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127)

　　裴峙指着画板问梁慧。
　　“我没有见过蓝色的波斯菊。”
　　梁慧闻声看过去，只对上小女儿仰头无辜的目光，瞬间忍不住笑了。
　　“小裴。”
　　她是个非常温柔敏感的人，或许是因为见到裴峙第一面的时候就在这个赫赫有名的大明星身上感受到了与他的身份全然不相符的悲伤和忧郁，从此以后梁慧每每看向裴峙，目光往往都温和得仿佛是在看自己带的那些学生。
　　裴峙坐在沙发上，听见她说。
　　“画画和演戏不一样，它没有剧本框束，不需要灯光走位，当你拿起画笔的那一刻，你就是绝对自由的。”
　　说完后梁慧冲他弯了弯眼睛，主动问道：“你想试试吗？”
　　就这样，裴峙开始了跟梁慧的两个孩子一起学画画的生活。
　　他周三周日去方钧家里跟着梁慧还有她的两个孩子一起画，其他时间就自己在家里学。
　　画画是一个非常需要人沉下心来的事情，原本枯燥无味的下午往往很快就能被打发过去。
　　就像现在这样。
　　裴峙放下画笔，转头看到窗外大片的夕阳，在后知后觉生出的饥饿中，裴峙突然意识到。
　　已经是傍晚了。
　　沙滩上的人仍旧很多。
　　裴峙洗了手，站在阳台看了一会，然后转身去厨房做饭。
　　他明明住在非常热闹的海边，却活得几乎与世隔绝。
　　白日的海滩和傍晚的夕阳都与他无关，只有等到太阳从地平线消失，暮色昏沉的夜晚，他才会出门，借着夜色的遮挡去海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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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治愈自己的小裴
　　

第188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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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白日里还炎热无比的海滩便随着那轮逐渐显出轮廓的弯月一起一点点被凉意浸透。
　　裴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立在沙滩上看着远方徘徊不休的浪潮。
　　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目光中倒映着远处水中的月影，过去所有那些让他开心或是痛苦的东西，便都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站在空荡的海边，任由夜色用孤独轻轻裹住他，将裴峙这个人逐渐吞噬的同时也消融痛苦。
　　裴峙闭上眼睛，在海风咸腥的味道想到了自己刚来长南的第一天。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孤身一人来到一个真正陌生的城市，又或许是内心很清楚从这一天起他就真的要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划分界限，与认识了十年的蔺宋文真正分别，从此彻底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总之在那天晚上，裴峙躺在方钧家的客房里，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睁着眼睛和天花板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偷偷出了门，一个人沿着小路，到了除了海面倒映着的那点飘渺月光以外便再没有任何照明的沙滩。
　　他在海边站了一会，然后踩着崎岖不平的礁石，爬到了最高的那一处上面坐下。
　　裴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爬上去，也许是因为坐在礁石上能够将海面看得更清楚，又也许是因为一些别的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原因。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裴峙最后都没有做到。因为那天，他还没在上面待多久就听见带着严厉意味的喝声从身后响起。
　　“裴峙！”
　　大半夜的，突然被人叫到名字，裴峙被吓得猛地抖了一下，他回头，看见握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方钧。
　　两个人在夜色中沉默地对视了良久，裴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方应该是来找他的。
　　裴峙的心底瞬间跟着生出歉意，他扶着边沿从嶙峋的石头上下去，缓缓走到方钧面前。
　　不等对方开口，裴峙便先说话了。
　　“抱歉，我只是有点失眠。”
　　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看见方钧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
　　男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仿佛有什么话很想和裴峙说却又不方便说。
　　于是最终四目相对，他看见方钧点了点头。
　　“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晚上海边会涨潮，你坐在那里很危险，如果睡不着的话冰箱里有牛奶，你可以热一杯牛奶。”
　　裴峙点点头，说了谢谢。
　　“那我们回去吧？”
　　自认为自己大半夜莫名其妙从对方家里消失然后引得人家来找自己已经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所以面对方钧提议一起回去的要求裴峙当然也不能再拒绝。
　　他跟在方钧后面，听见鞋子碾压沙砾的声响，直到走出去许久，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钧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于是裴峙蓦地停下脚步，目光恍然大悟地落在前方举着手电筒的人身上。
　　“方钧。”
　　耳边是在寂静夜色中变得更加清楚的心脏鼓噪声，裴峙站在浸满了凉意的海风中，被一股不知道是被哪里生出的冲动催促着，突然开口叫住了前面的人。
　　人影随着光亮一起转过来。
　　裴峙神色平静地和他对视许久，然后他听见自己说。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没想到裴峙会主动提出来的方钧愣了一下，然后他点点头，似乎是在犹豫措辞。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将话说透，而是同样认真地回答了裴峙：“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那里很危险。”
　　那场对话最终以这样隐晦的话语结束了，后来直到搬离方钧家自己住，裴峙都没有再在晚上来过海边。
　　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再麻烦方钧。
　　更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时他对着方钧说出那句话时，心里一瞬间了悟了自己爬上礁石的举动后，突然生出来的，其实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与后怕。
　　当时他到底为什么要爬上去呢？
　　裴峙直到现在也不敢面对自己心里关于这个问题的真正的答案。
　　但好在他向来自制力强。
　　从那天以后，无论夜色中倒映着月光的海水有多么美丽，他也再不受大海的诱惑，永远只远远地站在沙滩上看着。
　　死亡不会是自由，也不会是痛苦的终结点。
　　永远不会是。
　　裴峙轻轻吐出口气，在情不自禁的颤栗中转身，头也不回地来的方向走去。
　　

第189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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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裴峙书房里的那幅画被完成大半，距离他来到长南已经二十天了。
　　“小裴。”
　　方钧开着皮卡从门口经过，特意停下车。
　　裴峙听到声音走到阳台边去看，正对上从车上探出头来的小女孩的目光。
　　笑容立马在两张脸上绽放开来。
　　“爱莎！”
　　裴峙弯了弯眼睛，软下嗓子冲着这个在画画时喜欢赖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打招呼。
　　“小裴哥哥！”
　　小姑娘也回应着挥了挥手，然后突然缩回车里看向一边的方钧。
　　裴峙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方钧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似乎是在鼓励她。
　　于是片刻后，小姑娘又从车窗探出脑袋，羞涩又鼓起勇气地向裴峙发出邀请。
　　“今天是我的生日，记得晚上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裴峙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答应下来。
　　“好！祝你生日快乐，爱莎。”
　　“谢谢小裴哥哥！”
　　得到答复，心满意足的爱莎立马伸出手臂，示意裴峙和她拉勾。
　　在场的两个大人都被她可爱的举动逗笑，但没有人舍得拒绝她。
　　裴峙伸出手臂，隔着一层高楼的距离，隔空应下了这个承诺。
　　方钧笑着摇摇头，伸手拍拍女儿的脑袋，然后抬头看向裴峙。
　　“那小裴你晚上大概六点左右直接过来就好了，就我们几个人一块吃顿饭，没别人。”
　　裴峙笑了笑，对他点点头，然后汽车轰鸣声响起，他站在二楼，目送方钧发动车子，载着他家的小公主离开了。
　　等人看不见了，裴峙才终于犯起难。
　　虽然方钧一个字都没有提到礼物，可是裴峙不能真的不准备。
　　可是他确确实实没有给这么小的小姑娘买礼物的经验，而且时间有限，他根本来不及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