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指为牢(29)
“那就是你摔倒的时候磕到哪里了?”沈政宁抽了张纸巾随手一抹,意识到不是吐血后面色稍霁,但依然十分凝重,“地上有血。”
庄明玘试图感受一下四肢:“……不行,全身都疼,分不出来。”
如临大敌的大侦探甚至从包里抽出了眼镜,开始搜寻到底是哪里来的血迹。他在痕迹不远处又找到了几个较浅的血印,顺着延伸方向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默默忍耐疼痛的真正受害人、受害狗——
“你给我忏悔吧。”
沈政宁举着silver受了伤的肉垫,镜片闪过匕首般森冷的寒光,身后腾起三尺高的黑气,宛如地狱恶鬼降临人世,保持了一小时的和颜悦色终于破防,把作死大王庄明玘骂了一顿。
庄明玘奄奄一息地:“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再给我一次机会……”
聪明勇敢的萨摩耶得到了丰盛的晚饭和小零食,它没用的爸爸也得到了一顿清淡的养胃套餐:半个手掌大的暄软馒头、一碗无比鲜嫩的蒸蛋羮、一小盘silver不爱吃的炒青菜和半个蒸苹果。
吃完饭沈政宁带着silver出去散步,考虑到它爪子受伤以及空巢老人的心情,只在外面转了不到半小时。回家后庄明玘的胃疼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但低血糖这么剧烈地发作一回堪比去了他半条命,少说也得一星期才能养回来。他半倚在卧室大床上,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政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政宁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没事干就玩会儿智能手机,别再盯着我了。我今晚借用一下隔壁客房,谁知道你会不会一眼没看见又昏过去了。”
庄明玘心满意足地将被子拉到下巴,小声为自己挽回尊严:“其实我身体还可以……没有那么差,只是低血糖发作起来比较吓人。”
“说的倒也没错,”沈政宁把水杯墩在床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遭,意味不明地笑了,“就像竹篮一样,虽然不能打水但很能装。”
庄明玘默默地躺下,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个浮躁世界,有人能坚忍地承受痛苦,本身就是最难能可贵的榜样。”柯南道尔《戴面纱的房客》
后面还有一章
第22章 暗号
有的人年纪轻轻开豪车住别墅,有的人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被有的人碰瓷的日子。
可怜沈政宁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成家立业,就被迫体验了一把上有老下有小、身背房贷、程序员失业在即的中年危机。虽然庄明玘在家闲着没事就撺掇他开迈凯伦去上班,但比起“被小白脸包养的小白脸”,他宁可选择被生活和事业压弯了腰的社畜人设。
其实庄明玘这种不缺钱又有宠物需要照顾的情况,很适合请一位住家保姆解决问题。但他在这方面格外挑剔,试工了好几位最后终于敲定人选,结果没过三天,对方试图把女儿介绍给他,被他火速扫地出门。
如今家里只有钟点工每隔一天上门打扫,一人一狗全靠庄明玘的手艺养活,倒是真正践行了“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硬生生把全家喂成了营养不良。
沈政宁送佛送到西,不但在最危险的时候及时捞了他一把,还一手承担了照顾工作。他像个镇宅的神兽,无声无息地抚平了这场突发事件带来的混乱和恐惧,不管是人还是狗,都乖乖地围绕着他适应了临时建立起来的生活秩序。
庄明玘已经痊愈了大半,只是折腾一场不免还有点气虚,全靠每天保温杯里泡枸杞续命。他最近经常出没在三楼起居室,这间屋子采光极佳,夏天有点晒,冬天倒是暖和得刚刚好。最先发现这块地方的是临时需要加班的沈政宁,结果他坐下半小时后,隔壁沙发长出了另一个人,又过了十分钟,脚底下长出了毛绒绒的蒲公英。
庄明玘窝在他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布置出来的角落里琢磨设计图,另一侧沈政宁戴着眼镜敲键盘,主打一个互不干扰的陪伴感。silver叼着庄明玘的拖鞋原地转圈,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左右看看,盯上了沈政宁放在矮几上的电脑包,狗狗祟祟从沙发背后溜过去,前爪用力扒拉了两下,咬住露出边缘的电脑包一角,潇洒地一甩脑袋——
哗啦!
被倒提起来的包敞口朝下,里面东西掉了一地。专注的两人被吓了一跳,同时回神,庄明玘警告地喊了一声:“silver!”
Silver瞪着一双懵懂大眼,听见主人的呼唤,立刻喜滋滋地叼着“猎物”朝他狂奔而来。
“……你完了。”庄明玘拍着狗屁股,表情严肃得十分逼真,唯有声音泄露了一丝没藏住的幸灾乐祸,“别带上我,快还回去,快去!”
“你完了它也不会完,怎么和你救命恩人说话呢。”沈政宁淡定地放下电脑,拉偏架的本领俨然已臻化境,“孩子只是好奇心旺盛,别吓唬它。”他蹲身去捡地上的东西,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嗯?”
“怎么了?”庄明玘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从另一边沙发上探出头来,看见他手里捏着半本书那么大的一个扁盒子:“明信片?”
“是。”沈政宁拿着那盒明信片起身,翻过来看了看,“而且是叶桐生从英国带回来的伴手礼。我当时随手放进电脑包里,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叶桐生送的?打开看看吧。”庄明玘从房间另一头找到自己的拖鞋,到他身边来:“是普通的风景明信片,伦敦塔桥、白金汉宫……等等、这张是什么?”
沈政宁单独抽出一张比其他卡片小了一圈、薄了一层的明信片,它夹在一盒十二张尺寸统一的明信片中,如果不特地拿出来一张张翻看,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明信片背面印刷着一捧颇具古典风格的手绘粉红玫瑰花,正面左上角邮编栏写着“201420”,右下角则写着“SW1A 2AH”,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任何地址。
“是不是叶桐生准备寄出的手写明信片,不小心跟礼物放混了?”庄明玘问。
“这张明信片显然和其他的不是一套,可能是在国内淘宝上定制印刷的。”沈政宁目光锐利起来,“套装明信片张数没有少,不存在他拿了一张去用、又补了一张不成套明信片的可能;而且既然是他打算拿来送人的礼物,也没有必要提前拆开,导致自己要寄的明信片跟礼物混在一起。”
“最大的可能只能是他故意的——故意在一盒普通明信片里藏了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明信片,伴手礼只是幌子,这两行字才是他真正要传递的信息。”
“等等、等一下!”庄明玘不得不打断他,“先别管暗号,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淘宝定制印刷的明信片?”
“左上角六个框的邮政编码栏,只有我国明信片才默认使用这种制式。”沈政宁随手抽了一张英国本地明信片给他看,“其他国家不这么印。另外这张明信片上没有条形码,也没有生产商logo和多余文字,不像是单独或者成套出售的文创商品,所以我说它最有可能是淘宝来图定制。”
庄明玘被他说服了,恍然道:“叶桐生定制了一张明信片,亲手留下了一个暗号,并想方设法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破解其中隐藏的信息,然后你随手一放,转眼就把这事忘到脑后,遗忘时间长达两个月……”
“咳……疏忽了。”沈政宁心虚地干咳一声,“但话又说回来,从他给我明信片到去世,中间隔了将近一星期,如果叶桐生希望我尽快注意到这个暗号,应该会旁敲侧击地提醒我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更倾向于认为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备份点。”
“可是你们不是不熟吗?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暗号交给一个不熟的同事?”
“我也很好奇,不过除非他本人活过来亲自解释,否则我们应该是无从得知了。”沈政宁说,“先别管他是什么用意,关键是这张明信片上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