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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福宁殿(下)(82)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9:08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若能选择,他也不愿要自己的上辈子!
  他满身煞气,直直穿过都庭驿中的庭院,差点就要夺门而出,冲进皇宫。
  将要出门时,侍卫们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已是子时,您要去何处?”
  他这才渐渐清醒,是啊,他要去何处。这副样子,若是进到皇宫,怕是又要被当成是逼宫。他冷笑,自嘲而笑,往后连退几步,转身回到房中。
  赵琮听闻他们没回辽国,倒也没有太多反应,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按照那人的性子,尽管如今又换了张皮,本质未变。赵琮知道他到底有多坚韧,甚至是偏执,偏执得可怕。
  同样的夜晚,赵琮恰也有要事做。
  李凉承又混到了东京城内,十分聪明地找到如今住在城郊的孙家,请孙筱毓出面见赵宗宁,进而再给他递话。
  孙筱毓当年从西南逃回来后,隐姓埋名,整日在家中轻易不出门,看似无趣,却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孙竹蕴到底是驸马,也到底是她的兄长,虽说压根不是一母同胞,也虽说家中曾有过那么多龌龊事。
  事情毕竟过去太多年,赵宗宁是不可能以德报怨,但稍作贴补于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况且孙筱毓早不是当年那个孙筱毓,赵宗宁看她顺眼不少,更看在她曾有功的份上,这些年来与她一直有联系。
  也是子夜时分,赵琮在福宁殿见到了乔装打扮过的李凉承。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李凉承刻意为之。他眼下乌青十分骇人,脸色苍白,神色郁郁,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见到赵琮,他就跪到地上,行大礼。
  赵琮没说话,淡漠地看着跪着的他。
  李凉承苦声道:“陛下,时隔多年,臣终于又再见到您!”
  “你既自称‘臣’,便是收到朕传到西夏的旨意,为何不接下?”
  “陛下,臣收不到啊!耶律延理成日里命人看着臣,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线内!臣若但凡反抗,他便能立即杀了臣!杀了臣不碍事,可西夏百姓该当如何啊陛下?西夏虽已不如从前,到底还有那些疆土与百姓。臣得父皇遗旨,便是不顾自己,也要护得百姓周全!”
  赵琮无动于衷。
  李凉承继续道:“陛下传到西夏的旨意,哪一封臣不想回?甚至恨不得亲自过来,耶律延理监视着臣,臣束手无策!”
  这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赵琮看着李凉承继续唱戏。
  李凉承抬头看他,眼圈泛红:“陛下怕已见过耶律延理,已知他到底是何人?”
  “是。”
  “陛下!他骗您这么多年!便是臣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替您委屈。陛下怕也不知,当年他还在东京时,曾派人扮作商队至西夏予臣金银,还带话说要助臣夺取皇位!不瞒陛下,当时臣便被吓得不轻,更是诧异到底是何人有这般胆子,敢这样发话。之后,他们又来过多次,直到当年太原姜未生事,臣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他威胁臣帮他出兵至太原,助太原造反,臣若不从,他便要与陛下说臣对大宋心怀不轨!”李凉承痛哭流涕,“真是冤枉哪!便是从那时开始,臣落入他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当中。待到他回到辽国,臣见到他,才知道他与陛下您的关系。他派人叫臣演了一出真假三皇子,天地良心,臣哪里有什么真与假啊。臣对陛下的真心从未变过!臣既是替陛下不甘,又是心生愧意,若是早知如此,早知他是这般狼子野心,臣便是死也要将实情都告诉陛下!”
  赵琮听得清楚,李凉承这番话,估计也就一份真。这一份真,就真在他与耶律延理,又或者说从前的赵世碂认识的时间。
  原来李凉承那么早便与他搭上了关系。
  赵琮厌恶耶律延理没错,但这些人怕是至死也不知道,他曾与耶律延理是那样的关系。这份厌恶,即便是厌恶,也是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厌恶。想挑拨,也得换个方式才成。
  他再傻,也不愿与辽国鹬蚌相争,让李凉承得利。
  不过谁又不会装傻,正是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与小十一从前的关系,不知他对小十一的恨到底缘何而来,更不知他其实根本狠不下心来杀小十一,才好演戏。
  赵琮叹气,做出被他这番话影响的模样,有些伤神地说:“都已是过去之事,就莫要再说。”
  “是,是。”李凉承擦了擦脸上眼泪,“瞧臣这副样子,实是被圈在西夏多年,难得出来,得以见到陛下,心中实在高兴。也正是因耶律延理来到开封,秉承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臣确定属实后,才敢来这一趟。”
  “唉。”赵琮递给他一方帕子,“起来说话吧,你来这趟也不容易,说罢,有何事要求朕。”
  李凉承刚起身,又是一跪,哭道:“臣哪里还有事儿敢求陛下,只求能见陛下一面,不叫陛下误会臣。”
  “朕与你,何来误会。起来吧,坐。”赵琮淡淡道。
  李凉承愈发感动,磕了个头才起身,坐到一旁。
  赵琮被他哭得烦,懒得跟他周旋,猜测了一番他的来意,索性直接道:“听闻耶律延理将他的五妹妹嫁予你?”
  李凉承立即道:“陛下,臣是一点儿也不想娶。”
  “据闻五公主美貌非凡,身份又高贵,娶来不好?”
  “臣半点儿不想与他耶律家攀扯上关系。”
  “难为你了。”赵琮感慨点头,随后便不再说话。
  李凉承心中暗急,说得好好的,怎又不继续往下说了?他开口,想再继续往耶律延理身上泼脏水,外头染陶进来,轻声道:“陛下,您该喝药了。”
  李凉承再不愿,也只好起身,惶恐道:“实在是事出有因,叨扰陛下休息。”
  “无碍,你下榻在何处?若没安全地方,朕给你处宅子住。”
  “拜谢陛下隆恩,臣不敢,如今也不敢住得引人注目,住在城郊的一处乡下地方。”
  “既如此,夜已深,你也先回去歇息,出城不容易。明后日,朕再叫你进来说话。耶律延理,你不必怕,朕给你撑腰。”
  李凉承作出欣喜若狂的模样,又磕了几个头,才乐滋滋地乔装好,悄然离去。
  福禄将他送出宫,回来见他们陛下喝了药还未睡,靠在床上看书,便走到床边回话:“陛下,小的将他送出宫,走的是侧门,没有人瞧见。”
  “嗯。”
  “陛下,可要叫邵宜盯着他?”
  赵琮笑:“他能使唤哪些人,朕心里都有数,还用的着盯?随他去吧。”说罢,他扔了书,“睡了。”
  “是。”福禄收回书,拉上幔帐,提上烛台,转身轻轻走出内室。
  赵琮辗转反侧,又从枕头下方捏出荷包来。
  捏着荷包,他也觉得好笑,李凉承真是自作聪明,这般溜出来,真当耶律延理不知道?
  李凉承当然知道,瞒不过辽国的那个大煞星,他争取的只是在煞星知道前尽早与赵琮联络上。
  他一上马车,马车往城外飞奔,他的亲信问:“殿下,耶律——”
  “哼,明日他定会知道,说不得还要质问我。但我现如今身在大宋,他不敢奈我何。”
  “那殿下您又何必——”
  李凉承闭眼:“累了,回去再说。”
  “是。”
  他们回到城郊的一处宅子,是个农家院子。他下了马车,走进自己的卧房,一进去,灯还未点,便有人跪在地上,恭敬道:“殿下。”
  李凉承松了口气:“起来说话吧。”
  “不知殿下与官家商议得如何?”
  “赵琮十分聪慧,他根本不信我。不过我原本也无需他很信我,我只需将这池水搅浑就成。论实力,我比不上他们俩,由他们俩打去。”
  “殿下可说了五公主的事儿?”
  李凉承皱眉:“提了几句,还未等我说求娶乐安县主,赵琮便赶我出来。他实在是聪明,且滴水不漏,难以攻克。”
  “殿下也别担心,他的死穴便是赵世碂。”
  李凉承冷笑:“赵世碂真是骗得我太苦!若是当年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洛阳时,一定不惜一切杀了他!即便洛阳杀不得,太原,宜州,哪处不能杀?到底是我太轻敌!”
  “殿下也莫要急躁,这事怎能怪您?谁能想到?便是我,当初虽猜测他心怀不轨,倒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身份。再者,您都这般恨他,更何况官家?”
  李凉承舒了口气,笑:“可不是,你没瞧见今日我提到耶律延理时,赵琮脸色都变了。那可是他的好侄子,疼爱了那么多年,连皇位都愿意给,结果却得了这么个下场。”李凉承越想越好笑,索性笑出声,“赵世碂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蛰伏多年,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也多亏有西南那一行,否则赵世碂静悄悄杀了赵琮,登基成宋帝,辽国本就是他的。这般,我与夏,还如何自处?”
  “到底天佑大夏。”
  “也不枉我当年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姜未与赵从德身上。花的心思,总要取回来。”
  “辽与宋终有一战,殿下放心吃好处就成。”
  李凉承摸了摸下巴:“还需好好筹谋,只可惜完颜良此人实在太难捉摸,实在不稳当,否则倒也能够一用。便是耶律延理与赵琮,若没有这层恨意在,我也难以挑拨。”
  “只是殿下这些日子需得小心。”
  “我倒没什么好怕的,这到底是大宋地盘。赵琮直接把贺礼退回去,砸到他耶律延理脸上,他不也一句话没敢有?倒是叫我心中痛快。大宋这些年到处征战,早已不是当年,耶律延理再厉害,此时也不敢轻易动他,耶律延理到底是怕赵琮的。”
  “殿下心中有数便成。”
  李凉承放缓声音:“这些年,全因有你。”
  对方笑:“当年你我一见如故,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皆是我自愿为之。”
  李凉承的声音中这才有了真正的感动:“若是父皇没有荒废那几十年,如今大宋也好,辽也好,如何比得上我夏?也罢,夏国,便由我李凉承来复兴!届时定赋予老师至上的荣华富贵。”
  “我在意的哪里是这个。”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一同静默而笑。


第231章 一起坐马车
  使官都走后, 城中安静了几天。
  赵克律刚松口气, 他的宝贝女儿可真是再经不得吓了,哪知这口气还没松完, 辽国使官又往他们府上送东西来。并且送得愈发贵重, 赵克律心中虽有数, 却还是不能当面拒收,只好闭门不见。
  赵宗宁得知后, 又是一阵好气。
  辈分上来说, 赵叔安是她的侄女儿。私交上来说,她们俩是从小到大的闺蜜玩伴, 她从前就常替赵叔安出头, 更何况这个时候。
  赵宗宁本就不大懂情爱之事, 她不明白赵琮与小十一之间的种种,自从“逼宫”之后,她便以为从前的赵世碂做出的那番情意都是假的。如今听闻,他竟然还要求娶赵叔安。
  她能不气?
  既是替好友气, 更是替赵琮不平。
  她哪里不知道, 她的哥哥还念着那个没良心的呢!否则何至于那般轻易便能被激怒, 被他气得吐血。
  耶律延理在她眼中俨然已是个负心汉,她虽已成过亲,还有了女儿,因有人宠着,性子倒还似从前。她抓起软鞭,出门就去都庭驿找耶律延理讨说法。
  等两人闹开, 报到宫里时,赵琮头直疼。
  他叫张眷与邵宜去一同将赵宗宁带回去,可即便如此,他们哪里管得了那两人?怕是得他亲自去才成,可赵琮压根不愿再见耶律延理。正有些烦躁,外头有人来报说,乐安县主想进宫求见他。
  赵叔安胆子十分小,难得主动进宫一回,又是这样的时候。赵琮自不会拒绝,还派染陶去接她。
  京中因她而生出这些事,赵叔安如何能不知道?
  她一知道便哭了。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软弱,父兄为她操碎了心,更别提赵宗宁。她在闺房里哭了半天,倒难得坚韧一回。这一回,她想自己解决这事儿,便决心进宫见陛下。
  她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因身份特殊,又是要紧时候,怕被辽国的人给截住,他们走的是小道。马车旁也围绕着宫中侍卫与惠郡王府的护卫,哪料到即便如此,他们刚从小巷出来时,不防迎面而来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似是疯了一般,直接冲着马车而来。
  侍卫们赶紧上前去拦马,马上的人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去扯缰绳,却扯不动。马车上的马夫也拼命挥着杆子,想调个方向。
  只是这一切都太过突然,马没拦住,马车也没能调个方向。
  马车直直往一边倒去,染陶紧紧抱住赵叔安,想垫着她。
  正在此时,马车斜倒的方向忽然又跑来一匹马,马上的人见到这般状况,火速从马上跳下来,几步便冲到马车前,伸脚抵住车轱辘。他伸手,用双臂便扶住了马车。
  马车是稳住了,可车窗内还是探出了一人的脑袋。
  赵叔安靠右而坐,染陶紧抱她,因撞力过大,到底没能拖住她,掉出去半个上身。
  赵叔安脸色煞白,双眼正好朝上,她与头顶的人对视。
  她吓得直喘气。
  张廷初也看傻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并不仅仅是因她貌美。
  他这么一傻,手便有些晃,马车又往下倒了些,那位小娘子的脸色又是一白。
  他赶紧回神,并冲身后道:“还不上来!”
  “是是是!”他身后的随从上来,帮他扶住马车。那头的侍卫也拿住了那匹发疯的马与马上之人,回来将马车固定好。染陶先从里头出来,再弯腰小心扶出赵叔安。
  染陶上上下下仔细地看她,赵叔安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少在外男面前现出相貌。
  不待侍卫们上来请罪,张廷初先上前,开口就要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顿时嗫嚅起来。他心中有些急,他引以为傲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呢?
  染陶回身看到是他,一愣后便笑:“原来是张使!”
  “染陶姑娘!”张廷初又小心翼翼瞄了眼她身后的赵叔安,不知这位是什么身份?
  侍卫们上来跪下请罪,口中都是请“乐安县主”责罚。
  张廷初恍然,原来这位就是乐安县主,同时心中也是一片失落。
  乐安县主谁不知道,惠郡王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贵。
  染陶扶着赵叔安再上马车,张廷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车,再看马车从他身边经过,不由叹了口气。
  气刚叹完,前头马车又停了。
  一位女使走来,行礼道:“这位郎君,我们县主问您住在何处,想送谢礼上门,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张廷初又开始嗫嚅,还是他的随从替他说出了地址来。
  女使再行一礼,转身回车队。
  张廷初眼巴巴地看着车队离去,半晌后才发出爽朗笑声。
  “走!”他翻身上马,带人从小巷离开。
  另一处的屋顶上,李凉承气骂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土货!使官不是都走了?!看他一身西南蛮子的打扮,他是谁?!”是他安排的疯马,却被这等呆子捡了个漏!这个乐安县主难得出次门,下回得什么时候才能捡到这样的好机会?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娶耶律延理的五妹妹!
  耶律延理深知赵宗宁是什么性子,他这些日子没法进宫,但他想见赵琮。他见赵宗宁气势汹汹地来了,眼睛一眯,心生一计。
  随后不管赵宗宁如何说,他总是与赵宗宁唱反调。
  赵宗宁被他气得不顾身份,反正屋内就他们俩,赵宗宁提起鞭子便想抽他。他与赵宗宁保持距离,忽远忽近,每回都是刚好赵宗宁抽他。偏偏赵宗宁真要抽他时,他又往后一退。
  如何能叫赵宗宁不气?
  赵宗宁后来发现他是故意的,他在耍她!这股气是再也消不下去,哪怕张眷与邵宜都来了,也没用。
  都庭驿里,鸡飞狗跳。
  赵琮则在劝赵叔安:“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你莫要担忧。”
  其实赵叔安原本进宫是想请陛下应下那门亲事,她的父亲并未告知她那人是赵世碂。她从来不问朝中事,不知各国之间的较量。但她好歹也是知道辽与宋之间的关系,她不愿叫父兄、陛下与宁娘都因她而为难。
  反正她也嫁不出去,就嫁给辽国皇帝算了,还能帮了陛下。
  她以为她这般,能改善两国的关系。
  只是这会儿,那话却说不出口。
  她不由又想到之前那位救她的人。
  因她实在是美貌,自十三岁后,见到她的男子,除了家人,莫不是露出垂涎神色,她又不傻,自是看得懂。渐渐地也不爱出门,可是救她的人,尽管也看着她发呆,她却看得出来,那里边没有垂涎。
  要说张廷初此人,其实生得很不错。
  他当年与赵廷说的那番身世倒不是骗人的,他是风里雨里,踩着无数人的尸身过来的,一身功夫自不必多说,身材也是高大。因幼年时候吃了许多苦,自知道用心机,脑子用得多,诗书也没少读,又自有一股文人的风度。
  赵叔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赵琮见她低头不说话,也知道她性子软,又道:“放心,朕会帮你解决这事儿。”他说罢,又道,“原本这话不该朕讲,只是安娘,你也当宽宽心。你的父兄也好,侄儿也罢,都是那样护你。便是一辈子不嫁,还怕没人顾你?他们不照顾,还有朕与宁宁呢。”
  “是……”赵叔安小声应道。
  赵琮又劝了几句,便派人送她回家。
  只是他也有些讶异,他觉着赵叔安今日进宫是与他有话要说的,可到头来,什么也没说。他将染陶叫来问,染陶赶紧将张廷初帮了忙的事儿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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