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22)
他背着包上楼时就看到几个助理行色匆匆,忙上忙下地搬东西。周止好奇地朝前走,偶尔回头看他们搬来沙发、饮水机……
安排给他们的房间在长廊深处,周止还没进门,走廊就被一堆东西堵了。
他跨着腿一个个躲过去,刚进门便愣住了。
年锦爻正坐在一个与斑驳房间毫不相匹的丝绒躺椅上翻着剧本,沙发摆在一道矮窗下,阳光从外面投下来,打在他五官精致的脸上,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闪烁。
“你睡哪张——”周止的声音在目光接触到两张床时顿住。
一张床被人铺好了一看就质量上乘的丝绸被单,另一张上堆满了杂物。
年锦爻要睡哪张床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周止把包放在铺好丝绸三件套的床上。
“你——”
从进门就没给他视线的年锦爻一下坐起身。
周止当着他面一屁股坐下去,还弹了两下,扭过脸露出灿烂的笑:“还帮我铺好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年锦爻合了剧本,气得站起来,冲到周止这边:“滚出去。”
周止手枕在脑后,翘着腿,破了个洞的袜子在年锦爻眼皮底下摇摆两下:“滚哪儿去啊?”
年锦爻脸色铁青,漆黑的瞳仁盯了周止足足十秒。
“啪!”一声,剧本砸在他身上。
周止顺势捡起来,翻了翻,发现也不是白本,上面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段,还有小字在一旁标注。
年锦爻的字与他的脸不大相同,笔走龙蛇,有股迥劲的攻击力。
“看不出来,字儿挺好看啊小孩儿。”周止一挑眉,翻了几页,“还以为你文盲呢。”
年锦爻瞪着他,又一把把剧本抢回来,转身摔门就走了。
周止得意笑了几秒,才忽然想到少爷和导演的关系。
他脸色陡然一白,直呼不好,心脏怦怦跳,这小屁孩儿不会去告状让导演把他换了吧?
周止急急忙忙穿了鞋追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年锦爻人影。
剧组的人都搬进弄堂住,还在忙碌。
周止在人群中穿梭着找年锦爻,但没找到,他又回头去导演房里,导演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止担惊受怕地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回去了。
推开房门,又一愣。
年锦爻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刚脱了身上的裙子。
周止推门进来时,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看来。
年锦爻的身体比周止想象中要矫健地多,肌肉并不夸张地生长在胸膛上。
周止的视线忍不住放下去,看到他紧致的腰腹上露着的六块腹肌,人鱼线在冷白的身躯上滑下去,没入贴身的黑色子弹裤。
那条红色裙子还抓在年锦爻手里,想到方才试镜时的场景,周止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浑身臊得慌。
年锦爻的反应还没周止大,周止尴尬地脸一下就红了,连连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里面。”
他转身准备走。
年锦爻看到周止的反应,却后知后觉,意味深长地狡黠勾唇,笑了。
他几步就走过去,先周止一步关上房门。
“咚!”
门合上是震了声,周止心也一抖。
年锦爻的手臂罩下来时,带着周止意想不到的力量与宽厚。
周止被他圈子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耳边听到年锦爻缓慢的、平静的呼吸声。
年锦爻靠下来,没骨头似的贴住他肩窝,声音很轻,让周止没由来地想到白菓那张漂亮至极又风情万种的脸。
“怎么,真看硬、了?”
年锦爻轻轻在他耳边,嗓子里有钩子似的,柔声叫:“哥哥。”
第14章
“你——”周止话开没说出口,压在身上的影子就先一步淡了。
年锦爻已经先退了一步,面不改色地换好了睡衣。
周止深深吸口气,缓慢地回身,一条带了余温的裙子盖上他的脸:“干嘛啊?”
年锦爻不耐烦道:“洗干净,上面有烟味。”
周止把裙子从脸上扒拉下来,抬头看过去,噗嗤笑出声。
年锦爻短暂地皱了下眉,他应当是怕冷,睡衣穿得很厚,粉红色的棉质睡衣裹住他紧实的身体,他额头上绷了个丝质的粉色眼罩,趿拉着棉拖朝铺好床品的小床走去。
周止笑得直不起腰,喘不过气儿来。
年锦爻若无所觉,人高马大地在小床上坐下,床架吱呀响了两声,他不适应地按了下床板,拉开被子躺进去。
床是两米的长度,年锦爻躺上去堪堪好,若不贴着床头,脚还要露出一小截。
“安静点。”年锦爻乜他一眼,“我要睡觉了。”
周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小腹的筋一拧一拧地抽着,他喘着气:“你睡什么啊,导演说晚上下雪,要开机。”
没忍住,还是加了句:“粉红豹。”
年锦爻全当听不到他的嘲笑,已经拉了眼罩躺下去了。
他的睡姿很好,被子盖过胸口,两只手垂叠着平放在身旁,听声音是已经困了:“五点四十五叫我。”
他还有零有整。
周止是直乐呵,抱胸打量他,好笑道:“少爷,还挺讲究呢。”
年锦爻几乎沾了枕头就要睡着,声音含糊下去,听着有点像撒娇的软:“我要睡够四个半小时。”
他说着,就合住了唇。
“这就睡了?”
周止声音也小了,好奇地凑他身边,压低了声音:“睡着了?”
“真睡着了?”
“那我把你那小沙发撤了啊,忒占地儿。”
“你敢。”
年锦爻冷不丁出声。
周止忍俊不禁,手在他露出眼罩外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
年锦爻没有再说话了。
周止看着他,也有点困,抬手打了个哈欠。
手臂重一下,他才想起年锦爻的裙子,想一把扔回年锦爻床上,但周止还是犹豫了下,想到今天与少爷的摩擦,又想到他与导演看起来关系不菲。
周止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老老实实拎着裙子,出去找了个天井用清水过了一遍,晾在楼下连起两栋狭窄弄堂的晾衣绳上。
红色裙子坠着水珠,随风沉重地摆。
两侧弄堂房砖瓦发灰,天色阴沉,太阳早就不知影踪。
导演说的没错,下午确实要下雪。
周止没穿外衣,风一吹就打了个寒蝉,搓着过水后冻红的手指回了房。
他床上的杂物还没清,周止懒得去收拾,随手拎了被子枕头把自己弹进窗下的贵妃椅中。
确实挺舒服,里面都是实心儿的高级海绵,比他自己睡的床都踏实。
周止冷得钻进被窝,侧身避过窗户,目光里看到年锦爻戴了眼罩的侧脸。
视野一点、一点地黑下去,渐渐合了起来。
下午五点过三十分,叫醒周止的是一阵刺耳的铃声。
他猛地睁开眼,还有一瞬间的迷糊,没想明白在哪儿。
楼下导演已经开了喇叭,大声吆喝:“准备,都准备好了,马上开机了,演员人呢。”
周止慌张地跳下地,光着脚丫跑到年锦爻身边去,他还雷打不动地睡着,睡得久了,屋里温度也升上来,冷色调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
“醒醒,小孩儿,”周止用力摇晃他。
但年锦爻睡得跟死猪似的,雷打不醒。
“你特么就这样还听不了呼吸,忍不了翻身?!快点儿醒醒!”周止一把掀了他眼罩,大声喊他。
“别吵……”年锦爻迷迷瞪瞪地开口,嘴皮子都没掀开,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
周止放在他脸上的手被年锦爻攥住了,牢牢夹在他看着细长的手臂间,感觉上他也没使多少劲儿,但怎么都抽不出来。
“你是猪吗?”周止“啧”一声,不耐烦地推他肩膀:“快点起来,我揍你了啊,你可别哭着鼻子找人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