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71)

　　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感到高兴吗？高兴他们活了下来？”
　　“你可真天真啊......真以为没有人知道你做过的事？”
　　“你以为他们活下来会感谢你吗？不，他们会知道是谁关了电闸，是谁放了i71，是谁让丧尸潮入侵溪山基地。”
　　“是你，你是罪人。”
　　“来吧，按下去，只要按下去，他们就会真正地死去，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张一帆的眼里充满血丝。他有一瞬间想将眼前的操纵台给砸个稀烂，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又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卑劣冲动，想要遵循着这道声音按下去，让汹涌的江水灌入水电站，把一切可能的龃龉都冲得一干二净。
　　直到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够了。”一只手伸了出来，就要代他按下那个按钮。
　　只是，在他之前，有一个人更快地按了下去。是张一帆。
　　张一帆眼睛还是红的，他没有抬头看那个记忆里的“端泽”，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自己一直很想很想对他说的话。
　　“谢谢。”无论你的立场如何，无论你是否真是一个坏人，谢谢你当时替我按了下去。你和七哥一样，都拯救了我。
　　如果说七哥是亮面，把我拉入光中，那么你便是暗面，将我推离深渊。
　　他的手指在操纵台上飞快地敲击着，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残影。屏幕上熟悉的面孔被江水吞没，他们挣扎着，呼救着声音仿佛就在张一帆耳边响起，却没能他慢下一秒。
　　这一次，张一帆自己做了选择。
　　有时他仿佛敲在了空气中，有时又仿佛按入泥沼，但他仍然坚定不移地，以自己的节奏和方式编码着。他知道自己敲击的是真实的操纵台上的按钮，也知道在现实中，夏蝉正在和那个强大的敌人周旋为他争取时间。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是要将那名对手至于死地。
　　科学科学，就纯粹一些就好，要么救人，要么杀人。
　　但现实总是不甚人意，想救人得选杀人，选杀人才能救人。太复杂了，张一帆想不明白。他也不打算想明白。
　　他把自己打造成一把刀，一把七哥指南就不往北的刀。他承认自己卑劣，把血腥和责任全数交给七哥。他知道，七哥会救下足够的，能够抵押的人。
　　伴随着最后一键的落下，原本陷入黑暗中的游乐园忽地亮起了光。无论哪个角落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眼看着整个游乐场的灯光都变成了箭头的形状。
　　而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这座小小的控制室。
　　无人将会在虚妄中迷路。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个对手终于意识到这渺小人类的存在。只是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空中就传来了波动。有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钢所想，人类确实难以从他的精神世界中逃脱，能够跨越精神世界的只有高级丧尸。而他的精神世界又是由无数个卵状小世界累叠而成，这便成了他迷惑对手的底牌。只是现在，这底牌被张一帆打破了。
　　i71的攻势很猛，只一个照面，钢便不得不连连后退。
　　漆黑的手套像是地狱伸出的钩爪，钢不过一晃神的功夫，那道弯钩便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要杀我？”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却像是碰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大笑起来。
　　“这是家事。实验体。”钢张开了手，敞开了他的胸膛。“他是我的弟弟。”
　　“我已经等他回家很久了。”
　　中央城堡内，钢被端泽激起的情绪被迅速地抚平，他颇为自得地对端泽道，“你看，你不相信实验体有感情，但你自己的实验体却是感情充沛。”
　　钢并非不知道这是为自己设下的陷阱，但他却故意一脚迈入。就是为了向端泽证明这一点。
　　小小的控制室内，夏蝉情绪激动的声音响起，“不！他才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怪物！”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钢，他的每一次发声和求援，是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对自己的暴露。
　　因此每一次都必须是精准打击。
　　夏蝉眼睁睁地见i71瞥了他一眼，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疑惑。
　　下一秒，他便看见钢的前额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很小，很稳，没有摇晃。
　　“不——”夏蝉的声音拔高，像砂纸磨砺过钢块。他朝着钢扑了过去，他身边的张一帆看见他在扑过去的同时向上弹跳了一下。
　　这一弹让他的轨迹和那颗子弹的轨迹精确地重合，那枚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夏蝉的后脑。
　　不过可惜的是，在夏蝉落下的那一瞬间，下一枚子弹在他的眼前从钢的额前穿出。
　　这个房间内有两名狙击手。
　　他的眼里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了下来，溅起一个个染着血色的水花。
　　中央城堡内，钢的脸色因为分身的死亡而变得苍白了一瞬，但他却是在微笑，非常欣慰地微笑。
　　“你看，我说了，他对我有感情。”
　　“毕竟我们是兄弟啊。”
　　*
　　i71擦掉了溅在手套上的血。他离这两人太近，故而避无可避。
　　钢的分身死去，这个空间成了一个暂不被人窥探的黑洞。
　　“怕？”他问张一帆。对方身上的情绪波动得厉害，i71想了想，“夏蝉不怕。”他又想了想，“他很高兴。”
　　张一帆擤了一口鼻子，他回忆着夏蝉皱着眉思考着所谓子弹抛物线轨迹的问题，想到头发都滋滋地冒着电花，笑了一下。“是有点怕。”
　　“七哥，我不打那支药剂了。我不想那么强大。”他看向操纵台，手指还带着竭力的颤抖。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只药剂的作用，那是一种消解了所有胆怯、懦弱、对死亡的畏惧的力量。
　　“我会变得足够强大，就凭我自己。”虽然张一帆讨厌软弱的自己，但这份卑劣却也是他的缰绳。
　　i71突然道，“也有人和你一样。”他似乎很高兴，琉璃般的眼睛里折射着点点星光，像是看见孤寂夜空中，孤星旁升起的新星。
　　“你不是一个人。”
　　*
　　“咳。”国王面具下露出的下巴又白了一层。
　　温柔却没有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她只是恭敬地鞠躬，“陷阱设好了，尊敬的国王。”
　　先以弱示敌，再以强攻之。
　　手里的底牌太少，这是国王唯一能取胜的卑劣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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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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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新人类会混淆食欲和感情，悲伤、遗憾、难过都会被巨大的空虚替代。他们会显得更加贪婪，不停地攥取所能获得的所有‘食物’。”
　　——端泽于14岁
　　端泽默不作声地当着钢的面前后退了一步。
　　钢大笑，这是他们之间属于研究员的某种默契。“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产生食欲。我并没有在难过，相反我很高兴。”
　　他收敛起笑意，目光炯炯地看着端泽，“十年前有人匿名发表了一篇论文，论T病毒对情感的剥离。当时引起了世界范围的讨论，在人权组织的抗议下，T病毒的研究彻底转入地下，发展速度足足慢了十年。”
　　“我一直在想，十年前，在那个T病毒研究刚刚获得热烈关注，克隆体被批准获得实验许可的时候，那个匿名发表论文的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样本？改造技术成熟、成年实验体、也是能力获得者。”
　　“现在我才知道，还有一个可能。拉默海沟。那些人鱼。”
　　“那篇论文的作者是你。你们的论述风格完全一致。”钢啧啧称奇，“你当年也不过14岁。果然是天才。”
　　“那个海沟还在？我还以为它早在1922年就被摧毁了。”
　　端泽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它确实在1922年被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