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156)
“师兄,我还清了。”
陈慕律笑着,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灼目耀眼的裙摆,但那并不重要了。
体内的灵力飞速消逝,心脏一顿一顿,跳得越来越缓慢,每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抽痛。好在这一次,终于不是因为同心蛊。
他如释重负,安详地垂下眼。长睫如静水,好似遇上了一场难得的好梦。
眉心的朱砂痣黯然失色,只剩下额前的琉璃坠不停地晃着,被如刃厉风一划,连着孟长赢的心一同下坠,跌入那方墨黑深潭中,摔了个粉骨碎身。
顷刻间,那道人影便被旋涡尽数吞噬。张扬的火焰四溢消散,周身的灵力倾泻荡开,一身重明金羽自动解落浮于黑石风沙之上。
如云漫天,耀日西垂。
金羽落,琉璃碎。
重明悲泣,往事……往事……
陈慕律用尽最后的力气,接住一片金羽。
往事如东逝水,随浪浮渡眼前。
他想起律风尽喊他小乖,陈儒跑来为他驾车,律乘霄偷偷修他的花盆,律乘雾送他的鹦鹉蛋,律乘雪递给他的幻樨铃。
他想起宋无尽,想起沈椿龄,想起好多好多人,有好有坏,有生有死。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这片缄默的潮水里变得陌生、冰凉,最后溶成了尘土,归入水底。
记忆如走马灯一晃而过,短短三四年,却漫长得好像已经仓促地过完了小半生。
还有啊,还有……
陈慕律闭上了眼,在黑暗里听见有人在喊他,撕心裂肺。
还有孟长赢。
人生百岁,树生万年。等风吹来时,倾月宗的月色照透千山,总会有一树愿意盛开的花。
只不过,不再是他。
……
【第三阶段:身殒魂虚秘境。】
【支线任务:证道(3/3)】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当前全部任务已完……哔!滋滋……滴!警告!警告!剧情发生重大偏移,发现宿主违规操作!违……口哔口哔——哔————】
【因不可抗力,剧情发生重度改变,宿主是否自愿放弃100年存活时间,彻底修正小世界剧情?】
“……”
【宿主是否自愿放弃……】
“……是。”
【请宿主确认。】
“是。”
【已确认。】
【剧情正在修正中,请勿退出……世界剧情修正完毕。】
【目标:清除人物「陈慕律」】
【成果:已销毁一切相关数据】
【操作者:系统737】
【任务进度100%,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
……
热闹散去,尘埃落定。
漂泊千万年的魂虚秘境彻底崩塌于苍茫的风雪之原中,当剧烈的灵力暴潮褪去后,人们终于看清了这片古老秘境的庞大遗骸。
滚滚劫雷散入晴空,云销雪霁。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茫茫的白掩盖了所有的色彩,突破化神的青年一身黑衣,跪在雪间。
孟长赢神色漠然,手中紧握着一捧雪。
日光之下,那捧雪被风吹散,一枚破碎的白月珠随着飞落的雪沙从他的指间滑落,很快便消失在阳光里。
雪散尽,了无痕迹。
掌心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琉璃坠,澄黄透亮,比太阳还要耀眼夺目。
年轻的剑尊安静地跪着,任雪落了满身。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融化,雪地浮起一点凹陷,又在漫天飞雪中转瞬即逝。
像恍然泛起的涟漪,像终归沉寂的江月。
恨君似月,暂满还亏。
相逢几时,别离几时。
【第三卷·神邪一念完 】
第124章
奉宿三十二年春, 渡柳城。
熙熙攘攘的街市这几日空旷了不少,唯有主街中央的景阳楼生意依旧火爆,堂前楼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酒楼的曾掌柜正如往常一般在前厅招待客人, 忽然有个伙计着急忙慌地跑到了他面前,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应付完宾客, 曾掌柜剜了他一眼, 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小年, 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小心摔个大跟头。”
小年低着头,为难地皱着一张脸:“掌柜, 城主又来了,他说一日见不到公子,他便在楼里等一日,眼下,他已经包了一个月的上房,彻底赖着不走了!”
“城主大人想怎么样都随他。”曾掌柜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意外。
小年垂头丧气道:“难道公子真就打算一直拖下去吗?兹事体大, 这可关系着全……”
“小年。”曾掌柜冷冷盯着他,“公子他不欠任何人。此事无需再提。”
小年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视线轻轻落在了楼外的薄雪上。
四月春正好, 渡柳城却下起了雪。
先是漫长的倒春寒, 淅淅沥沥的寒风细雨, 不见一丝回温后, 人们终于觉察了其中的异样。
为时已晚,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在烈阳中散落满地,接连数日都未曾停歇。
一开始几日城内人心惶惶,可这雪不痛不痒地下了快半个月, 只是街边偶尔积有薄雪,无事发生,所以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当回事了。
贵族之流依旧寻欢作乐,平民百姓也照样为生机奔波。
唯一的变化是因为道路积雪,城内加收了一份街雪税,但凡在街道四周的商户,乃至摊贩都必须每日缴纳。
大部分摊贩都交不起街雪税,只得另谋出路,如今热闹的街市已经大不如前,反而是深街小巷里多了许多曲折弯绕的车辙声。
“ 柳絮巷,烂木墙,破落烂户哪里藏?久病郎,活不长,程思程思何处忙?”
哐嘡一声,柳絮巷深处的木门被什么东西撞开,门晃晃悠悠地半敞着。一条大黄狗从缝隙里挤了出来,一下一下甩着尾巴往外跑,边跑边冲那群唱歌谣的垂髫稚子不住地吼叫,犬吠震天。
“大黄,回来。”
一道温和的男声自门后传来,大黄狗听话地夹着尾巴原路返回,庞大的身躯将门撞得摇摇欲坠。
那木门实在太过简陋,甚至都不能称作“门”,更像是几片薄薄的木条随意拼凑而成的板子,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坑坑洼洼的表面被雨水和雪水渗成了一种深棕,上面是才积下的白雪和青苔,最角落处还稀稀拉拉长着几丛杂草。
寒碜的门扉后,一个俊秀青年躺在伞下的躺椅上,张开的书页盖住他大半张脸,但能看出一身鹅黄色长袍下瘦削的身形。
李溪山和程江虎带着一帮小鬼头蹦蹦跳跳地闯进院子的时候,程思敷衍得连书都没下来,右手轻轻搭在大黄狗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程思,程思,别睡啦!”程江虎是个小胖子,扯着他衣袖的力道格外重,“我们去堆雪人吧!”
椅子上的人老神在在地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那群小鬼头急了:“程思程思,快起来呀!”
“程思——程思——程思——”
“程思!你不能出二烦二……”
青年幽幽吐出一口气,抬手拿掉那册旧得卷边的破烂医书:“小兔崽子,那是出、尔、反、尔。”
李溪山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嘛夫子,小溪知道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堆雪人了吗?”
程思看了一眼满脸恳切的小姑娘,语气软了软:“就这么想玩?”
一旁的程江虎连连点头:“我们已经按照你说得把那支破歌传遍整个柳絮巷了,就让我们玩一玩吧!”
程思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除了小虎以外,你们所有人明日都不用上课了,去玩雪吧。”
“啊?!程思,你不能这样……”程江虎快急哭了,“我不要写大字,我不要念书,程思,夫子……”
程思挑挑眉:“还记得我是你夫子?”
“夫子……”小溪认真地看着他,“您不是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