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123)
而且郑源也不准备再念下去了。
他想出去打工,这样的话至少郑文能够一直念下去。
所以第二年新年一过,郑源便狠心将家里所有的钱包括郑文一起托付给邻居,自己跟着同乡的人离开山村,去大城市打工了。
那之后整整有两年,除了一直往回寄的钱以外,郑文都没有再和郑源有任何联系,过年时回来的同乡也说郑源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做事,他也没见过郑源。
那两年里,郑文觉得他的哥哥仿佛从踏出那座山村的那天,就彻底消失了。
直到郑文小学毕业,将升入初中的那天。
郑源回来了。
他长高了,也变得更好看了,开着崭新的,锃亮的,整个村子里都没人能买得起的汽车,穿着笔挺的大衣,梳着漂亮齐整的头发,回到了这座阔别两年多的山村里,站到了已经从小学生即将变为一名初中生的郑文面前。
“阿文。”
四目相对,在陌生和熟悉在眼底互相试探中,郑文听见他哥说:“我来接你了。”
那句话,在当时的郑文眼里,是幸福人生的开始。
可是在后来的裴文书看来,却是他和他哥这不幸的一生的起始。
晚上八点,护士刚给蔺崇文换了点滴架上挂着的药。
他看着人出了门,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正安静注视着他的眼睛。
瞳孔在瞬间缩聚成一个小点。
胸膛里,心脏猛地一跳,蔺崇文努力咽下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勉强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险些把他吓死的人:“你醒了?”
裴文书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平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蔺崇文开始疑心这人该不会是被蔺宋文给打傻了的时候,裴文书却突然说话了。
因为声带受损,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努力从嗓子里挤出来,让人光是听着都觉得费劲不已。
“我同意了。”
他这样告诉蔺崇文。
蔺崇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裴文书没躲避他打量自己的视线,而是很冷静地看着他,然后再次张开嘴巴,说道:“我说,你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我同意了。”
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蔺崇文盯着他,眼底逐渐沁出暗色。
片刻后,他弯了弯嘴角,床头灯昏黄的光亮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温和的面具在笑容流露出的瞬间被轻轻摘掉,露出内里风流薄幸的底色。
“乖孩子。”
他抬起手,越过矮柜,指尖落在裴文书脸上,暧昧地摸了摸他的眼睛。
裴文书眨动双眼,感受着男人的指腹逐渐靠近,拨弄睫毛时泛起一点细密的痒。
这人又救了他一次。
裴文书缓缓闭上眼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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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写到这里
第182章 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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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寻的城市从一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增加到了十二个。
听清楚这个命令后,已经记不清自己自从从蔺家回来以后到底睡了几个完整的觉的罗平终于后知后觉地看清楚了那些藏在这架通往他梦寐以求的权势的青云梯底下的真正致命的陡峭悬崖。
“半个月。”
电话那头的人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又沉又闷,仿佛直接敲在罗平的头顶,仅一下,就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彻底凉透了。
“半个月里,刚刚我说的这些城市,你要谁配合,怎么配合,我都可以给你调配安排,但前提是半个月内我必须看到结果,否则,”
罗平喉结滚动几下,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我就要换人了。”
片刻后,贴在耳边的手机轻轻一震,随着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入耳中,罗平终于猛地一颤,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起来。
呼啸锋利的冷风充斥了整间屋子,将他的面颊吹得冰凉,他双脚发麻,仿佛真正站到了那架向上望不见尽头,低头手边看不清来路的孤零零的长梯上。
手边坚硬崖壁的石块被他撞动,很快便从身边滚落,掉进被薄雾遮掩住的深渊里,看不到踪影,连声响都不能发出。
罗平惶恐不已,为这块石头的遭遇感到万分恐惧,但也更加明白,如果他没办法紧紧握住这架梯子,掉了下去,那便会是他的下场。
于是做不到也只能说做到,他握紧了手机,哑声答应,义无反顾地赌上了自己的前途。
挂断电话,蔺宋文若有所思地盯着已经结束的通话页面出了会神。
他知道这事是在为难罗平。
因为和蔺宋文动动手指就能掀个底朝天的京市不同,按照司机那边给出的说法,除了北边的五个城市以外,其他七个城市大部分都在南方。
一道山脉隔出来的,除了气候,人文,还有领导班子的派系以及亲近疏远。
蔺宋文当然能找到人打通关系,但总归会浪费许多时间,而且山高皇帝远,他就算本事再大,本人不去,便不可能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另外再加上如今因为大选的事情,他的身份也跟着变得比较敏感,其他的阻碍便也更多了。
所以他最后才会和罗平说否则就换人。
而要换的那个人,蔺宋文没有告诉对方是谁,甚至他自己都没有说出口过,但很自然的,心里却已经再清楚不过。
那个人曾经在京市,后来被自己安排调任南方,今年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京市,理论上来说是当之无愧的最好人选,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只是他不久前刚刚崩了对方一枪,两人现在的关系几乎僵化得彻底,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蔺宋文绝对不会让他掺和进来。
蔺宋文垂眼,没有再想下去。
他按灭屏幕,正要起身,手机却又亮起。
是秦豫温发给他的消息,说病床已经腾出来了,什么时候安排转院。
蔺宋文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
“现在。”
他这样回复道。
第183章 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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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刚刚撤走点滴,蔺宋文的人就来了。
蔺崇文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忍着痛坐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嘴上这么问,蔺崇文心里却再心知肚明不过这群人是谁派来的。
屋子里安静无比,并没有人回答他。
蔺崇文腹部仍旧痛得厉害,没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把裴文书从床上挪到一边可以推走的担架床上。
身体被移动以后,裴文书终于勉强从过度的疲累中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眼前这群人看了一会,然后又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对,裴文书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冲着蔺崇文眨了眨眼睛,轻轻张了张嘴巴。
没有发出声音,却让蔺崇文蓦地停止了阻拦。
轮子碾压地面发出声响,裴文书被推出了病房。
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蔺崇文听着那声音逐渐远去,远去,直到最终再听不见,他脸上那点担心紧张的神色才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懒懒地靠回去,蔺崇文从一旁的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某个人打了个电话。
“蔺宋文把人接走了,应该会住到他自己安排的医院那边去,地址我稍后发给你,大概今天晚上的样子,帮我找人混进去查一下人被带到了哪间病房。”
挂了电话,蔺崇文一边打字一边回想刚才裴文书的口型。
别忘了。
蔺崇文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的轻淡讽意。
他不会忘的,他怎么会忘呢。
他为了让裴文书同意,为了让一切走到如今这个局面,他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做了这么多事情,如今眼看终于要成功,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编辑好的地址刚刚发过去,便另有一条新的信息发进来。
“老板,郑源那边还是看管得很严密,我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动手把人弄出来。”
蔺崇文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然后才回复道:“不用动手了,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