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186)
明明已是春末,但天上依旧有些寒冷。屋里的地龙烧着灵火,矮榻上已经备好了茶水。
律乘雪和律乘霄一人坐在一边,他低着头站在矮榻前,竖着耳朵听见沏茶声,眼前是二人衣摆处绣着的神鸟暗纹。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当的一声,是茶盏撂在桌上的响动。
律乘雪冷声道:“陈玄知,抬起头来。”
陈慕律飞速眨了眨眼,抿着唇,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律乘霄无奈地笑了笑:“忘了问,你到底是姓陈呢,还是姓程?”
他的表情比律乘雪不知道要温和多少倍,但一听清他的话,陈慕律脸上血色尽褪,唇张了又张,始终吐不出一个字。
“半炷香。”律乘雪缓缓开口,“我们就晾了你半炷香,你做出这幅受欺负的委屈样是给谁看?”
“从我们落地崇天城到现在,足足十四个时辰,你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一句解释也没有,哪怕是向我们哭一哭、闹一闹都没有。”
律乘雪自嘲一笑,“陈慕律,你到底是多想和我们划清界限?”
陈慕律呼吸一滞:“我……我、我只是……”
律乘霄叹了口气:“慌什么?十年都过去了,你不会还没编好理由吧?”
陈慕律颤了颤,避开了律乘霄的目光。
他确实没有想过要怎么狡辩才能在这场闹剧中求得原谅。因为他从一开始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你不敢说,但我知道。”律乘雪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在怕什么,陈慕律?”
“怕华京不要你?怕我们丢下你?”
律乘雪苦笑:“所以你就忍心把我们都丢下。”
“我是不得已的!我没……”陈慕律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脑中一片空白,他猛然发现,事实就是如此。
青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红着眼低下头。
他无话可说。
“是,我骗了你们。”他嗓子很哑,“我不是女子,也不是你们的……”
律乘雪打断他:“陈慕律,抬起头来。”
陈慕律抖了抖,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不料律乘雪冷笑一声后便大步走了过来,直接捧起他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陈慕律,你给我听好了。”
“你的父母镇守一方,你的兄姊奔波各地,只盼你一生喜乐无忧,富贵安宁。我们所有人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就在期待你的降生。”
“你不是凡人,也不是无名氏,更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你是华京仙境的少主,是我们的家人。”
律乘雪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如炬,“你听懂了吗?”
陈慕律怔怔地重复道:“可是……可是我、我骗了你们。”
他怎么会是“陈慕律”呢?
他应该是外来者,应该是被剧情剔除的炮灰。可是复生的重明血脉,意外拼凑出的天生剑骨,还有这一身的火灵根,无一不在告诉他——
错了。
这一切都错了。
律乘霄慢慢起身,轻轻将二人分开。他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份洒金花笺递给陈慕律。
“这是母亲的信。”
陈慕律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你可能不知道,母亲十年前便深陷心魔,少有清醒之时,对外都称她在闭关。临行前,小雾说母亲忽然清醒了,想见我一面。”
律乘霄无奈一笑:“主院新栽了一颗金桂,她在院子里,和从前一样。她说此行或有故人归来,让我将这封信藏好。当时我一头雾水,直到昨日在城前见到你,我才恍然大悟。”
“母亲让我转告你。”律乘霄停了停,抬手轻轻抚上青年柔软的发顶,“不必苛求。”
陈慕律接过花笺,单薄的一张纸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未翻开便已泪如雨下。
【吾儿玄知,见字如晤。】
【汝之疑虑,俱可于信中答矣。天道有常,却乱其责。是以骨肉分离,漂泊世外轮回。】
【然神鸟之荫泽被万世,赐重明金血融于我族之魂,永生不灭。身负重明血脉者,唯我律氏子孙。百世之后,自有魂引归乡。】
……
【惟愿吾儿平安珍重,再无梦惊。】
花笺的最后,还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小乖,娘很想你。”
第147章
陈慕律回到城中时, 天色已暗。
他踩着月光踏进院子里,真巧碰上了在庭院里假寐的孟长赢。
孟长赢坐在桂花树下等他。
这座宅院是华京商会提前置办好的地产里最宽敞用心的一间,连这棵金桂都是特意布置的,才过春末, 桂花已经落了满庭。
当时孟长赢才吐着血落地, 律乘雪和律乘霄眼睛都没眨一下, 直接招呼人把他们两个都绑到了这间院子里, 还顺带着把陈慕律放在客栈里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他们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陈慕律必须住最好的院子。为了避免他纠结,他们甚至默许孟长赢和他同住, 只不过孟长赢被他们特意安排在偏院养伤。
黑云散尽,一轮圆月悬于天际。
孟长赢回过头,笑着看他:“回来了?”
陈慕律:“回来了。”
他一步步走到树下,孟长赢已经坐直了身子,手中闪过一瞬冰蓝光芒。陈慕律垂眸,看清那是一块寒玉。
他在旁边的靠椅上坐下,孟长赢便侧过身来, 冰凉寒玉贴上眼周,陈慕律冷不丁被冻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声。
孟长赢似乎笑了他一声, 手上动作没有停下, 只是更加轻柔:“用这个敷上一敷, 明日起来眼睛便不会肿了。”
陈慕律抿着唇, 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句。
孟长赢没有问他知道了什么,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哭红了眼睛,极有分寸等在院子里,不急不躁。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给他敷了好一会儿, 丝毫没有开口要问的意思。
反而是陈慕律忍不住,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他,无声地和他单方面对峙。
良久,孟长赢轻叹:“师妹,收一收。”
陈慕律眨了下眼,回过神来:“什么?”
“看入迷了?”他似笑非笑,“眼神,收一收。”
陈慕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想看就看,你管得着吗?不过……剑尊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丑话说在前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想好了再说。”
孟长赢也学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没忘。”
“我想吻你。”他说,“就现在。”
陈慕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下意识就要往后撤,结果被某人扣着后脑勺按了回来,靠得比之前还要近。
气息纠缠着,他屏住呼吸,但孟长赢身上那股好闻的忍冬香气已经飘了过来,连桂花的味道都盖过了。
青年耳根烧红,眼睫颤了颤,还是垂下了眼,没有再后退。孟长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从挣扎到顺从,唇角轻扬,慢慢地凑了上去。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直到孟长赢退了回去,陈慕律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的余温散了,他瞥开眼,没好气地嘟囔着:“谁让你坦白这个了?”
孟长赢挑眉:“那你想问什么?”
陈慕律瞪了瞪他:“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孟长赢:“嗯,我知道。”
“那你还和我装蒜?!”
孟长赢笑着看他:“我答应过你,等我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我还没想好,该从何说起。”
陈慕律一手叉腰,一手敲了敲椅子把手:“算了算了,现在,我问你答。”
孟长赢欣然应允:“好。”
陈慕律沉吟片刻:“你故意激怒楚衾破,是真的在求死?”
“怎么想问这个?”孟长赢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要引你去云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