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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一(120)

作者:藕香食肆 时间:2019-10-10 18:13 标签:重生 虐恋情深 系统

  她茫然地站了一阵,掌心散发的恶臭闻得久了,似乎就不臭了。
  她此时才发现站在室内的另外一位锦衣玉带的俊秀少年,她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听见裴露生喊这个人“二哥”。
  这位二哥看着年纪也不大,未必比露生表弟大。他还能是谁呢?衣琉璃的二哥吧?
  那个常常遣人一车一车往裴府给衣琉璃送东西、据说特别宠爱衣琉璃的二哥,衣飞石。
  宠爱衣琉璃的兄长,凶神恶煞的护卫,被绑在椅子上狼狈无比的表弟。文双月明白了自己与裴露生的处境,她的心在发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她与裴露生还不是夫妻吧?
  衣飞石本以为裴露生与文双月会互揭其短,哪晓得裴露生瞬间翻脸推锅给文双月,文双月呆了呆,居然就把这口黑锅接下了:“是,就是我杀了衣琉璃。”
  衣飞石得到的口供,是裴露生与文双月一起进了衣琉璃所在的正房。
  然而,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现场已经没了,衣飞石看不到痕迹,衣琉璃的棺木也被抬回了镇国公府,伺候的丫头都在门外,除了这一对奸夫淫妇,没有人知道。
  根本不必讯问,谁都看得出裴露生的心虚与文双月的错愕。
  衣飞石觉得很烦闷。
  他见过无数卑鄙无耻的男人,可他从没想过,这种男人居然会成为自家的“亲戚”。
  若说裴露生与衣琉璃没什么感情,杀了也就罢了,可是,文双月对裴露生而言,绝不应该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对象啊?
  无数人证告诉衣飞石,裴露生与文双月感情非常好,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据裴露生的小厮招认,这俩还曾在裴露生、衣琉璃大婚之前,相约去殉情。后来裴露生哭着举证天下大义,要为皇室联姻稳住衣家,只得忍痛与衣琉璃成礼,对着文双月还给他的定情信物哭了十多天。
  这种人……花言巧语哄得女子真情童贞,遇事马上推女人顶锅,他也配当琉璃的丈夫?
  曲昭问道:“你为何要杀大小姐?”
  “我嫉妒她。”文双月已决意为裴露生顶罪,说得跟真的一样,“我才应该是表弟的妻子,她晚了那么多年,便是嫁给表弟也该给我敬茶,叫我姐姐。我忍了她许久,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我就杀了她。”
  曲昭明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文双月说得跟真的一样,他竟找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文姑娘。”衣飞石突然开口。
  “令祖父文公浒山大人,常年布施乡里,修桥铺路,是澜江县有名的大善人。”
  “咸宁七年,诸秋大战在即,西河悍然犯边,令祖父组织乡勇据堡抗敌,族中子弟十去七八,诸子仅剩令尊潜灵先生一人。我父提兵镇西时,曾与文公有一面之缘,亲竖功德碑于澜江县城中,详述文氏一族拒敌守疆、庇护黔首之高德厚意。”
  谁都没想到衣飞石会说这么一番话。
  文双月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父祖的荣光对她而言已经很遥远了。
  很多年前,人们提起文浒山还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英雄,可是,当年的仇敌西河国已经没了,西河三郡并入谢朝舆图,西河世家纷纷入仕,再没有人会去提及当年率领庶民抵抗了西河国侵害屠杀的村夫乡勇。
  在她父祖过世之后,她之所以没法儿在老家继续生活,必须投奔裴府姨妈家,就是因为族中子弟在当年死得差不多了,对面西河世家却始终记着仇,明里暗里给她们家找茬。
  她家的沟渠每年都会被人掘断,她家的田地每到作物成熟时就会被人践踏,连她家的铺子也总是隔三差五有人闹事捣乱……最开始,同乡们都会义愤填膺地帮她家寻找捣乱的贼人,时间长了,渐渐地大家都不耐烦了。
  乡下的日子总是这么现实。没有足够多的同族,就会被欺负,被嫌弃,被排挤。
  她娘只能匆忙贱卖了良田商铺,带着她上京投奔裴府的姨母。
  谁还记得她的祖父曾经是澜江县最有钱最有体面的富户?她家最风光的时候,在西域有两条商路,西河国入侵时,她们家有护卫,有马,有可以携带离开的银纸,她家原本可以全须全尾地安全离开!可是,她的祖父没有走。
  文浒山是澜江县的文浒山,文浒山是澜江县最有声望、最被庶民拥戴倚靠的大善人。
  他率领族中三百子弟,组建马队两支,串联十八村寨乡勇二千人,牢牢守护住澜江县所有的谢人,不使西河人肆意屠杀略虐,守住自家的田地,守住自家的妇孺。朝廷提兵镇西时,文氏家族只剩下八十九口,文浒山八个儿子死了七个,他自己也在战阵中断了一条腿。
  “他们没有马嘛。”
  被问及为何不举家内迁时,文浒山理所当然地说了这一句话。
  他们是谁?他们是澜江县的穷人,是十八村寨的农夫,是码头扛包的脚力,是走街串巷的行商,是裹了小脚倚楼卖笑的窑姐儿。不忍心叫这些“他们”被西河人肆意屠戮,所以,文大善人决定留下。
  文浒山是个英雄。死在当年战乱中的文氏子弟也都是英雄。
  英雄却总是被遗忘。
  衣飞石在查到文双月的出身时也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过,英雄之后居然沦落至此。
  “姑娘是仁义之后,文家更是积善之家。在下不相信,姑娘会是这样自私残虐、不分青红皂白擅杀无辜之人。”衣飞石道。
  文双月往后退了一步,她偏头不看衣飞石,也不看裴露生,嘴角紧抿。
  “去年四月十八,姑娘与裴露生相约殉情。”
  “四月十九,裴露生临死反悔,姑娘将定情信物五谷丰登羊脂佩交还裴露生,取回八爪金钗。”
  “五月,姑娘与青羊巷东街举人陈晋生议亲,重绣嫁衣。”
  “六月二十三,裴露生醉酒。”
  衣飞石没有提及更羞耻的事,他仅仅说裴露生“醉酒”,文双月脸就变得惨白。
  “姑娘贴身女侍金娥往百草堂,拣了一副药。”
  “同时,姑娘向萱堂哀求,孤独此生不再嫁娶。”
  在裴露生与衣琉璃结缡之后,文双月继续与裴露生往来、甚至私下偷情,这本该是让衣家人极度愤慨的一件事。衣飞石原本也恨不得将这对奸夫淫妇剥皮抽筋,然而,慢慢查问清楚这一对“奸夫淫妇”的细节之后,他很难说自己对文双月是否同情。
  文双月曾想殉情,裴露生怕死,她没有哭闹纠缠,默默把从前的定情信物退还。
  她重新议亲,重新绣自己的嫁衣,很显然是想重新开始。
  然而裴露生不放过她。见她没有哭哭啼啼薄命甘做妾,反而打算重新择婿嫁人时,他借酒装疯奸污了文双月。
  两边丫鬟小厮的证词都说,文双月哭了两天。
  她骨子里仍旧带着父祖遗留的磊落,她没有攀咬纠缠,更没想过借子上位,她喝了避孕药。她也没想过给未来的丈夫戴绿帽子,独自扛着寡母的压力,咬牙坚持与陈举人退婚。
  她蠢就蠢在仍旧陷在裴露生的花言巧语中无法自拔,失去了贞洁,又真爱着裴露生,所以她默许了裴露生对她的一次次纠缠,开始了这段不名誉的偷情生涯。
  她有多喜欢裴露生呢?在裴露生明显推她顶罪抵命的时候,她也没有反咬裴露生。
  她居然承认了杀人罪名!
  “姑娘本是清白潇洒之人,为何耽于情爱,自污名声?”
  衣飞石一把揪住裴露生的肩膀,将他身下的圈椅半倾,积攒在椅缝里的粪水滴滴答答滑落,又是一阵骚气冲天。他不解地问道:“就为了这个人?除了这张脸,他有什么好处?他待你好么?从来丈夫庇护妇人,他推你顶罪,要你替他受死,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值得你为他去死?”
  此时的裴露生看上去太狼狈了。
  不止是他满身便溺的恶臭,也因为他满眼乞求与恐惧。
  不像是她心目中那个总是意气飞扬的少年郎,好像瞬间就变得丑陋了起来。裴露生先前将衣琉璃的死尽数推给她的急切恶毒还言犹在耳,文双月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不过是强撑着一点念想,如今被衣飞石一句话戳在心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偏偏衣飞石还对她放了个大招。
  “文公一世英名,见姑娘如此不自爱,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文双月浑身一僵。
  衣飞石就知道,这个人证到手了。


第86章 振衣飞石(86)
  衣家击登闻鼓状告裴露生杀妻,消息传到皇庄,皇帝即刻就下旨排驾回宫。
  他回来得非常迅速,御驾抵达太极殿时,太后的銮驾还在皇庄未曾启程。张姿此时已重新统领羽林卫,皇帝留他在皇庄护卫太后,御驾则由黎王谢范率二千羽林卫随行保护。卫戍军校尉张岂桢率部三千出迎二十里,凑齐了五千人马,回京时更是浩浩荡荡。
  朝堂上下都看出了皇帝对此事的看重,先前皇帝还耍无赖窝在皇庄要挟群臣不肯回京,衣琉璃的死居然把这位给惊得二话不说即刻回京——要说皇帝忌惮镇国公,那当然是九成九的。
  多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你皇帝给衣家做媒,把人家闺女嫁到户部尚书府上,当时惊掉了多少下巴啊,这下得了,不到一年,衣家闺女横死了。
  结亲不成反成仇,甭管这案子审出什么花样来,给两家保媒的皇帝都要遭埋怨。
  “侯爷呢?”
  谢茂才进宫就召听事司直奏千户宰英来询问。
  往日负责替谢茂盯着北城别院的眼线都由殿前侍卫调派,听事司成立之后,这一部分差使就一并交给听事司署理。
  如听事司这样的监察部门,曲言奏事很容易造成冤案。按常理而言,应该多部门交叉督事。
  谢茂出于私心不愿削弱听事司权柄,所以,让其监看衣飞石,其实是他对听事司的考绩方式。谢茂十分了解衣飞石的行事风格,更不可能怀疑猜忌衣飞石。若听事司在上禀衣飞石各处事机时,稍有私心,谢茂立刻就能察觉,其下场自然是龙幼株立刻被革职处死。
  合理的猜忌心谁人没有?谢茂的高明之处,无非是朕怀疑你了,朕考验你了,而你根本不知道。甚至听事司上下包括龙幼株、宰英在内,都认为皇帝对自家衙门信重异常,看看,连皇帝最宠爱的定襄侯不也都任凭听事司监看么?
  眼前听事司地位不稳,定襄侯又正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状态,且双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听事司对衣飞石态度十分客气礼遇,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监看定襄侯,正经是把自己当做皇帝差遣的下人去伺候定襄侯周全。
  “侯爷仍在别院,说明天就押裴露生与一干人证去衙门。”宰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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