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65)
“麻木,变成木偶, 还不够。”人影慢慢地说,咬字很缓,像连怎么说话都记得不太清,“复仇。”
……血往头顶轰了下。
容晦甚至已经开始耳鸣。
瓷偶似的人影还在继续如实复述:“出去……享受自由,更痛苦……”
容晦按住他打断纠正:“是假的。”
语气异常急促,只几个字就已经接近沙哑。
容晦把人抱起放回沙发,扔掉支配卡,那双眼睛自动恢复柔和迷惘的雾蓝。
容晦跪在沙发前,盯着这双眼睛。
“我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实在不行,我每天都带你出去,花不了多少贡献点。”
“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困在这儿了。”
“没想让你更痛苦……”容晦跪着,握紧他的手腕,“听见了吗?说话!”
他的语气太急,又因为宋汝瓷几乎没什么反应,已经有些冲,没顶的焦灼淹没理智,却又被所见的景象在脑子里狠狠一扎。
“我错了。”容晦改口,“不该凶你,宋汝瓷,对不起,我的语气不好。”
他扯出丝巾,紧皱着眉,屏着呼吸小心沾那些睫毛上的水汽。
……少年魔鬼以前有这么容易哭吗?
容晦记不清了,极力回忆,甚至生出某些令他惶恐的错觉——仿佛极力讥讽他、抛弃他的那天,蓝眼睛里藏着水色。
翦密的霜色睫毛慢慢眨了下。
宋汝瓷像是回过神,自己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他。
容晦盯着眼前的人,紧紧攥住清瘦手腕不放,喉咙发涩:“宋汝瓷……你要学会分辨什么是假话。”
“不是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那些都是违心话,就像我之前说的什么棺材、葬礼,全都是违心话,是撒谎,根本不值得听。”
容晦问:“明白吗?”
他恨不得有什么能强制把话灌进对方脑子里的发明。
可惜这大概是改造最难的部分,人心恰恰是最难分析和控制的东西,容晦煎熬了几秒,看见宋汝瓷点头,像是记住了:“嗯。”
容晦并没真正松下这一口气,托着冰手的雪白下颌,凝视这双眼睛。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过紧张,甚至慌乱到接近凝固,这样又静了一阵,没什么血色的柔和眉眼里又透出那种退让般的温和:“我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容晦。”
宋汝瓷轻声解释:“刚刚是睫毛掉进眼睛里了,不要紧的。”
这是实话,系统作证,当时容晦的声音太大了。
震掉了他们这具身体的一根睫毛。
……
容晦没法张口回答。
他听着这个人终于开口叫他的名字,记忆里少年魔鬼的清冽嗓音,被柔软如浅沙轻雾的声音覆盖,口吻却仿佛还和过去一模一样。
容晦抬手,抚住跳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颈动脉,凝注这双眼睛。
他跪在宋汝瓷面前,靠得太近,绣有暗纹的昂贵领带垂落到苍白轻蜷的手指间,可能是绸面太凉了,那些手指受惊似的微微颤了下,悄然收回。
容晦克制住把它们强行纠葛在一起的冲动。
心跳剧烈,无法挪开视线,但更试图接近的距离被轻轻拦住,容晦低头,看着覆在自己胸口的手。
白皙颈侧的电子光痕又开始流转,湛蓝也再一次被碎裂似的星雾光尘覆盖,他眼前的人影像是又变回了无生气的瓷偶,受看不见的线牵引动作。
宋汝瓷拦住他的动作,用那种标准的、仿佛设定好的语气说:“对不起,我没有被要求提供这类服务……”
容晦险些把后槽牙咬碎:“江、歧、渡!”
“哈哈。”轨道监控的扬声器里,适时传出该死的商人事不关己的声音,“他很贵的,容晦,要买他的人多得是,你要亲他,就不是这个价格。”
容晦恨不得现在上去捅死江歧渡,他顾不上别的,捂住宋汝瓷的耳朵,不让宋汝瓷听见这些乱七八糟:“我不乱来,你把你对他的控制解开——我结了账,他现在是我的!”
“好吧,好吧。”江歧渡慢悠悠回答,“不过恕我直言,他大概也不想让你亲,你知道的,虞妄有洁癖。”
江歧渡还是个偷了东西、险些被打死的小贼时,被虞妄带回山庄前,先被剥光衣服,洗涮了不知道多少遍。
在虞妄身边的一年,低贱卑微的灰皮老鼠不被允许未经允许的肢体接触、不被允许碰虞妄的东西,甚至连贪婪肮脏的眼神都不准黏在虞妄身上。
今非昔比。
江歧渡故意戳容晦的痛处:“容影帝演过多少吻戏?”
容晦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像要杀人。
江歧渡没继续刺激他,扬声器适时恢复轻微底噪,然后寂静。
套房监控在夜间关闭、白天正常开启,拍卖行掌舵人对贵宾客人的“热心打扰”虽然可恶到该死,但并不违规。
通常不会有人到了天亮还在这里逗留。
容晦慢慢松开咬出血沫的牙关,平了平气息,低头,看被自己捂着耳朵、依旧静静坐着的宋汝瓷。
宋汝瓷没有反抗。
在明晃晃的伤害前妥协和原谅,好像这个人已经无数次这么做,于是习惯成自然,已经能不做任何抵抗地向后让步。
温柔的眼睛垂落,被睫毛遮住,看不清瞳色。
……大概是容晦胸口起伏得太过剧烈,喘息太粗重。
宋汝瓷被他吵醒,睫毛簌簌颤了颤,仰起头,那一抹雾蓝渐渐转为清晰,映出他狼狈的影子。
柔和的雾蓝色里慢慢渗出秉性里的温柔。宋汝瓷抬手,半环着他虚抱了下,宽容温厚、却又异常遥远的安抚。
“我很好。”宋汝瓷温声说,“别担心,我明白你的话了,我们出去吗?”
容晦抬头。
蓝眼睛朝他笑了笑。
容晦张了张口,没能再说出更多的话,只是沉默着点了头。
他抱起宋汝瓷离开套房,刷下天价贡献点解锁活动范围的同时,也一并购买了足量的顶级新鲜空气,里面据说有负氧离子,对身体很好。
十分钟后,容晦办完了手续,带着宋汝瓷离开拍卖行,驱车前往剧组。
宋汝瓷一路都在从窗户向外看。
车买宽了。
他们坐的有点远。
容晦打开一罐空气递给他。
这个世界的环境状况已经很恶劣,几乎没有什么自然环境可言,人造树、人造草坪、人造的矢车菊花坛装饰,完美又有种诡异的僵硬虚假。
少数还能看到真正动物和植物的地方,都是些保留地,归属于私人所有,或者居住、或者收费开放,比如容晦打算带宋汝瓷去的候鸟岛屿。
再比如那个曾经属于虞妄的山庄。
有湖,有流水,有包围山庄的森林,融化的雪水在山石间自由奔流飞溅。
那片纯净的蓝色盐湖,和那双比湖水还要蓝的眼睛,足以给任何见过他们的人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虞妄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外面污染的污浊环境。
宋汝瓷回过神,眼睛弯了弯,接过标着草莓冰淇淋味的罐装空气:“谢谢。”
他的眉眼淡白到极点,但还是那种很温柔的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因为实在不适应外面的环境,嗓音里有一点沙哑,配上稍慢的咬字,反而更好听。
容晦不自觉抬手,想轻轻拨开搭在他眉睫间的额发。
还没碰到,宋汝瓷就向后退开,容晦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人都静住,僵了僵,容晦的手指挛缩了下,攥拳收起。
“抱歉。”
他抢在宋汝瓷前面说了道歉,再说对不起也就不合适。
宋汝瓷轻轻摇头,蓝眼睛又弯了下,低下头,慢慢尝试撕开罐装空气外面那层塑料包装纸。
容晦注意到那些苍白的手指力气很弱,指尖在尽力试图捏住什么时,会微微发抖,不完全听从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