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193)
“少爷,你不理我。”
他低声凑在温子曳耳畔,嗓音混杂着一丝委屈,“一周不见面,你不想我吗?”
温子曳呼吸微微一滞,想挣开他:“好好说话,别乱撒娇。”
祁绚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但是我很想你。”
这话换平时听见,温子曳早已心花怒放;即使现在还在气头上,他仍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一下,舍不得再摆脸色。
他怎么可能不想祁绚?
他恨不得把两人的身体揉在一起,到哪里都不分开。
“……不是让你好好等着,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吗?”
温子曳绷着脊背,强忍住窝到温暖怀抱里的冲动,冷声质问,“那场新闻发布会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走入大众视野的危险性?”
明显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缓和意味,祁绚继续选好听的说:“这不是有少爷在?”
温子曳叹了口气:“放开我。”
祁绚眨眨眼,不是很乐意地松开了手。
温子曳转过身,仔细看了看他,随后一头扎进远离还没多久的怀里。
“为什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他闷闷地说,双手抱紧祁绚,近乎自言自语。
祁绚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在为你省心啊。”
“真想让我省心,就该听我的话。”温子曳抬起头,眉心拧紧,“我明明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要擅作主张?甚至不惜去找温乘庭?你跟他谈了什么条件?”
“少爷,换作是我被关进警署,你愿意乖乖在家里等着吗?”
“这不是一回事!”温子曳略微焦躁。
祁绚还是无法理解温子曳为什么会这么反对,他又没去雀巢一日游,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解决了问题,有什么不好?
“怎么不是一回事?”
祁绚觉得这一幕很有既视感,只是角色颠倒了过来,“少爷,上回我冒险去救宿翡,你训斥我,说我不够爱惜自己。我承认,也答应你会改正。”
“但这次呢?”
“就像你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脆弱、需要保护一样,遇到问题,我也有我的办法来解决。”
“你的办法就是去求温乘庭?”温子曳才冷静一点的情绪又被他勾了起来。
这个字眼用得有点难听,祁绚皱了皱眉,也有些生气了。
他松开温子曳,退后半步,面无表情地说:“只是帮他做几件事,比起看你继续在看守所里待着轻松得多。”
他态度一冷,温子曳就更焦躁了,抽离的温度和触感令他浑身不安。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得先把人哄好……但唯独这件事,他不想妥协。
沉默片刻,温子曳才哑声开口: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说着,他打开终端:“我会联系温乘庭,跟他重新谈条件。你和他的交易就此作废,明白吗?”
祁绚眯了眯眼,一把攥住温子曳戴着腕表的左手。
“我不明白,少爷。”
他十分失望,压抑着恼火,咬牙道,“难道我是你的附庸吗?”
第130章 冲突性
……附庸?
足足愣神好几秒, 温子曳才消化了这个词语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羞辱感。
他难以置信,祁绚竟然这么认为?
温子曳自认不是什么坦诚的人,唯独这份心意从未有过隐瞒, 祁绚对他来说是什么存在, 难道到今天还需要一遍遍地强调吗?
“你在说什么?”他空前恼怒了, 嗓音发抖, 手指也在抖, “你就这么想我?”
“如果可以, 我也不希望这么想。”
掌心传来的颤抖让祁绚顿了一下,却仍寸步不让:
“可是少爷,如果你把我视作平等的存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我的选择?甚至像这样——”
他的目光落在温子曳的终端上,“——违背我的意愿擅自替我做主?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契约兽!”
温子曳咬牙, “从我们契约那天不就说好了,我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得听我的话……”
祁绚没有接话,只直勾勾看着他。
温子曳不知为何越来越心慌,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下去。
他们沉默地对视。
“……我以为你会说‘恋人’。”祁绚沙哑地说。
他放开温子曳的手,像是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还记得契约时我说的话, 你答应给我我想要的生活。那你还记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温子曳当然不会忘。
“平静、自由、有尊严。”他揉了揉攥痛的手腕,即使祁绚收敛了力气, 激动之下依旧有点用劲,“我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 才会这么做。”
他们现在都不冷静,祁绚也只是看似平静,这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温子曳有意结束这场争执,尽可能压抑住情绪,放缓语调:
“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财富、名誉、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乖一点,别再说这种话……”
然而祁绚没有因此罢休,冷冷打断他:
“你觉得财富就是自由,名誉和地位就是尊严?你觉得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你身上,就是我希望的平静了?”
他的语气充满质问,温子曳无法忍耐这种氛围,高昂起头,肩颈绷成一线:
“为什么不行?有哪里不对?这不就是你当初想要的?”
“我……”话到嘴边,祁绚又咽下去,“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但我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他的生命中挤进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未来的幻想中不可或缺,凡事不能再只考虑自己。
他身上有他的责任和骄傲,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自然也不愿意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逃避下去。
这种改变是温子曳带给他的,所以他更加渴望能平等地站在对方身边,相互扶持,而非单方面地被给予。
“少爷,”他厘清思绪,郑重地说,“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明白吗?”
可他的话落入温子曳耳中,却如毒蛇一般扑咬向心脏。
改变?不一样?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积蓄已久的不安猛然爆发出来,温子曳看着祁绚,咫尺的距离,却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什么都不会变的……”他一把抓住祁绚的衣袖,色厉内荏地下令,“不要再继续说了,闭嘴,我不想听!”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们像以前一样相处有什么不对的?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对我的哪里不满意?”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祁绚为他的油盐不进而焦急,“为什么你不明白?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你的狗,不是无法自力更生的宠物!就算离开你——”
话刚出口,祁绚就有点后悔,他知道温子曳最听不得什么话:“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温子曳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他脸颊煞白,就像一瞬被抽干血色。
一种尖锐的恐惧剖开他的心脏,钻入他的骨髓,整个人都被狠狠揪紧,耳畔嗡嗡作响,快喘不过气来。
……离开?
祁绚想……离开他?
“别开玩笑了。”他轻轻说,胸口的痛苦抵达巅峰。
为什么他这样难过,祁绚却不能感同身受?
为什么他总是不驯服、不听话,执意要往与自己意愿相反的地方走?
温子曳眼眶通红,目光近乎凄厉。
如果人死后能化为水鬼,他觉得自己将毫不犹豫地拖着对方一道沦亡。
这一刻,他完全失去理智,只想看见祁绚后悔,向他低头,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