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直男,保直吗?(255)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烟花为他点燃了足够照出前路的光亮。路的尽头,他等着他走过去。
给他爱。
第153章
窗外下着连绵的大雪。
少年窝在金发男人怀里,脊背贴着胸口,滚烫的温度贴合在一起,像是某种永不分离的谶言。
金发男人仍旧无法言语,他在纸张上写下一句话——你要找到自己的名字。
名字。
少年把脑袋埋在他肩膀处,贪恋着对方的体温,委屈地抱怨:“我想不起来。”
隐约的直觉中,他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时间紧迫,他要快点想起来才行,可一片空白的记忆,怎么捞都是一阵风、一捧水。
金发男人顺着他的脊背,安抚他。
——别着急,别害怕,有我在。
少年确实没有再害怕,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感到安全和安心。
他相信着,无论长夜如何漫长,他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会有人见证他的所有伤痛,依然陪着他燃放烟花,等待天明。
“你叫什么呢,金渐层?”
第一百次问出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金发男人可以落笔写下很多东西,唯独写不出他的名字。
他摸着他身上留下的伤,用写字加手语的方式告诉他,这是他的大脑所建构的世界,他得扔掉那些曾带给他伤害的记忆,才能让那些东西不再拥有困住他的力量。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像精神病的臆想。
可它是金渐层说的,少年就相信。
他尝试着让大雪停下,试着让春暖花开——没能完全做到,但至少让大雪变成了雨;进一步地,他尝试着让实验室消失——也未能完全做到,但把实验室变成了训练室。
这似乎都给金发男人的说法增添了佐证。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台。
少年圈住金发男人的腰,忽然说:“金渐层先生,我们来做吧。”
对方显然被他吓得够呛,惊吓过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尽管还从未听过他的声音,但少年仿佛已能想象出他可能会说出的话,包括语音语调,乃至语气。
应是严厉又温柔的,像是春风掺着细雨,也像白雪落满月色。
他在担心,他会因所经历的这一切而做出莽撞的错误决定。
但少年头脑中的想法其实异常清晰。
和能被改变的天气和能被改造的实验室不同,他没办法让攻ABCDEFG消失。越是恨,就越是怕,越是怕,记忆就越深刻。
恶性循环,永不休止。
他必须寻找别的解决办法。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金发男人在第一次点燃烟花的那晚就同他说过:无论何时,你都能依靠我。
依靠——简单的音节串联成词。
少年记住了这个陌生的说法,反复查阅词典,确认它的指向。
漂泊的孤舟有了一道锚。
少年真的在尝试依靠他。
他说:“我既然反复经历这些事,就说明它们是我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创伤,不是我足够坚强就能遗忘或抛却,我没办法完全只靠着自己彻底摆脱它们。所以——”
他触摸金发男人的眉眼,努力在心头刻印他的模样。
“我想让你占有我,覆盖我与之有关的全部记忆。”
倘若无法遗忘,那就用足够浓烈的色彩掩盖。
从此我的过去,只有你。
金发男人微微推拒的动作转而停住,直直地望着他,用目光询问。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要你。”
这句话仿佛一个讯号,像一道惊雷划破连绵的雨。
金渐层吻了他,轻柔又克制。少年回应着他,疯狂地,如同要献祭自己一般。
他越是疯狂,越是不顾一切,对方就越是小心翼翼,越是百般珍惜。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并不熟练,尽管极为小心,还是带来了痛感。
然而明明是痛的,少年却幸福到溢出眼泪。
他咬着金发男人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排牙印,喃喃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金发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捧着他的脸吻去泪水。
他们做了许多许多次。
在卧室、窗台、书架子后、地毯、沙发……被覆盖掉的场景不再出现,少年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东西。
金发男人的温度和气息势如破竹地闯入他的身体,攻城略地,汹涌的泉注满干涸的溪谷。
少年的记忆逐渐变得轻盈又清晰。
终于在某一次,他淌着泪迎合金发男人的动作。两人十指紧扣,几乎将彼此都嵌入肉里。
知花裕树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zero。”
原来他就是八崩。
在游戏场景土崩瓦解的时刻,金发男人也终于发出声音,说了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花,醒过来去看看你的未来吧。”
……
知花裕树再次回到了游戏的初始界面,一片黑暗中仅打下了一方光源。
Boss站在光源下,撑着拐杖,依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像乌鸦似的外貌。
都变成电子生物了还不能给自己捏个新皮肤吗,知花裕树在心里嘀咕。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醒过来。”Boss说。
“我也没想到您还健在。”知花裕树两手交叠落在身前,客客气气。
喜欢讲解自己的阴谋和计划大概是反派的通病,boss呜哩哇啦地解释,他是怎么让相川佑介给他服用对精神有极大伤害的药物,又是怎么和辛多拉公司合作,在茧游戏的基础上为他针对性开发了一款新游戏。
新游戏只有一个框架,会自动提取他记忆深处最恐惧害怕的场景形成副本,当他的精神被摧毁,boss就可以通过游戏舱建构的通道夺取他的身体。
知花裕树这时候还很给面子地捧场:“哇,好歹毒的计谋,不愧是boss!”
Boss脸色阴郁,“我一向最疼爱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放弃反抗呢?你难道以为波本那个家伙对你真的有感情?他百分百是警方派来卧底,努力救你只是为了你身上有价值的情报,好让自己往上升罢了,莱蒙,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你竟然还会如此天真地相信感情?”
“无论怎么说,我很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知花裕树认认真真地表达谢意,脸上笑容轻快,“不过以后,我就不再是组织的莱蒙了。”
话音落地,笑容一敛,他变了副嘴脸。
“至于波本,糟老头子你这种没被爱过的人当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掷地有声地大叫,“波本他爱死我了!”
……
游戏的空间彻底崩塌,游戏舱打开,知花裕树醒了过来,从里面爬出来。
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只有那个波本的有着奇怪眉毛的下属在。
“你上司呢?”
“波本先生十几分钟前先醒了过来,有急事去处理,让我留在这里等着您。”
只有两个游戏舱是打开的状态,一个是自己爬出来那个,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波本躺过的。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知花裕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座椅靠背。
十几分钟过去,余温早就散了。
但知花裕树的想象力素来丰富,再加上大脑最新补充的充分素材,足够帮他构建金发男人躺在这里时的模样。
平日伪装成波本时,他的眉会刻意压低些许,下颌也会绷紧,像一阵冷淡又促急的风。放松下来的时候眉目变得温和,眼尾轻轻坠下,紫灰色的眼睛比晚霞的色彩更浓烈。
在游戏中,知花裕树和坐在躺椅上的金发男人抱过。
膝盖抵着椅面,两只手撑着胸口,他想看清对方的表情,于是阳光顺从想法自背后落下,仿佛一团热烈的火席卷而来。
他的内脏也像是被烧坏了。浑身发麻发软。
从未想过,原来做这种事能带来如此的满足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