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61)
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就停下。
不再动。
容晦盯着两人交叠的手。
……简直荒谬。
虞妄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懈怠到让干什么才干什么,懒得多做一点。
真就这么有恃无恐?
他想起自己刚进门时,蓝眼睛望着他,没有半点恐惧颤栗,反倒是格外仔细地望着他,仿佛要看清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有什么好看的??
虞妄当初做出那种事,如今又见到了他,不怕被他报复?
按照拍卖会的规矩,这一个晚上,容晦享有对这个E级劣质商品完全的支配权,如果他不满意,虞妄可能会被彻底定义为“废料”,直接送去回收。
毕竟自甘堕落的垃圾废物不配活着。
容晦握着代表支配权、生杀予夺的卡片型密钥,指腹反反复复摩挲卡面上那一片湛蓝盛放的矢车菊,用力到泛白。
他盯着这个人,故意较劲,又叫了几次“虞妄”。
得不到一星半点回应。
眼前的人寂静,睫毛几乎彻底掩住瞳孔,脊背坐得很直,坐姿规矩,两条腿的裤管被卷起,膝盖上还盖着他之前用热水浸过的毛巾,现在已经冷透了。
两条腿都没什么肉,能直接摸到修长颈骨,小腿弧度很细瘦,脚踝苍白伶仃。
垂落的头颈弧度几乎古怪。
像是个牵线断裂后无法动弹的完美瓷偶。
容晦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影,眉头越蹙越紧,终归还是不得不尽力回想这个魔鬼编出的新名字:“……宋汝瓷。”
容晦拿走那些毛巾,丢进回收清理的轨道,一并丢进去的还有本来的丝绸衣物,换成了套足够保暖的棉质睡衣。
容晦伸手,拍了拍这张雪白的、了无生气的完美脸孔:“宋汝瓷。”
睫毛微微颤了下。
慢慢张开,露出仿佛冻结的雾蓝。
人影终于有了些反应,仰起头,银白色短发随着这个动作滑落,像一场微型银色瀑布。
山庄里有这样一个微型瀑布——少年魔鬼这么叫它。一段地势落差,春天融雪化成的水会在那里坠落、摔得粉身碎骨,飞溅成奇异的景观。
因为气温变化很大,有些碎裂的水珠甚至就那么被冻成冰,凝固在那里。
容晦曾经被握着手腕,穿过杂乱碎石,领去欣赏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那时的魔鬼步子迈得很轻快,有灵动少年气,蓝眼睛弯着,清亮,蛊惑人心。
容晦不想再回忆,他无数次尝试忘掉那些愚蠢的过往,那些事是他的耻辱、他最不堪的记忆。因为身份的原因,登顶影帝后,容晦甚至机缘巧合,在一些晚宴上冷眼旁观了虞妄设下新的圈套捕获新情人,调情,甜蜜,如胶似漆。
他早就不再会被这个魔鬼牵动心神。
容晦问:“怎么了,发什么呆?”
他扫了一眼宋汝瓷耳后,光痕果然熄灭,暗青色纹路蔓延进纤细白皙的脖颈,被廉价的衬衫衣领松松遮住。
劣等商品,只有外包装是精美的。
容晦忍不住嘲讽:“没有提词器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宋汝瓷被突然叫醒,轻轻“嗯”了一声。
蓝眼睛眨了下,仿佛没太听懂他的话,又慢慢眨了眨,睫毛敛着,歉意地轻轻弯了弯:“对不起……”
“我不小心睡着了。”宋汝瓷向他道歉,揉了揉眼睛,“有点累,我太困了。”
穿越世界要耗费庞大精力,还会造成剧烈的眩晕,绝大部分宿主会昏迷几个小时,醒来后还可能天旋地转浑身发软头疼想吐,要缓上好几天。
宋汝瓷之所以没有直接昏过去,恰恰是因为他病得太久,已经习惯这种眩晕,有了一定抵抗力。
宋汝瓷的印象里,自己在家里睡着,接着就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还一口气都没停下来喘过,没来得及写日记,更没来得及给家里寄明信片和冰箱贴。
容晦盯着苍白眉眼里无意识透出的柔和温暖。
……扔下那张不知为什么变弯了的、和宋汝瓷一样劣质的卡片密钥。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放浪形骸、纵欲成瘾的荒唐魔鬼,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是想起了几号情人。
一点也不想。
他也不信宋汝瓷说的鬼话,他不明白一个关在箱子里醒了睡、睡了醒的商品有什么可累的。
容晦攥着那套棉质睡衣,甩在宋汝瓷身上,自己也去洗手间换衣服,对着镜子看垂落额发下自己的眼睛。
他选了相当严实的睡衣款式,他是来复仇、不是来再续什么可笑前缘的,竞拍的其他人也一样。
最后那几轮竞价激烈到白热化。
他们早就不缺人气,为了报复这个魔鬼,花多少贡献点都无所谓,负责拍卖场的江歧渡是个敲骨吸髓精明到离谱的商人,抓住了这一点,把价格炒得高到荒谬。
容晦换好睡衣,回到套房的客厅。宋汝瓷换了衣服,但没换完,还在系扣子的途中就睡着,歪倒在沙发扶手上,头颈软坠,领口压皱了,灯光在锁骨的凹陷里蓄了一小潭。
一只手虚虚捏着扣子,另一只手垂落在沙发下,垂落的指尖微蜷,轻轻蹭着绛紫色的厚绒地毯。
太缺乏血色了,手指是这样,脸颊和侧颈也是,在灯下白得透明,折落的纤秀脖颈能隐约分辨血管的痕迹。
像融雪化成瀑布坠落碎裂又冻结的标本。
灯光下的人就这样睡着,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苍白安静,容晦盯着这个影子,莫名听见吵个不停的沉闷撞击声,听了很久发现是自己的心跳,他慢慢走过去,把手探在宋汝瓷的鼻端。
摸了很久。
也可能没多久——时间看上去只过了几秒,只是体感上实在太久了,仿佛几个世纪。
容晦一动不动地半跪着,盯着寂静的睫毛,完全屏住呼吸,终于。
一点雏鸟破壳似的微弱气流淌过他掌心。
容晦松了口气,起身时甚至有些陡然松弛的头晕,他俯身抱起累到睡着的宋汝瓷,走进卧室,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抖开被子要给这个魔鬼盖的时候,蓝眼睛又睁开。
睫毛雀跃着、甚至是活泼地掀起,露出纯净到不可思议的澄澈明蓝,这个世界的污染严重,绝大部分人甚至终生没在自然环境里见过这种蓝色。
……一闪即逝。
像是幻觉。
宋汝瓷躺在床上,似乎慢慢地怔了一会儿,清醒过来,眼睛里恢复成温和的暖雾,微微弯起:“谢谢你。”
“你也早点休息。”宋汝瓷轻声说,停顿了一会儿,又一点点撑着手臂坐起,靠在床头,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还有。”
容晦沉默盯着他。
宋汝瓷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
淡白过头的韶秀眉眼又透出那种不掺假的认真。
“我为我过去做的一切道歉。”宋汝瓷说,“你当初的演技很好,现在也很好,我已经被你远远甩在了看不见的地方。你一直都非常努力,配得上你获得的一切,我不该——”
“这些事怎么都无所谓。”容晦忽然打断。
正在激情帮忙一起写稿的系统:「????」
容晦的神色很阴郁,甚至有点暴躁,攥着宋汝瓷的手腕:“你刚才以为你在看谁?”
第31章 是不是你?
有几秒钟。
有那么几秒, 容晦想把这句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吃回去,他不想知道答案,完全不。
尤其是脱口问出后, 宋汝瓷下意识的微表情——影帝该死的基本功让他完全无法忽略这个。
宋汝瓷在那一瞬间露出的, 是曾经被不知晓的某人珍惜、尊重、精心呵护着,想方设法一点点养好曾经深可见骨的惨烈伤痕后, 才会有的本能反应。
宋汝瓷在思念那个人。
容晦不想问了, 他松开手,褐瞳变得更深, 盯着落在被子上细瘦的苍白手腕:“算了,当我没问。”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容晦依旧没走, 停在床边, 居高临下, 身影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