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168)
“可是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躲远点?为什么要待在渡柳城?”
陈慕律颤抖着,心头的火烧烫了血液,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次,那个不厌其烦为他拭去泪水的人就在他面前:“陈慕律,你知道吗?其实思凡节还有一个习俗。”
折柳祈愿。
只要把折下的柳枝编成手环带在思念的左手腕上,就能永远留住那个人。
手上的绳索慢慢松开,复杂的绳结解开,泪水被轻轻拂去。陈慕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左手腕上那一枚淡绿色的柳枝手环。
“我……”
“你心痛吗,陈慕律?”
孟长赢对他露出一个轻嘲的笑:“我的心很痛。所以你必须补偿我。”
他垂下眼:“你欠我的太多太多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敢说自己还清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必须把欠我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还给我。”
陈慕律不敢看他:“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孟长赢温和一笑,包容了他的冒犯。
剑尊又一次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准则里,他抬手摸着陈慕律的脸,细细描摹着:“在你还清这份债之前,我们不会走出这间屋子。”
“这个地方我为你造了十年,从枕芯到帐上的明珠都是我一样一样寻来的,都是仙域最为珍稀的天灵地宝,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疯了?”
陈慕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二百多次,要还到什么何年何月?
年轻的剑尊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我很清醒,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陈慕律已经彻底被他搞怕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孟长赢的状态一点也根本不对劲。他完全不讲道理,只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行事。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后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的前一句推翻。
孟长赢收敛了周身的寒霜,他垂下眼,声音忽然轻下来:“师妹,你瘦了好多。”
陈慕律眨了眨眼。
多可笑。
即便知道孟长赢是装的,他还是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抑制不住情绪。
“不过没关系,以后不会了。”孟长赢画风一转,“我不会让你再乱跑了。”
他笑着,马上要压不住那份由衷的喜悦:“这间屋子设了结界,只能进不能出,很是隐蔽。没有其他人能找到这里,这里永远只有你和我。”
没有人能再来打扰我们。
没有人可以再拆散我们。
黑暗中的阴霾破土而出,将那些无用的踌躇犹豫吞噬干净,只剩下心头失而复得的躁动和肆虐的占有欲。
你怎么可以和我两不相欠?
不可以。
永远不可以。
第133章
天地倒错, 时间被强制按停。
失去了自我的意志,沉沦于他人的控制中。意识恢复清明之时,陈慕律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室内昏暗,只有周遭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光芒, 透过半拢起的纱帐, 影影绰绰, 勉强照亮了他的视线。
陈慕律躺在床内侧, 一睁眼便是繁复的雕花木纹。他伸出手仔细摸了摸, 发现是万年灵木和极品寒玉打的床,又摸了好一会儿, 才依稀辨认出那些纹路。
还是他最熟悉的几种花,牡丹,并蒂忍冬,桂花,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位剑尊吹毛求疵定做的。
陈慕律扯了扯嘴角,他都不敢想这造床的工匠熬了多久,居然真的把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几种花凑在了一起。
孟长赢睡在他身后, 一双手还不老实地搭在他腰间。炽热的温度自他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正好压在陈慕律侧腰上的某出铭|感的位置,蹭得他不舒服地伸直了腰。
陈慕律已经没脾气了。
这些天的日夜颠倒, 他被磨光了所有的力气, 现在只希望孟长赢能给自己留条命。
至少这一次醒来, 他身上不是湿得好像刚从湖里捞上来一样。在他又一次晕过去之后, 剑尊大人终于高抬贵手放过了他,顺便动手帮他仔细清理了一回,连底下垫着的被褥都换了一套新的。
并且在他无数次苦求下,孟长赢终于赏了他一件勉强蔽体的宽大中衣。
衣服上带着很浓重的忍冬气息, 不用想也知道某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陈慕律无语地将那衣袖折了三四折,还是准备趁机好好探查一下这间屋子。
虽然存活时间已经过得所剩无几,但他可不想最后就在这张宽大的榻上闭眼。
把某位剑尊的手扒拉开的过程过于顺利,孟长赢熟睡着,听话地任由他摆布。
陈慕律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怕吵醒这个瘟神,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凑近,手在空中动来动去,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捏了捏孟长赢的脸。
孟长赢身上最有威慑力的是其实是他那双眼睛,瞳黑如点漆,好似容纳了深不见底的尘垢,有光照来时,又荡起一刹的明亮,像是黑夜溢出的簌簌落雪。
此刻,他闭着眼,过于深邃的五官依然给人一种不小的视觉冲击,但眉间轻蹙起的细纹无端冲淡了他那份冷漠。
陈慕律的手停滞在半空,眼神早已被孟长赢眉心的那道皱纹拦下。
他日日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那场没有他位置的俗世凡尘早些过去,盼着沧海桑田,甚至真心实意地盼着真正的安眠。
可当那些期盼一点点实现,物是人非,孟长赢却还是追来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若失。
原来这便是十年。
十年。
足够让他们都面目全非。
身负剑尊之名,孟长赢的修为早已突破了化神期,怎么可能维持不住自己的这份皮囊呢?
是修为出了岔子,还是他皱眉太多,不得欢颜。
陈慕律的手轻轻触及孟长赢的眉心,将他的梦中的愁绪暂时抚平,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坎坷和空白一同覆盖。
他不得而知。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于修仙者来说,时间只是最不要紧的一件。
十年恰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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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长赢怀里抽身比陈慕律想象中容易得太多了。
这些时日他眼前不是光怪陆离的幻梦就是晃荡成虚影的粉纱帐,对榻外区域的唯一认知就是被屏蔽了视力后被某人变着花样解锁新可能时感知到的一些东西。
比如这个屋子真的很大。
这里应该是十七八间屋子改起来的格局,每个屋子之间通了门,一间连这一间,陈慕律险些迷路,逛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摸准了一点方向。
据剑尊的花言巧语所述,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孟长赢为他准备的。
事实的确如此。他被按着求饶,哭晕过去十几回的时候还能听见孟长赢坏心眼地“安慰”他说还有大半个屋子的惊喜等着给他。
书房里的寒玉书桌最冰,狐尾白毫最软。矮榻上的方枕枕芯里掺了晒干的桂花,现在还加了一味泪水。
碧纱橱里悬着的水晶玉珠串圆润温热,触着水便在肌肤上打滑,捆久了还是会硌出一排大小不一的红点。
地毯是用了不知名的仙兽皮制成的,软得不像话,沾了水便像海藻一般黏着人,会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刷过肩与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还有因为太过窄小已经塌成三四节的美人榻,因为太过用力绞烂的纱帘……陈慕律也是第一次用眼睛和这屋子里的东西打交道,一开始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只要一摸上那样东西,熟悉的手感带着发了烫的热意直冲脑门,他便会面红耳赤地松手逃开。
够了,真是够了。
他深呼吸几下,决定先给自己搞套正经衣服,再找点吃的垫两口。
说来也搞笑,其实陈慕律是饿醒的。
他醒得有些太早了,现在还没到孟长赢给他喂灵参茶续命的时间。
与其把阴晴不定明显精神状态欠佳的剑尊弄醒,不如自食其力,还能避免某人起床气上来逮着他“晨练”。
这样想着,他加快脚步,扶着墙往更里面的房间找去。越往里面走,装饰便越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