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56)
眼角的痣往下垂了些,周止吐着烟雾,变得平静。
身后一个高大的黑影忽地扑出来,人高马大地在黑夜里把死水搅出不平静的波纹。
周止吓了一大跳,还未来得及开口,修长的手指便覆盖到他干涩的嘴唇,上躲走唇上衔着的半截香烟。
铺天盖地的吻迎面撞上来,堵着周止骂人的嘴。
吻好似撕咬。
不给人换气的渡口,快要窒息。
周止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想到一段不达时宜的往事。
年锦爻去远方演戏回家后,定会逮住周止,把人堵在家里亲吻,周止臭脸也抵不住他无绝期的撒娇,最后还是被气笑。
记得有一次,年锦爻去一部喜剧电影客串了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最终却被一口汉堡噎死的吸血鬼。
那天回家后,他的吻也是这样狂暴、浓烈。
将周止吻得吁吁气喘,手放在他身下捏住,准备收紧。
年锦爻卖乖松开他,软声凑到周止耳边去,小声假哭:“老婆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拒绝一个吸血鬼的吻?”
周止不理他:“滚。”
年锦爻挂在他身后,像个行走的大型背带式挂件,凄凄艾艾:“吸血鬼在许给你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
周止去刷牙,抬头看着镜子无奈瞪他。
年锦爻又凑到他脸旁去,发出“啧”的吻声,啄吻周止的下颌到脖颈:“只有吸血鬼才明白真正的永恒和不朽,所以天长地久对吸血鬼来说是特别庄重的,你明白吗?而且你要满足吸血鬼的独占欲,我们拒绝和别人共享奴仆,凡人,让我拥有你的初拥。”
周止吐出漱口水,说他实在太幼稚了,趋近中二。
“有病就去治!”周止被年锦爻缠得忍无可忍,刷完牙给他一个吻,一把推开年锦爻。
周止狠狠擦了下唇上的水渍,紧紧皱眉瞪着年锦爻,冷声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你在我身上也安定位了?”
年锦爻笑着说:“怎么会?我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你了。”
“这叫心有灵犀,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痣是坐标,我永远可以找你的。”他弯着眼睛,轻挑地抬手碰了碰周止眼角的泪痣,被周止打掉手,继续低声撒娇:“老婆我好想——”
周止冷漠道:“我找时间去把痣点掉。”
年锦爻的声音顿在唇边,想到什么,笑意加深了,抬手揽住周止的肩膀,凑过去,他身上的玫瑰浓郁的香水味也一同靠近了,几乎要隔着衣服,染上周止的皮肤。
年锦爻附耳,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道:“哥哥,我们接吻,嫂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第33章
“滚远点儿。”
周止不吃他这套,也听出年锦爻的威胁之意,抬了手背又抹了下嘴唇,冷脸道:“你想说就说去吧,我已经跟我老婆解释过了,她知道我们的事情。”
年锦爻轻笑一声,把手重新搭放到周止肩上:“老婆,你未免把我想的也太坏了,我都有点难过了。”
周止转过脸,看着他。
“真的。”年锦爻没有察觉到周止的神情,笑着凑过去,嘴唇在周止脸颊旁蹭腻着亲了亲。
“年锦爻,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你——”
“你问啊,随便问,”年锦爻单臂把周止揽进怀中,看起来力道很轻,但周止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周止目光沉了沉,弹走香烟上聚集的烟灰,拿了盒子把烟灭进去,稍稍转了目光在年锦爻含笑的、被月影半遮半掩的、精致漂亮的面孔上短暂停留。
周止说的很缓慢:“你是有多不要脸才能屁都没放一个就扭头走了四年,然后若无其事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也跟你一样当做无事发生的?”
年锦爻呼吸一滞,笑容顿在唇角,抱着周止的手力量松了一些,垂下眼睛,舔了舔嘴唇,含混开口:“我是有原因的。”
“好啊,我给你机会说,你的原因是什么?”
年锦爻沉默下去,手颤了颤,缩回去,放在身旁。
周止再度推开他的手:“没话说的话我先进去了,首映马上开始了,你也快点去做妆发,主演总不能迟到吧?”
他说完,淡淡勾起唇角微笑,转身离开。
“周止!”
伴随一声稍高的声音,周止垂搭在腿侧的手腕被一股史无前例的力道狠狠攥住,他右肩被年锦爻一扯,整个人被迫朝身后扭过身体。
年锦爻把他重新抓回手中,视线接触到周止的目光时,又陡然安静。
他静静放轻视线,凝视着停车场昏暗灯光下,周止薄且淡的嘴唇仍残留着的水痕,唇周淡淡的绒毛生长着,闪烁细小的光斑。
灯光将周止半张面孔纳入深蓝的芒圈,他眼角垂下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
年锦爻握着他的手放轻力道,幅度不大地在半空摇晃两下,他弯了弯狐狸似的眼睛,浓长的深黑色睫毛在阴影下打出柔软的线,肩颈拢合,眼角很可怜地垂落,语气温柔地不像话,没有多少力气似的,求他:“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年锦爻——”
周止开口,被他急不可待地打断。
似乎预料他会拿婚姻作为借口,年锦爻忙不迭说:“我们偷偷的就可以了,别拒绝我好不好?只要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我不会像之前一样闹到你老婆面前,我保证她不会发现的,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什么都可以忍。你让我偶尔见到了,我就会很开心了,好不好?嗯?求求你,哥哥。”
周止的目光轻微颤抖,心中有股钝涩的感觉极为缓慢地升起。
“年锦爻。”他再次叫年锦爻的名字。
年锦爻脸上一下亮了,笑着抬头准备凑上来,像条粘人的小狗。
“放、手。”
周止说。
年锦爻面上的所有神情都卡顿了,高挺的长眉缓缓压下眼角,漆黑眼眸长且深,阴晴不定地、很轻、很缓慢地眨眼,注视着他的眼睛,变得面无表情,在昏黑的夜幕中看起来有些瘆人。
这样的年锦爻让周止莫名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错开视线,甩开手上松了一些力道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电影首映的核查分外严苛,周止身上带着的打火机都被安保没收,摆放在一旁的桌上做了登记,提醒他离场时凭票根领取。
周止无奈在门口短暂停留,俯身靠着桌子写了登记信息。
他刚合笔起身,身后就一阵欢呼。
周止本能地回头循声望过去,一些影迷围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年锦爻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漂亮的眼眸弯弯笑着,挂起皎洁的月,白星在眼中闪烁:“注意安全哦,让一让,拜托啦。”
他合手在胸前拜了拜,撒娇的口吻熟稔。
影迷很快就让出一条通道,供年锦爻通行。
年锦爻笑着道谢,修长的手臂随动作垂摆在身侧,贴着黑衬衣偶尔显出大臂薄而紧实的肌肉。
他很快地朝入场口瞥了一眼,和门口的周止对上视线。
年锦爻秘而不宣地朝他快速且轻地眨了眨眼睛。
周止移开视线,过了安检。
他拿到的四张票位置很好,就在第二排中央的位置,两侧都是各家媒体,纷纷低头检查手中的麦克风,第一排坐了影片的出品方和制片团队,他们正对着空了三个位置,估计有年锦爻一个。
周止带来的两个女艺人已经找了最中央的两个的位置坐下,两侧空下的位置留给周止和何维。
何维见周止进来,忙不迭站起身,问他:“周哥,你要坐哪里?”
“都成,”周止笑着手推了下他脊背,“你坐右边去,我看凤凰社的记者在,我打个招呼。”
何维被他按下去,周止俯身越过何维,拍了拍记者的肩。
记者没反应过来,茫然抬头,忽地站起身:“周止!哎呀,都多久不见了。”
“王哥,”周止准备给他递烟,摸了口袋才想起打火机被收了,笑呵呵地把烟盒收了回去,两手合握了下记者的手:“真是,估计都有个五六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