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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一(153)

作者:藕香食肆 时间:2019-10-10 18:13 标签:重生 虐恋情深 系统

  “求见陛下。”谢范在帐前请示。
  “六哥进来。”皇帝恰好就在不远处喝汤,不必宫监上禀,径直吩咐道。
  皇帝御帐很大,内外分割成粗略三个区域,有内寝、盥洗与接受觐见的地方。谢范进门发现皇帝在御座上歪着喝汤,就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还没换好常服,看上去慵懒餍足,在他身边坐着精神奕奕的定襄侯,手里捧着一个茶盘,似乎正在哄皇帝吃饭。
  “陛下万岁。”谢范跪下磕头,微微侧身向衣飞石施礼,“侯爷好。”
  衣飞石忙要放下茶盘回礼,被谢茂拽住胳膊,满脸笑容:“六哥免礼。快请坐。”
  往日谢范向衣飞石施礼,衣飞石总要还半个礼,皇帝也都是含笑看着不阻止。这回不许衣飞石还礼了。谢范落座之后看了看,发现皇帝和定襄侯的关系又有些不同了?
  皇帝总是不经意地多看定襄侯一眼,定襄侯坐在皇帝身边,姿态也随意亲密了许多。
  这不会是此前都没那啥,昨夜才……吧?谢范赶忙打住自己犯上的念头,说道:“臣来请示,今日是否拔营前行?”
  谢茂这会儿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跟衣飞石在大帐里待上十天半个月。
  然而,衣飞石昨夜就跟他说了,柏郡民务还没收拾清楚。
  襄州本来就是武将多,文官少,衣飞石也算用人比较开明,原来陈朝的官员当然不能再当官了,他把人暂时聘入自己的幕僚室,帮着他收拾民务——事虽然有人办,但是,也不可能完全放心。衣飞石还得费心亲自盯着。
  这话里其实隐隐有点撒娇,求皇帝早些派遣官员来接管陈朝新疆的意思。
  谢茂倒是很想一拍大腿就大包大揽下来,然而,这不行啊。朝里也没什么多人可以拨。
  衣飞石这灭陈大战打得太快了,陈朝根基保存得很完整,换言之,要没有老辣娴熟的官员来接管,绝对会被陈朝遗民整得哑巴吃黄连。
  他来之前已经叮嘱内阁与吏部草拟文书,尽快把合适的人选选拔出来。
  吏部现在正扯皮呢,第一份名单倒是拟好了,准备调任西北的几个知府纷纷告病,把谢茂气了个倒仰……这西北有这么可怕吗?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也不肯来?气歪了嘴的谢茂总不能为这事杀人,他直接就让“告病”的几个知府回老家慢慢养病去了。
  现在吏部正在准备第二份名单。
  倒是原本打算直接调西北那一批丁酉科进士,个个都很老实地打算抱皇帝大腿,接了任职文书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这一批人里,也没有足够经验能够充当一州父母的总督大员。
  谢茂不在乎经验不经验,完善执政方针之后,让上下一体遵循就行了。只要执行力完美。
  现在衣飞石要回柏郡处置民务,坐镇西陲,谢茂就打算跟衣飞石一起去,他也可以闲下来写一写西北的执政指南。谢朝境内许多弊端不方便改革,从故陈郡县开始革新也不错。
  “去柏郡。”谢茂想了想,侧头问衣飞石,“你身边亲兵也带过来吧。”
  长久地把衣飞石和他的兵马隔离开,就怕外人误会。谢茂并不希望产生这样的误会。
  谢范缄默无语,衣飞石则愣了愣,忙起身跪下:“陛下,臣……”
  “方便些。”谢茂打断他的剖白心迹。
  他对衣飞石没有疑心,衣飞石想来也不会疑心他,可是,他们俩不疑心没有用。
  情势如此,就如谢范绝不会准许衣飞石带人直接护卫谢茂,衣飞石孤身一人在谢茂身边待得久了,围在外围的五千轻骑也必然会心生焦虑。
  皇帝金口玉言,说的话自然就算数。衣飞石抿嘴起身,去和自己的人马会和。
  “六哥想说什么?”谢茂问。
  谢范想说您还真的就这么相信定襄侯?想想衣飞石那身手,就算他不带亲兵过来,单枪匹马睡在皇帝身边,杀死皇帝远遁而去也是易如反掌。所以,他就不说了。
  “臣想问,今日何时拔营?”谢范换了个话题。
  “这就准备吧。朕与侯爷乘车,路上你来安排。”谢茂想了想,又叮嘱道,“外边不要与西北军起龃龉,有事来问侯爷,他不是轻狂骄傲的性子,凡事必然妥帖。”
  谢范带来的卫戍军都是步卒,哪怕来襄州路途遥远,所有人都配了马,也是骑在马背上的步卒,完全没有骑兵的战力。和衣飞石带来一人双骑的五千轻骑完全不同。
  这一路上人吃马嚼都是耗费,皇帝还要跟着定襄侯去柏郡,谢范已然觉得皇帝抛费得过分,现在还要自家憋屈着多忍让西北军——谢范笑了笑,道:“是,臣明白了。”
  几万人的营地要开拔不是那么瞬息间就能做好的事,谢茂在御帐中吃好了饭,衣飞石也带着十二个亲兵回来了,谢范还没有来通知拔营。
  衣飞石歪着头闷闷不乐,谢茂在他身边坐下,问道:“这也不高兴?越来越小性儿。”
  “臣没有。”衣飞石歪在他怀里,昨夜之后,感情就更亲昵了,“……明年就改制吧。”
  谢茂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太来得及,说道:“事缓则圆。你掌得住,朕也掌得住,哪里都出不了事。”说着他也有些后悔,“朕是来得唐突了些。”
  他信任衣飞石不假,可是,这世上恨他,恨衣飞石的人绝不少。
  只要把他杀死在西北,衣家不反也反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维持的局面,彻底破碎。
  然而,他不来也不行。京中局势比西北还要紧张,他在西北就是向衣尚予表态,朕没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意思。听事司来报,丁禅和衣飞金频繁出入长公主府,衣尚予没表态也没按住部属和儿子,显然也是被衣飞石的动作惊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要来安衣飞石的心。
  衣飞石已经向他展示了最大的诚意。衣飞金知道养寇自重,衣飞石没有。
  他不会让衣飞石心怀惴惴地等在西北。等着他施予慈悲或者降下雷霆。他要来找衣飞石,他要衣飞石也看清楚他的诚意。
  这天下是很重要,可是,衣飞石一样重要。
  衣飞石突然笑了,爬起来抱住他,亲他的嘴角:“我喜欢陛下这样唐突。”
  “那你可要护好朕。”谢茂嘴角轻撇。
  “寸步不离。”衣飞石保证。
  一直到午后,谢范才来请示开拔。谢茂与衣飞石坐上那辆精铁制成的马车,放下帘子,朱雨守在门内,银雷守在门外,里边的空间还很舒展,就像一间小屋子。
  谢茂知道会被晃得晕车,上车就找地方歪着,衣飞石帮他太阳穴上涂薄荷膏。
  嗅着爱人身上的体香,谢茂忍不住心里痒痒,拉着衣飞石不放:“来陪朕歇一会儿。”
  衣飞石昨夜被弄得舒服极了,确实是食髓知味,瞥了守着门隔着不算近的朱雨一眼,谢茂吩咐道:“朱雨,帘子拉起来。”
  原来车内还有一道帘子。朱雨将那层半透明的纱帘垂下之后,目不斜视地跪了回去。
  衣飞石就笑眯眯地褪下衣裳,跟谢茂一起进了被窝。二人贴着躺在一起,分明才起床不久,昨儿还腻爱了整夜,这时候居然就有了一种阔别三秋的滋味。
  谢茂伸手往下摸了摸,问道:“还胀着么?”
  衣飞石憋不住笑:“好得不得了。”手指就勾住他的寝衣衣襟,“睡吧睡吧。”
  马车此时缓缓被拉动,两人此起彼伏地在被窝里抖着,谢茂也想睡,然而想准确地睡进去需要一点努力,正在动作,衣飞石突然偷偷地笑了。
  谢茂本是爱他爱得不行,昨日过后更是爱不释手,搂着低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衣飞石不肯说,只冲他眨眼睛。
  谢茂努力了一会儿,终于睡成功了,衣飞石脸颊泛起淡淡的春意,轻轻喘息。
  他始终在偷笑,谢茂被他撩得心里痒痒,一边用力搂着他,一边问:“好宝贝儿,快告诉朕,这是高兴什么?再偷笑要打屁股了。”
  衣飞石被他弄得舒服,红着脸竖起手指:“那说了也不许打屁股。”
  “哦,想坏事儿了。”谢茂大手揽住他柔韧的腰肢,轻轻拍他一下,“快说!”
  衣飞石噗哧一下就笑了,吭哧吭哧地说:“臣想,昨儿……昨儿那时候……在车上。”谢茂还没明白这笑点在哪里,衣飞石肥着胆子补充了后半句,“陛下就不那么操劳了。”
  顿时把谢茂气得想抽死他!武功好了不起啊!体力好了不起啊!还敢嘲笑陛下“操劳”?狠狠撑起身子来,把衣飞石压在身下:“朕怎么听不明白。你给朕说明白些?”
  “车会动,就不用陛下动了嘛……哈哈哈哈……”衣飞石不知死活地笑。
  没一会儿,朱雨就听见定襄侯吞声求饶的声音,他目无表情地继续盯着车厢地板。
  往柏郡的路上一共走了六天,皇帝与定襄侯每天都会在傍晚扎营时出来散步,偶尔也会双马并骑,带着侍卫在附近随便看看。有定襄侯随行保护,谢范就不再禁着皇帝骑马了——就算马失前蹄,以定襄侯的身手,也肯定能把皇帝从马背上抢下来。
  不过,谢范不禁着皇帝骑马,皇帝也根本不想下车。天天都和定襄侯在马车里“鬼混”。
  这日到了柏郡的西北军驻地,衣飞石去中军帐交代军务,谢范才有空劝谏。
  “陛下,来日方长,闺中事须有节制才是。”谢范不好意思说皇帝这两天看着脸色都坏了些,就拿衣飞石当挡箭牌,“侯爷在军中诸事繁忙,还请陛下体恤。”
  中军帐内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地衣飞石突然打了个喷嚏。咦,陛下又想了我吗?
  谢茂活了几辈子,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人天生强些,七、八十岁还能夜御十女,有些人就不行,年轻时搞多了,人到中年就这不行那不行。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谢范一眼,六哥这才几岁?就不行了?
  “朕知道了,朕会节制些。”他好脾气地答应,没说朕和你不一样,朕到死都很能干!
  谢范被他看得怪怪的,皇帝那是什么眼神?同情我?
  ※
  皇帝驾临柏郡之后,衣飞石在长青城里找了一处合适的官邸,四周清空之后,护卫着皇帝住了进去。主要负责皇帝驻跸警卫的,自然还是谢范率领的卫戍军,不过,衣飞石也把衙门搬到了行宫附近,形成了一个外围防护圈。
  衣飞石从前都在军营办公,此时换了衙门,夜里更是直接住在皇帝寝殿。
  住得虽然近,衣飞石白天毕竟要忙碌的事务很多,谢茂也开始编写西北政府工作方针。像来时路上那样镇日厮混,那是绝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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