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75)

　　单手拉开车门，裴峙在一阵头晕目眩中被男人扔进了后座。
　　他还没从重到让他想要呕吐的晕眩感中缓过神爬起来，身体已经被后面紧接着马上便跟进来的人彻底按牢。
　　然后便是车门被重重带上发出的巨响。
　　脸颊被重重钳住，裴峙被迫正过脑袋直视男人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
　　耳边声响混杂，蔺宋文在身下人因力竭而发出的疲惫不堪的喘息声和自己乱作一团的沉重心跳声里彻底脱下那张虚伪的人皮，露出内里的暴戾。
　　透过摇晃不定的迷蒙目光，裴峙看见男人眉眼间堆积的浓郁得仿佛无法散开的阴郁。
　　“十五次。”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从你进电梯，我一共给了你十五次向我开口解释的机会。”
　　蔺宋文缓缓收紧手掌，看着裴峙在他的手下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你一次也没有开口。”
　　最后，裴峙听见蔺宋文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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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8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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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
　　解释。
　　脸颊剧痛无比，神智摇摇晃晃，裴峙目光虚焦盯着眼前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已经怒不可遏的男人看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让自己解释那句话。
　　那句说出口时最初其实只是为了反呛方敏恩的话。
　　裴峙大可以这样解释。
　　可看着男人的眼睛，裴峙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个原因说出口。
　　当时的茫然无措不是假的，此刻的无话可说同样也是真的。
　　他没办法说他当时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为了反呛方敏恩。
　　因为他既无法保证在真正决定要那样回应的某一刻里，他的真心是否有在背后悄然推波助澜，充当凶手，也不觉得这个解释对于蔺宋文来说真的有多必要。
　　毕竟即便现在不是，他和蔺宋文之间要走到这一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裴峙和蔺宋文对视，只觉得这一切真是烂透了。
　　眼底又开始没出息地上涌酸涩，赶在一切失控前，裴峙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将此解读为逃避的蔺宋文脸色更难看了。
　　喉口莫名哽住，艰涩地话语在舌尖停留许久，终于承载着主人的情绪绕到裴峙耳中。
　　“方敏恩就是要故意试探你到底爱不爱我。”
　　蔺宋文想起对方看见自己时的那个眼神，想起上次见面两人在电梯口的那番对话。
　　“我明明对他说那句话时怀有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我明明早已经猜到你会怎么回答，可当我真听到你的答案，我却仍然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
　　蔺宋文看着裴峙，片刻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可即便这样，我也绝不愿意在他面前给你半点难堪。哪怕你说我爱你这件事让你觉得厌恶恶心，当着他的面重重甩我一巴掌。”
　　裴峙的睫毛不受控地颤动起来。
　　“从六楼到负一楼，我一共在心里数了十五个数字。”
　　“每一个被你无视的数字结束后我都想着没关系，你可以在下一个数字的时间里开口向我解释。说你不是真心的，说你那样是为了气方敏恩，哪怕说你不爱我只要不是厌恶恶心。”
　　“可直到电梯门打开，我也还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裴峙，你什么也没有说，你不愿意解释，”
　　喉头彻底哽住，蔺宋文的声音终于再无法继续，彻底顿住在这里。
　　不知从何处上涌的疲惫感在这一刻完全拖住了他的四肢，迫使他徒然地松开手。
　　钳制住脸颊的力道骤然消失，只仍在肌肤上残留了些许错觉。
　　男人松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修剪平整的指甲随呼吸一起重重掐进掌心，皮肉的锐痛在这一刻将别的地方的剧痛暂时按下，给了裴峙睁眼的勇气。
　　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透过湿润睫毛的遮挡，他看见男人对上他的目光后在怔愣一瞬后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和泛红的眼角。
　　裴峙本能地张口，最后却又徒劳地闭上。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因为和男人十年的纠缠，裁缝们在大门外的交谈，袁珂的伤势，方敏恩的话语，袒露那场婚姻背后的真相时蔺宋文漫不经心的眼神，都在这一刻成了阻拦裴峙开口的巨石。
　　它们堵塞住他的口腔，喉管，划破他的声带，让他在巨大的悲伤中，成了一个痛苦的哑巴。
　　于是裴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眉眼间的气焰逐渐从最初的高涨到萎靡，最后在他依旧保持如初的沉默中彻底熄灭成灰烬，在眼角眉梢堆出星星点点的失望。
　　“裴峙。”
　　蔺宋文眼角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动到眼圈，这或许是蔺宋文这辈子长到这么大最软弱的一刻。他骨子里所有那些由金钱和权势堆砌起来的高傲都在铁石心肠的爱人面前轰然倒塌。
　　他痛不欲生，却无计可施。
　　只能怔怔地盯着裴峙看上许久，最后恨声道：“你这个骗子。”
　　然后他伸手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车子里只剩下裴峙一个人。
　　他许久没有动，只仰躺在座椅上盯着早已经空空荡荡看不见谁的身影的车窗发呆。
　　然后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管家伸手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他才恍惚着，仿佛终于从梦中醒来一般。
　　他和蔺宋文两个人都在痛苦。
　　裴峙想起男人最后的眼神，脸上的神色悲哀又麻木。
　　他们都被这段错误扭曲的关系所绑定，为了那点根本不会有结果的爱情注定要背道而驰，一起走向灭亡。
　　他们如今的痛苦从十年前那场不幸的相遇开始就已经写定。
　　当日笔尖落在错误的方格，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命中注定。
　　所以结束吧。
　　只有结束了，痛苦才能终止。
　　只有结束了，才是他和蔺宋文之间最好的结局。
　　裴峙轻轻蜷起手脚，将脸颊埋进了手肘间。
　　咸涩的泪水沿着面颊淌，打湿了衣物，黏住皮肤，遮挡起眼睛，鼻子，只留下嘴巴尚有些许空隙，能发出啜泣声。
　　车里的音响被调大，轻柔的钢琴曲飘出，遮挡住其他的动静。
　　管家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启动发动机，根据刚刚接收到的主人的命令将人安全地送回家。
　　——I yearn day and night
　　——For the freedom of the soul
　　车窗紧闭的空间里，只有女歌手温柔的歌声在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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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到这里
　　我好好考虑一下后面的剧情到底走哪个版本
　　

第109章 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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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栏突兀地多出一行的那一刻，裴文书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再三确认，他才终于恍惚着接受现实——裴峙真的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猝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握着手机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重，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幻好几次，仿佛惊讶又仿佛狂喜，总之是扭曲怪异到了极点。
　　盯着对方那句和好友验证通过后一起发来的【你好，我是裴峙】看了一会，裴文书很快发过去消息。
　　【小裴老师】
　　他不知道裴峙此刻是抱着什么心思通过的自己的好友申请，毕竟那晚那场隐秘的对话后，裴文书其实也曾无数次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
　　他既不该一了解清楚情况就天真地以为裴峙和蔺宋文之间已经彻底闹翻，再无转寰，更不该错误估计裴峙性格里那种近乎愚蠢的天真存在的多少和他对蔺宋文情意的深浅，从而没做任何备用计划就轻易地将自己的来意对裴峙交了底。
　　结果就是他不仅没取得想要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引起了裴峙的抗拒和警惕。
　　而且。
　　他完全小瞧了蔺宋文的手段和他对裴峙的在意程度。
　　想起自己被男人的人抓走时兵荒马乱的样子和在蔺家对方与自己的那番对话，裴文书便忍不住轻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