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70)
半晌,秦铮停下来,说他:“现在知道哭了。”
树林静谧,林一航细细发着抖,缓了一会儿,埋怨道:“我生日你还欺负我。”
秦铮又撞了他一下,恼:“谁欺负谁呢,又不是在家里,招我做什么。”还假模假样委屈上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林一航委屈巴巴瞅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无声控诉,秦铮装不下去了,摊牌道:“想亲你,在外面亲亲你就叫欺负了?”
林一航扁着嘴不说话。
秦铮嘴巴损惯了,总是不愿落下风,黑的也爱往白里说,但看着林一航这副被他亲透了的样子,良心一下子回到了胸腔里,还有隐隐融化的趋势,便低头吻了吻林一航泛红的鼻尖:“好了,是我的错。小寿星别不高兴了。”
“好的坏的都让哥说啦。”林一航很好哄,又笑起来,抱住他,脸颊贴在秦铮胸口。
树林里黑黢黢的,外面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也没有了笑闹的声音,只有遍野的虫鸣。
“他们走了吗?我们也回去吧。”
秦铮拉住他,心里很有数,“走个屁,藏着等着看我笑话呢。”他现在好大一包,出去就要出糗,有些无奈道,“等会儿吧。”
林一航视线下移,眨眨眼,矮身跪了下来,地面堆积的腐殖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他解开了Alpha裤子的拉链,张开微微发肿的嘴。
第42章
就像是灌下了一口雪松味的烈酒,林一航整个人被灼透了,感到头晕目眩。
秦铮蹲下来,拥住他,两个人在风声流淌的山林里又接起了吻。Alpha好像永远得不到满足,宣示主权一般,把林一航几乎全染成了自己的气味。
不知亲了多久,久到哥几个举着手机进林子找过来,林一航有些惊慌,又有些可怜地说:“怎么办啊,都已经……它还是不下去。”
明明他都那么努力了。
秦铮贴着他,摆烂道:“不管了。”
眼见着手机的光源越来越近,林一航实在没有和朋友们照面的勇气,说:“要不,我们逃走吧?”
秦铮这时候还不忘占口头便宜:“这么想和你哥私奔啊?”
话虽如此,还是牵起了林一航的手,俩人从另一个方向朝山下奔去。
今夜看不到月亮,只有茫茫的一片星,扑面而来的是露气和草木的清香,耳畔是不断的破风声,少年们匆忙又生机蓬勃的脚步,夏虫低语,树叶沙沙,惊起了栖息的不知名飞鸟。
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林一航十七岁的记忆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并且因为有了朋友和恋人的陪伴,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们逃回了家,在威风的歪头打量下,做贼一样溜进了屋里。他们在黑暗的玄关接吻,在木质楼梯前接吻。
在房间门口,林一航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听到老人仿佛在睡梦中咳嗽,才气哼哼地把秦铮推开了。
Alpha看上去竟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他只好又抱抱秦铮,仰起脸亲了亲Alpha的下巴,难舍难分腻歪了好一阵,才终于把人哄上楼,心跳不已地关上了房门。
刚洗漱过躺下来,手机便响起消息提示音,果然是秦铮发的,又祝了他一遍生日快乐,说了些流氓话,末了是一个语音条,林一航点开听了,Alpha低低的一句“宝贝晚安”。
林一航用枕头捂住发烫的脸,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哥……也晚安。”
他也回了个语音条,然后收到秦铮的祈使句:“亲一下。”
他想了想,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文字,摁住发送键,轻轻地嘟起了嘴,亲吻的声音变成电波飞去了小阁楼。
秦铮“输入中”了好一会儿,发过来一个问号,“不让我睡是吧?”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虽然困意不显,但林一航眨眨眼,起了点坏心思,没有再回Alpha,把手机一扔,便翘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话,哥会想他好一会儿才能睡着吧。
一夜无梦,因为在暑假,也早就取消了早上的闹钟,但长期形成的生物钟还是让林一航醒来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心情超级好,实际上,自从和秦铮在一起,他每天醒来心情都超级好。
洗漱之后也才七点,偌大的独栋安安静静,家里另外两个人似乎都还没起,林一航下意识放轻手脚,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威风听到脚步,从狗屋里钻出来,兴冲冲地摇尾巴,林一航给它盛了一大盆狗粮,狗子便很欣喜地把脸埋进了狗碗里。
威风的狗屋旁新种了一棵番茄苗,是前几天出去玩在花鸟市场闲逛时买回来的。他只是多看了一眼,秦铮就非要掏腰包。带回来之后,也是秦铮挖土种下去,浇水施肥便成了林一航的活儿。
才种下去没几天,原本蔫巴巴的小苗就变得很挺拔,被林一航照料得每一片叶子都鲜亮抖擞,生机勃勃,叫人看了欢喜。
林一航用喷壶浇了水,见威风吃得差不多了,就把狗链解开,威风兴冲冲的,知道能出去玩了,吐着大舌头撒欢。林一航伸手揉了揉毛绒绒的狗头,小声对它说:“出门买早餐咯。”
出了静谧的小巷,踩过了老树的绿荫,威风拉拽着狗绳在地上东嗅西嗅,经过的街坊邻居或提着菜,或也牵着狗绳,和煦地互相问候。
一切都太美好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待在君安。
早餐店并不远,在店面等了一会儿,林一航就提着热乎乎的包子豆浆出来了,又在另一间店打包了两碗面,脚步轻快地返程。
正走回到歪脖子老树下,身后来了辆车,摇下车窗后露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脸,问:“同学,瑞安巷怎么走?”
面对生人,林一航还是下意识有些紧张,先是朝那边指了指,才扯出笑说:“就在这里面,车开不进去的。”
“谢谢。”
女人便从车上下来,又拐到另一侧开车门,拉扯着一个一脸困顿、模样十四五岁的少年下车,招呼着对方去后备箱拿东西。
少年咕哝了句什么,女人顿时变得疾言厉色,“有什么仇?有什么仇!小时候玩玩闹闹的事也值得你记挂到今天!现在我们是过来求人的,你要还想接着上学就客气点,别再说这种浑话!”
“人家哪点不比你强?学校前十,你能考到人家一半也不至于进不了像样的高中,该懂事了!”
女人嗓门很大,引得左右的行人都看过来,少年也许是嫌丢人,悻悻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不情不愿跟着女人走了。
瑞安巷还有别的学生?
林一航稍稍回忆了一下,记起好像是还有几个别的中学的住校生,也就没再想了。
正要抬步回家,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的来电,林一航便把东西放下了,点了接听。
“航航,十七岁生日快乐。”
林一航愣了愣,这才想起秦铮他们为他庆生的时候是卡着十二点,自己的生日是今天一整天,之前没收到家人问候的一点点失落感瞬间消失了,他笑起来,喊:“妈。”
另一端,林母静了静,哑声应了,又问:“宝贝在君安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家?”
“挺好的,”林一航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换了只手握电话,“爷爷,还有哥……铮哥都对我很好,我在这里学习进步了,也有一阵子没发病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各方面的好转,说的话又多,语速也相对快,很怕从那边听到某些让自己不安的话。
比如回家。
可絮絮叨叨说了近五分钟,也想不到什么可说的事了,他原本就不善言辞,只能任由微小的恐慌一点点蔓延开来,让自己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他一点也不想家。
甚至听到家这个字眼,联想到自己将来势必会回到近千公里外的燕京,与君安的一切分别,就连带着听筒里母亲的声音都抗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