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193)
“谁说我证道了?”
青年指尖轻轻晃,神邪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繁复的灵符,万千寒冰如有排山倒海之力,层层叠叠,硬生生将黑云潮都冻作了浑浊的黑冰。
孟长赢轻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没有堪破情劫,自然也无法证道。
天道也从不承认他。
可凭什么他就一定堪破情劫,一定要证道,一定要飞升?
他不想再走那条路了。
寒冰做剑,孟长赢反手劈下:“天道又能奈我何?!”
他招招狠辣,明显是下了死手。楚衾破勉强接下数十剑,可孟长赢依旧咄咄逼人,一剑比一剑凌厉,明明重伤未愈,竟然强压了他这个大乘中期一头。
楚衾破笑意尽褪,脸上的魔纹若隐若现:“你怎敢?!”
“逃亡到鸡鸣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还记得那种狼狈和不堪吗?”
孟长赢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叙述着,“你一定记得。你日日夜夜都摆脱不了那种肮脏,所以你屠尽了梵镜城,所以你掀翻了镇魔佛塔……”
“啧,真可怜啊。”
楚衾破额前青筋暴起,举刀冲他砍去,试图阻止:“闭嘴!”
“你有个救命恩人。你对他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曾亲眼见证过你的不堪。”
“你不记得他是谁,但讨厌那种失控的感觉。每当你看感受到和那个人相似的气息,都会忍不住动手。
“你为此杀了很多人,怀盈,傅蕖……你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来自倾月宗,和你最讨厌的修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长赢轻嗤了一声,“其实,你早就忘了他是谁。”
“竖子安敢?!”楚衾破忍无可忍,刀锋一转掀开他的剑,反守为攻就往他心门刺去,“你凭什么揣测本座?”
寒冰被他削去一节,又在瞬间重凝,森森寒气直接将楚衾破的剑锋也冻在了剑上。
隔着冰剑,孟长赢目光如炬:“就凭吾愿已成。”
“而你——”
“只是一个连故人名讳都记不清的废物!”
孟长赢直接伸手拽住魔尊的衣领,冷笑:“楚衾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其他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只要他杀了楚衾破,一切自然会结束。
孟长赢轻笑:“不必证道,我也能杀你。”
天边的神邪铮铮长鸣,一剑击碎了混沌黑冰,劫云被他强行打散,日光倾泻而下。
惊门者,旺于秋,休于冬,囚于春。
死于夏。
“神邪……剑来!”
-
崇天城。
夜色阑珊,启明已升。
谢怀卿枯坐在院中,抬手想要去触碰头顶的梨花枝,却不想那一树的梨花碎成了点点灵气,如碎星般散开。
“就知道你忍不住。”沈青云翻过一页公文,冷冰冰地开口,“既然不习惯,不如老老实实回倾月宗去。”
白发青年笑了笑,没有反驳。
院子里没有梨树,谢怀卿情况特殊,不能长途奔波,他身上的灵力捏半朵花都费劲。方才消散的树,是沈青云特意耗费灵力搭建的。
谢怀卿叹气:“小云,何必呢?”
“您又何必如此?”
沈青云挑了挑眉,但看到青年怅然若失的神态,还是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逝者已逝。
“小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怀卿仰头看着黯淡的星辰,“我真的没事。”
沈青云冷笑:“您还剩下多少神魂?”
谢怀卿哑口无言。
沈青云一句挖苦,倒是误打误撞说中了。
他的神魂七零八落,一半抵作灵气,在数百年前剖给了倾月宗,供养一方灵脉;一缕幻化人形奔走各方,在十几年前便被折磨得彻底消散,还反噬了本体。
人都道七魂六魄缺一不可,他倒好,神识涣散,五感尽失,只剩下一点残魂苟延残喘,还真的让他生不如死地撑了下来。
因为谢怀卿不是凡人。
他是生于渡厄山的梨花树灵,受天道金佛庇佑,所以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众人面前。但机敏如沈青云,早已发觉了他的异样。
此次下山,谢怀卿其实根本没有瞒她。
在沈青云不知道第几次试探时,他笑着叹了口气,平淡地告知对方,自己已决意离开倾月宗。
“天劫将至,我会下山,去见一见魔尊。”
“小云,你可以试着拦我。”
一语成谶。
沈青云夜闯数道关隘,自华京北线一路奔袭而来,在一天一夜后只身拦下了即将启程的谢掌门。
当然,她根本没拦住。
沈青云没有办法限制谢怀卿的行动,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至少,同生共死。
谢怀卿垂下眼:“小云,能替我寻一枝梨花来吗?”
回应他的只有沈青云的呼吸。
白发青年轻轻叹息:“小云。”
哗啦一阵响动,桌上才批到一半的公文被晾在一边,沈青云僵硬地起身,目不斜视地往屋外走去。
在即将跨出远门时,她忽然停住:“谢怀卿,你要等我回来。”
谢怀卿笑了笑:“嗯。”
可惜,所有人都被谢掌门那副好脾气蒙蔽了。
桌案上的公文全部批阅完毕,整整齐齐地摆成了几叠,梨花树的幻影在院中展开,一地清白。一把鎏银古剑静静地躺在树下,等候着它的新主。
沈青云快步走进院中,腰间的溯雨剑哀鸣。循着灵力波动望去,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柄剑。
倾月宗掌门之剑,悯生。
满庭寂寂,唯独未见白发仙。
第152章
休门, 大雪。
周围的场景很熟悉,但陈慕律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即便这一次没有系统的帮助,他还是一路畅通,有惊无险地绕出了那座神似归月禁林的竹海。
竹海之外, 是纷纷扬扬的雪。
望不到头的雪原上, 茫茫的白向前蔓延, 像坠落的云, 覆天地为一色。整个世界都被盖上了一层新雪, 纯粹得分外安静。
心口忽有抽痛之感,像是多年前蛊毒发作般隐隐作痛。陈慕律忍不住弯下身, 额间已经蓄上了冷汗。不多时,疼意如潮水般褪去,他挪开手,心口处只有一朵荧荧亮起的冰花。
那不是属于他的疼痛。
陈慕律面色一白,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某人那里出了问题。
“该死的孟长赢……”
若他不是被骗太多次,留了一手准备,借着契约感应还能觉察孟长赢的不对劲, 那估计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被他瞒死了。
果然,血阵根本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他料想的不错,孟长赢应该是把他们其他人都忽悠了, 独自选择了那条最大逆不道的路。
他不是要杀魔尊, 而是要求死。
他是在逼天道出手干预, 打断这场轮回。
钝痛没有再发作, 陈慕律咬着牙直起身向雪地里走,那种阴魂不散的熟悉感又不明不白地涌上来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飞雪遮在眼前,陈慕律几乎不能视物,只能靠着遮挡符咒面前向前移动。显然, 是这个幻境在阻止他前进。但它越是这样抵触,越能证实前面的蹊跷。
果然,陈慕律又顶着暴雪往前走了一段,便看见了一座小雪堆。
电光火石间,他蓦地一愣,撒腿便往前跑去,脚印在厚雪上踩出了凌乱的深坑。他冲到那个雪堆旁,那种熟悉的恐慌已经占据了心神。
一点一点抹开碎冰,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沉眠在雪中的小孩。
——“看到外面那一场雪了吗?只有你能让它停止,只要雪停了,我们就能出去。”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
陈慕律瞳孔微缩。
是孟长赢神识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