细的红线。
“……诶?”男人近乎茫然地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姜既望合上剑,转身离去,滚烫的血液这才喷涌而出。
男人的尸体在她身后轰然倒下,“你说得太迟了。”
“在本王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戴罪立功,只有身担罪孽之人必死无疑。”
姜既望一整衣袍,肃容道:“蒲大人,城主大人,请你们二位为姜某护法一二。”
“我要强行打开金乌梦!”
第99章 镇压
“哧——”
蒲存敏发出全力一击,四色符文照耀天地,钱德发的增长符文更是强行拔高了她攻击的威力,甚至隐隐有打破大境界的征兆,无数块碎冰如同最尖锐的利梭,箭矢一般洞穿了老金狼的身躯,令它轰然倒地!
“呼……”
暗红的血液自老金狼的口中缓缓地流出来,打湿了它雪白的毛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但它的神情不见半点仇恨怨怼,反而只有一种长辈特有的温存和煦,还混合着莫名的悲凉哀伤。
“你还有什么话说,老金狼?”蒲存敏将宝藤抵在灵兽的胸口,神情冷淡。
她还记挂着生死未卜的谢挚,心中焦躁难安,恨不得立刻赶过去救那胆大妄为的少女,语气较平时更多了几分寒意。
“没有,没有话说。所有的罪,我都供认不讳。”
老金狼含着笑,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抖动着身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啊,傻孩子们呀……”
“小姑娘,不论你信与不信,但是,我真的是为你们好,”它的眼睛已经非常浑浊了,但却闪着一种恳切的光。
金狼祭灵轻轻地将被洞穿了的狼爪搭在蒲存敏的脚上,“不要反抗,让我们好好地将你们运走吧。你们是战胜不了昊天塔的……我是为你们好!”
好一个“为你们好”……
扫视过老金狼身后的少年男女们,个个都负了伤挂了彩,有几个更是径直重伤昏迷了过去,蒲存敏心中怒火更盛——它竟敢这样说!
但是现在还不能杀它,蒲存敏敏锐地发现了老金狼话语中泄露出的一角线索,“你方才说‘将我们运走’?运往哪里?运给谁?怎么运?”
“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她将葡萄宝藤朝老金狼的伤口中压下去,使得那头衰老的灵兽发出了一声疼痛的闷哼。
“哼,小姑娘,你以为我怕死吗?”
尽管痛楚无比,但老金狼只是微笑着睁开眼睛瞧了蒲存敏一眼,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
一种奇异的寂静如石板一般沉重地压在了蒲存敏心上,她若有所觉,皱眉用宝藤探了探老金狼的身体,这才发现它已经僵硬发冷了。
它自知失言,在发觉受到重伤、没有逃跑的机会之后,果决而又冷静地绞碎了自己的心脉,自尽而亡。
。
已经变得模糊的意识像潮水一般重又涌上来,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谢挚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捂着疼痛难忍的头勉强睁开眼。
血。血。血。
手上,脸上,胸前,衣襟……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血。浑身剧痛无比,好像被寸寸打断了骨头一样的疼。
她下意识地试着召唤涅槃种,魔种沉寂无声,毫无动静,仿佛陷入了劳累过度带来的沉眠。
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失去意识了一瞬间?谢挚昏昏沉沉地想。
“伏法,受诛。汝拜受之。”
——啊,想起来了!谢挚悚然一惊,这下彻底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