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169)
血和眼泪一样,强行咽下去,淤积得多了、久了,就是会伤身伤心的。
不让一个人把血吞回去,办法其实很多,不那么温柔的有,黜陟使知道不下一万种……温柔些的就得费功夫。
褚宴先用烈酒漱了口,又漱过清水、含了口蜜,捧着单薄肩背,袍袖将人整个遮住,舌尖慢慢搅着软舌,细致碾过高烧里仍渗着寒气的口腔。
敏感纯净的司星郎从不懂这个,喉咙里微微呜咽了下。
温热粗糙的指腹绕着脆弱喉核缓慢地弄,画圈,打转,力道很轻柔温存,引得怀中身体一阵一阵微微发颤,更多发乌的淤血从喉中涌出。
褚宴吮净淤血,掌心轻轻拍抚宋汝瓷的脊背,抚摸头发和后颈,不停安抚和哄慰。
这样哄了一会儿,单薄人影颤了颤,忽然被褚宴右手蓄力在后心一拍,蓦地呛出一大片怵目乌血、几个半凝的暗红血块。
呛出这些血,被褚宴抱在怀中的人也没了动静,头颈垂落,腰身柔软塌陷。散落的衣襟遮不住苍白胸肩,绵软双臂被拢在掌心,仿佛一具断了线的冰肌玉偶。
褚宴替他擦拭血迹,哺喂一点化了丹药的蜜水,温热掌根覆着冰手的苍白心口,细致地慢慢按揉。
仿佛幽暗烛火、随时都会熄灭的微弱呼吸,却也终于重新顺畅。
翦密睫毛翕动几次,慢慢掀开。
“醒了?”褚宴抚了抚他的鬓角,帮他擦拭嘴唇,低声问,“还难受么?”
宋汝瓷望着他,霜蓝色的眼睛视线很柔软,很亲近,但懵懂茫然,只是什么话也不说地安静望着他。
系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兼职,宋汝瓷带的数据相当少,偏偏宋雪襟的设定里,“记忆”也是会流逝、会被星力日复一日蚕食的。
历代星官,夜夜仰望星辰,记录推演,也是人间献与星辰的祭品。
星霜之力日夜冲刷身体,骨骼玉化,皮肤彻底失去血色,眼瞳也化为星霜,再过一年,连头发也会变成银白。
在这个过程里,记忆会淡化,连意识也会消散,最终不饮不食、不悲不喜,赤足走过千阶登上观星阁,跪坐在满天星辰下,再也不动。
司星郎就凝成供奉星辰的玉偶。
宋家已有十一尊这样的玉偶。
世世代代,宋家的星官从未活过三十岁。
宋雪襟如今已不记得京中的事,他能记得宋厌,是因为宋厌一直在身边。倘若有天宋厌修炼到了关窍,闭关个一年半载,宋雪襟同样也会忘记。
——当然这种听起来就很虐的事不会发生,毕竟宋雪襟活不了那么久了。
如今宋雪襟同样不记得这个十三岁就被领来,护卫自己、陪伴自己的侍星卫。
自从褚宴修炼到关窍去闭关,他们已经三年没见。
褚宴大概是已经得知了这件事,并不慌乱着急,只是望着这双眼睛,耐心地再次告诉他:“我姓褚,叫褚宴,本地人。”
宋雪襟仰头弯了弯眼睛,想要张口,又被喉咙里的血气冲得呛咳。
勉强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
褚宴收拢手臂,喂他一点蜂蜜水,看着他小口小口啜饮,又取出锦帕替他擦拭。刚缓过一点,宋汝瓷就抬头:“宋厌……”
“在睡觉。”褚宴说,“放心,没事。”
宋汝瓷稍微放了心,看到自己无意识握住了褚宴的袖子,本来洁净的缎面,已经被咳出的血染得一片血污。
宋汝瓷缓了缓神,松开手,撑起身体:“给您添麻烦了。”
宋汝瓷说:“我去看看他,多谢您,药费我会付……”
这种下意识的亲近是难以抵抗的,潜意识里,宋汝瓷几乎就想要蜷在这片温暖里睡去,再不睁开眼睛。
但不论如何,这个世界并非只他一个。
有依靠着他生存的孩子,宋汝瓷经历过另一种童年,不太好,所以只要还有办法,就不想让捡到的孩子和自己一样。
这个身体还不足以支撑着乱动,只是稍微撑起身,脸上微弱的血色就褪尽,睫毛失力坠落,又软回那片胸膛。
宋汝瓷垂着头,睫毛微微张开,瞳孔有些失神,胸口微弱起伏。
薄薄汗意覆着雪白额头。
褚宴低着头,轻轻抚摸怀里单薄羸弱的病骨,叫系统惊讶的,是这个人居然并没生气——完全没有,不论是被宋汝瓷暂时忘记的褚宴,还是被宋雪襟永远忘记的褚靖之。
仿佛褚宴就是有这样的耐心,也从不怀疑,不论怎么样,他们总会到一处:“别急,靠着我,缓一会儿。”
宋汝瓷抿了抿泛白的唇,又挣着坐了下,还是软倒。
他过去没有过这样固执到有些烈性的反应,与沾了酒气、高烧到昏沉时的单纯亲昵不同,此时的宋氏家主柔弱却沉静,虽然一身病骨,却有种令人心惊的凛冽韧性。
褚宴有点惊讶,又好像能理解,覆着背把人力道温存地裹进怀里,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抚,安慰,直到绷紧到硌手的清瘦脊背慢慢变软。
褚宴依旧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散落的长发被捧着理顺,拢到背后,褚宴帮他扎头发,动作很温柔,很熟练,像是练过千百次。
“不要紧,你是病了,身体太虚弱,病好了就没事了。”
“我们先谈谈事。”褚宴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有事问你。”
“我们之前认识的。”褚宴耐心地告诉他,语气很温和,不急不缓,“你忘了,没关系,我现在来找你,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你可以叫我靖之。”
这招果然奏效,宋汝瓷听见他的话,睫毛轻轻眨动了下,不再克制潜意识里的亲近,抬起头望着他。
褚宴轻轻摸宋汝瓷的头发,力道轻缓。
……系统感动得有点想给靠谱的褚□颁个奖。
翻出奖状写到一半,听见褚宴镇定地继续向下说,沉静可靠,不像撒谎:“你还记得我们婚约的事吗?”
第94章 那位褚兄
系统打出十个问号。
但现在气氛太好, 偏偏又叫人不忍心打破,尤其宋汝瓷仰着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睁圆了眼睛, 深蓝里星霜流溢。
……漂亮得不像话。
会有这样的璀璨光亮, 司星郎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惊讶、是欢喜的。
系统叹着气闭嘴, 熟练地去装电灯泡。
烛火跳跃, 花火噼啪。
室内悄悄变得更亮。
宋汝瓷思索了一会儿,仰着头, 轻声问:“你我都是男子,怎么会有婚约?”
他这样问, 却并不是怀疑褚宴, 只是想知道约定的具体情形, 眼睛里是本能的柔软信赖, 身体也是全然的亲近。
褚宴扶他靠在软枕上, 拢着他坐稳, 去门口端回煎好的药。
褚宴坐在榻边, 又让他靠回自己身上, 捏着汤匙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到不烫, 自己试了试, 低头喂他:“这要问你祖父宋老家主了。”
系统:「……」说得好。
宋老家主已驾鹤西去足足二十年了。
但这个回答哄司星郎刚刚好,宋雪襟被宋家保护得极好, 自幼听祖父、父亲与长辈安排,也极少会问缘由。
这会儿也是,汤匙在唇上碰了碰,就乖乖张口, 吞下温热深褐的药汁。
连是什么药也不懂得要问。
这具身体本就对疼痛、味道都极敏感,苦得抿唇,但因为喂药的是褚宴,还是壮烈闭上眼,很听话地吞下第二匙。
褚宴抚摸着他的鬓角哄他:“喝了药,过会儿给你看孩子。”
他喂两勺药,就换一勺香甜的百花蜜,这样喂完了大半碗,宋汝瓷的胃气弱,吞咽吃力,含着那一口已怎么也喝不下去,额头渗出薄汗。
褚宴就放下碗匙,换了帕子,又柔声哄他吐了,换清水给他漱口。宋汝瓷缓过来些,没那么晕了,就张开眼睛:“宋厌……”
褚宴点头,拢着他靠在软枕上,去抱宋厌来给他看——幼童睡得很熟,没受伤没磕碰,气色不错,只是梦里依旧为宋汝瓷的病而担忧,很不安稳,眉头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