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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福宁殿(下)(94)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9:08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一人说“陛下还未到,先别杀”。
  又有人说“杀了宋帝,好向陛下邀功”。
  吵来吵去,他们总结“就在这儿看着,等陛下来亲自处理”。
  赵琮听得懂契丹语。
  所以那只鸟,将他引来,真的只是为了杀他?
  他之所以连一只鸟的行为都信,正是因为他始终坚信,小十一从未真的想过害他。
  被完颜良关在马车中,听到小十一的声音后,他不得不承认,焦虑的同时,心中又不由放下心来。
  是他自己难以言明,却又真实存在的诡异安心。
  可是此时,身后这帮辽兵用契丹语讨论着如何按照他们陛下的指令行事。
  赵琮回身,他看不清隔着帐篷的辽兵,但能隐隐看到他们映在帐篷上的身影。他眯眼,将手中的小巧nujian对准其中一人的身影,直接射出去。
  这nujian的确好用,他们相隔不远,很好瞄准。羽箭穿过帐篷的布,准确射中那人,他直直倒下。
  “他竟然有武器!”他们依然是用契丹语说话,看影子,他们也立刻拿起了武器。
  赵琮面无表情,他也缓缓站起来。
  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但此时的他,当真厌恶了这一切。他不是嗜血的人,但这一刻的他,焦躁、失望到想拉下所有的人陪葬。对方虽说拿起武器,却又不动手,赵琮反而又射出去几箭,又射中几人。
  方才还在用契丹语对话的他们,现下小声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他奶奶的,没听说这位皇帝还会这一招啊!”
  “杀了他得了!”
  “大王不许杀啊!好戏还在后头!”
  “再不杀,咱们被他一箭一个,就死尽了!”
  为首的那人皱眉想了会儿,决定道:“大王不许杀他,却没说不许伤他!走!”他说罢,就领上人往赵琮奔来。
  还未奔到跟前,赵琮先一步从帐篷后头绕了出来,毫不胆怯、满脸凛然地站在他们面前。
  反倒将他们一怵!
  既是帝王,他哪怕再文弱,身上的气势也总骗不了人,甚至很唬人。
  这十来个人不由就顿下脚步,与他对视。
  赵琮借着天边初光,很仔细地看他们身上的衣裳,果然都是辽兵的服饰,一点儿也做不了假。就连他们头上的小辫儿跟秃头都是一模一样的。
  赵琮在这儿打量他们,他们也终于回过神来,为首的高声道:“上!”他们没有弓箭,人手一把辽国特制弯刀,抬脚就要冲。
  赵琮开口了,他问:“耶律延理派你们来?”
  “正是!”
  赵琮笑。
  他长得好,天边淡淡的光,柔和罩着他的面庞。原本苍白的脸色反而变得愈发莹润,这么一笑,也把这么十来个原本就没想要他命的人给笑得傻愣愣的。
  赵琮脸上还在笑,手中nujian直接举起,在对方反应过来正要避开时,羽箭已经射出,直直射进为首之人的胸膛。
  他叫了声,往后仰倒。
  如此一来,其余人再顾不得他们大王的吩咐,气愤地举刀就朝赵琮砍来。
  而赵琮射完那一箭,似乎已用完浑身气力,手臂软软垂下,nujian差点就要掉,他也闭上眼。
  他等死了。
  谁料,又是一阵破空声,再是一阵惨烈的“啊!”。赵琮睁眼,离他最近的那个,差点就要用刀砍上他的人倒在了地上。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眼前一阵翅膀直扇的声音,他往后退一步,方才飞走了的海东青竟然又回来了!
  它从高空直接冲到那人面前,猛啄他的眼睛。
  这只鸟忽然出现,骇得对方都往后连退几步,待弄明白不过是一只鸟后,便有人要砍它。海东青灵敏得很,立即再飞回空中,又有人向赵琮袭来时,它又立刻冲下来啄对方,直搅得对方慌不迭地。
  海东青被称作“神鹰”,自不是随便称称而已。
  赵琮见到这只鸟去而复归时,心中就是一动。此刻再见,不过一只鸟,也这样护他。他又立刻打起精神来,一个转身,反而钻进离他最近的一个帐篷里。
  海东青凶猛,翅膀又足够大,且飞来飞去十分灵活,而这一只明显又是得过很好训练的。它一只鸟使得十来号人与它周旋,赵琮也就趁此机会不停朝外放箭。但因有鸟在,这些人也是上蹿下跳,他再没有射中几个。
  而羽箭终将要用完。
  此时,海东青也终于被一人砍中,它凄厉叫了一声,往高空飞去,却压根无法飞得更高,血还不住往下流。赵琮看得心中直跳,很心疼它,他再看到还有人拿着刀去追那只鸟,偏偏那鸟还惦记着要保护他,似乎还要往回飞。他立刻又朝那人射箭,但射偏了,仅仅射中那人的小腿。
  那人痛极,也被鸟逼得极为愤怒,拎起手上的刀就朝帐篷内的赵琮扔来。
  赵琮不防他竟这般,千钧一发之际,赶紧回身往一旁滚去。是躲开了这一刀,却又扭了脚,再也动不了。
  海东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怕是已被人擒住。
  赵琮已听到他们得意的声音,其实他现在已经很怀疑,这些辽兵,真的是辽兵?还是小十一,又自家人坑了?否则,这伙人为何要对抗辽国皇帝的海东青,他们怎敢?
  但也来不及他多想,帐篷口已有人走来,那人站在门口,与赵琮对视。忽然他狞笑一声,扛上刀就往里头走来。
  赵琮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就在他的长刀快要挨着自己时,他忽然往前倒下,脑袋正好落在他身前。
  赵琮怔住。
  他吃力地抬起上半身,看到那人后背上扎了把刀。
  又是谁?!
  外头很快连连响起濒死前的惨叫声,以及刀刃相接声,那声音刺耳极了,赵琮听到耳中,只觉身上越来越凉。
  方才他是已经打算死了。
  可是突然飞回,并拼死也要护住他的海东青又将他给拉了回来。
  他还没见到小十一,没问到确切的答案,怎么能去死?!
  他这晚这样冒死跑出来,不也正为了这?!
  赵琮深呼吸,撑着地面往起爬,可是实在是使不上劲。外头惨叫声越想越多,他暗自猜想,这是来了个真正厉害的人。
  他必须要自保,他够到自己的nujian,数了数剩余的羽箭,便将nujian紧紧抱在怀里。
  他刚抱到怀中,帐篷外响起最后一声惨叫声,紧接着便陷入一片死寂当中。赵琮也不敢动,过了会儿,才又响起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听起来很凝滞。赵琮暗自猜测,此人怕也是受了伤,走起来很吃力。
  尽管吃力,那人还是走到了帐篷门口。
  赵琮身子一僵,卧在地上装死。
  即便受了伤,这人以一敌十,他必须得小心为上。
  他这边装死,那人却离他越来越近,那人走得也真是越来越吃力。
  终于,那人走到了他面前。
  赵琮紧张得手都在抖,他听到了拔刀声,他将怀中的nujian捏得更紧些。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猜测此人怕是要动手再捅一刀了,他立刻将nujian从怀中拿出来,快而又快地朝对方便是一箭。
  箭射出去的同时,他也睁开了眼睛,但他立刻又顿住。
  眼前的人正将刀插进帐篷内那位之前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被射中后,他有些缓慢地回头。
  赵琮看着他,熟悉的他,却又陌生的他,满脸鲜血的他,浑身狼狈的他。
  赵琮再往下看,看到自己射出去,直直穿过他脚踝的那一箭。
  赵琮躺在地上,本就难以呼吸,这么一来,他似乎都吐不出气来。他甚至有些哆嗦,他的手发抖。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拔出那支箭。
  可还未等赵琮伸出手去,他忽然跪到自己面前,伸手一把将他抱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赵琮浑身发软,似乎丧失了所有知觉。
  直到赵琮的脸庞察觉到一丝微烫,他回过神来,抖着手顺着往上摸,摸到对方潮湿的眼睛。
  “陛下——”耶律延理抱着赵琮,埋在他的肩窝里哭。
  耶律延理赶来,担惊受怕了一路,这儿原本是他们打算在城外驻扎的地方,帐篷都已提前扎好。耶律延理从未想过攻打登州,他只想来杀了钱商父女,救下赵琮他就走。
  可谁又能料到发生这些事。
  他方才顺着自己的海东青赶来,可是马跑得始终没有鸟飞得快。海东青将赵琮送到这儿,回头又去找他。他担忧赵琮,又把鸟给赶了回来。
  等他真正赶到时,恰好看到自己的鸟从空中掉落。
  他的心立刻跟着高悬,他几乎是猛扑上前,恰好看到那个进入帐篷的身影。立刻,他手中的刀飞了过去。他也不知帐篷里头到底是如何情形,他根本不敢去想。他只能再拔出一把刀,面对这一个又一个冒充辽兵的人,他的鸟在一旁哀声叫,他则是一刀一个地砍了他们。
  等他杀尽了那些人,他心中反而更慌。
  他甚至不敢去帐篷中看一眼。
  等他走进帐篷,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琮时,这场景与他心中担心的重合了。
  他立刻就傻了。
  是真正的傻。
  他傻,他害怕,他无措。
  他不敢上前去碰赵琮,他怕自己碰到的是具冰冷的身子,更不敢多看一眼。他焦躁,他不知还能做什么。种种情绪下,他只好徒劳地再朝那人身上补了一刀,这似乎是唯一能做的事。
  当他的脚踝被射中时,他的浑身也是一阵酸软。
  这份酸软直达心底与他的双眼。
  这辈子,他头一回哭。
  当他将依然温热的赵琮抱在怀里时,那个名为眼泪,实际是懦弱的东西,便控制不住地直往下落。
  可他已然顾不上。
  他只知道,赵琮没死,还在他怀里。
  赵琮自己都没怎么哭过,即便是哭,也是隐忍的哭。
  他如何也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小十一在他面前会哭成这般。
  “陛下,陛下,陛下——”小十一,一声声地叫着他。
  叫得赵琮的眼睛也跟着酸,他吸了吸鼻子。虽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还是去擦他眼角的泪。
  可是这眼泪啊,真似源源不断,如何也擦不干净。
  赵琮索性将手臂绕至他背后,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并轻声道:“没事儿了啊。”
  “陛下。”
  “嗯,在呢,没事儿。”
  “陛下。”
  “不哭,啊。”
  “陛下,我来迟了,我总是在迟,离开东京的时候我就该杀了钱商。我也不该与完颜良打交道,我错了,我都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赵琮心中难受,此时也顾不上从前的恩恩怨怨,只要对方在怀里,那就是好的。赵琮轻声道:“在其位,谋其政,你是对的,你没错。”
  “先拔了腿上的箭,都是我——”赵琮低头还要去看他的脚。
  小十一却忽然道:“陛下,你可还愿意相信我的话?”
  赵琮愣了会儿,还是点头:“相信。”
  小十一浑身是血的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小十一,还是那个小十一。
  “陛下,我有罪,我当初进宫的确是为了皇位。”
  这是真要说实话了,赵琮听到这话,虽说难受,却还是愿意听下去,他点头。
  “陛下……”耶律延理心中也很忐忑,他若将最大的秘密说出口,赵琮可会觉着他是怪物?可会厌他?他忐忑着,便将赵琮抱得更紧。
  “你说。”赵琮安慰般地再轻轻拍他。
  耶律延理心道豁出去了,他下定决心地说:“陛下可信,这世上是有人活过两辈子的。”
  赵琮一僵,他自己就是活过两辈子的人啊。
  他这么一僵,耶律延理也是一僵,更不敢将实话说出口。
  也好在赵琮缓缓回过味来,他想到小十一小时候的种种,在宫中装傻子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了些明白。他轻声道:“你说,我听着。”
  耶律延理身子再一松,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我便是那多活一辈子的人。”
  赵琮释然而笑:“所以,你的上辈子中,朕是十六岁那年死的?”
  耶律延理将他抱得更紧,没说话。
  赵琮又问:“你呢?上辈子的你与我,是何关系?你我可曾见过面?”
  “上辈子,我与你从未见过面,我,最后也是皇帝,大宋的皇帝。”
  赵琮更觉好笑:“难怪要为皇位进宫。”
  耶律延理闷声道:“我的确为了皇位进宫,却从未想过要陛下的命。我有罪,我原本的确也是想等着……”
  “等着我死呗。”赵琮说得轻松,其实方才听到小十一是重活一世的人时,他心中的一切不满与绝望早已散尽。
  “王姑姑下毒,我未阻止,是我的罪。”
  “但你还是救了我。”
  “陛下待我好,我向来是没有良心的人,是陛下教会我‘良心’二字。我不愿让陛下失望,当时的我心中还不平,生怕自己留在东京伤到你,我已不愿伤你,是以才选择离去。我也从未想过再回东京城,十六岁那年之所以回来,是因我手下的人与当初淮南东路的盐税司杨渊勾结,逃到东京,我来抓他回去。谁料,上元节那日,我无意中瞧见孙竹清加害赵叔安,便出了手。随后的事。陛下你也知道。”
  赵琮点头。
  他继续道:“源头是错的,之后便步步错,我不敢与你说实话,我更怕自己吓到你。毕竟我是这样的来历,我怕被你当成怪物。端午时,孙太后的事也是我所为,上辈子的时候我便知道她与赵从德之间的事,我厌恶他们,想早些了结他们,却又怕你误会,就这般,反而使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多。钱商的事,我事先并不知,上辈子的时候,钱商并不出名,我也是直到西南将要事发时,才确定钱商的确与李凉承勾结。可之后……我离开东京时,已来不及处置钱商,当时也早已没有心力。”
  赵琮再点头。
  “上辈子的我并未回辽国,我厌恶那里,我娘也厌恶那里。吉祥,是我娘贴身太监的干儿子,因我侥幸多了一辈子的记忆,我才能早早谋划起这些来。除这些外,还有许多事,以后可以慢慢说给陛下听。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耶律延理松开赵琮,与赵琮对视。
  他已渐渐停止哭,可他实在难得哭一次,眼睛红红的,赵琮看在眼中十分心疼,也喜爱。
  “我从未想过逼宫。陛下,你可相信?”
  赵琮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露出浅淡笑容,又道:“陛下,其实这辈子的我,进宫还为一件事。”
  “什么?”
  “我上辈子是为你而死的,是以我想进宫见你一面。”
  赵琮不可思议道:“为我而死?”
  “有人替你报仇,说是我杀了你。”
  赵琮仅想了片刻,便道:“是宁宁?”
  “是她。她杀了我,当了女皇帝。”
  赵琮笑出声:“不愧是我妹妹。”
  “陛下——”耶律延理又将他抱回怀中。
  赵琮也未继续问其余的事儿,两人就这般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赵琮还惦记着他的脚,正要再度催着拔出来时。
  外头忽然响起杂乱的声音,马蹄声有,人声有,兵刃相接的声音也有。
  赵琮的精神一凛,耶律延理也是。
  不待他们分开,赵宗宁的已经近在跟前:“哥哥!哥哥,你可在?!”
  赵琮松了口气,对耶律延理笑:“是宁宁来了。”
  只是他还未笑完,赵宗宁便提剑进来,见他们俩抱在一处,她先是一喜,随后又大怒道:“你竟还有脸!”说罢,她就持剑朝耶律延理后背刺去。
  “住手!”
  剑将要刺进他后背时,赵琮大喊出声。
  “哥哥!外头全是他的人,他带人想围攻咱们!”
  赵宗宁刚说完,耶律延理轻轻松开赵琮,他先是定定看了眼赵琮,随后对他道:“陛下,你定要等我。”
  赵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忽然提刀站了起来,大步转身就往外走。
  “你站住!!”赵宗宁去追他。
  赵琮也在身后大声道:“你站住!”
  “哥哥?!”赵宗宁跺脚。
  赵琮缓声道:“让他走。”
  “他与完颜良勾结,想害哥哥您!”
  “让他走,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哥哥!”
  “放行,放他走。你带人全城去追拿完颜良。”
  赵宗宁气得脸色都变了,最终也只能再跺脚,转身出去吩咐。
  耶律延理吹了声口哨,受重伤的海东青扑扇着翅膀,勉强飞到他肩膀上。他回身看了眼身后帐篷,低头拔了脚踝上的羽箭,小心放好,再爬上身旁的马。
  耶律延理再朝走出帐篷的赵宗宁看了眼,笑道:“多谢!”说罢,他一甩马鞭,带着他的海东青走了。
  赵宗宁气道:“他日打到你们上京城外,看你还如何嘚瑟!!”
  她实在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份上,人证物证都在,哥哥为何又放他走!
  哥哥还没被这只白眼狼气够吗?!
  天亮之后,赵琮回到了登州城内。
  他手腕、脸上与腿上都有擦伤,衣裳早就破了,人又是被从马车中抬出来的,福禄与染陶看到他,立刻就哭了。他笑了笑,兴致倒是十分好,一点儿不似刚度过惊魂一夜的人。
  福禄与染陶不解去看赵宗宁,赵宗宁皱眉不说话。
  赵琮还问到了钱月默,赵宗宁脸色又是一暗,只是他未发现。
  听闻钱月默上吊自尽的事,赵琮也觉着可惜,念叨了一回,叫人好好照顾着,能救回最好。
  只是他们原本便打算这日回京城的,这番看来,怕是回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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