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39)

　　已经溃败的建筑在顷刻间变换了模样。
　　世界变得空旷无垠，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玻璃地面，原本还在建筑内厮杀奔逃着的新人类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其他人的面前，他们踩在透明的建筑上，像是在空气中漂浮的一点雪花。
　　有高层狞笑着对在隔壁的低层出手，却在出手的中途发现自己撞上了一层墙壁。他们这才发现，原来现实中的建筑仍旧存在，只是在能力的操纵下，好似隐形了一般。
　　但这无疑仍旧给予了他们极大的方便，一切低层在目光所至之下无处遁形，而现实又拘束着他们教他们无从脱逃。
　　现实不可更改，但精神世界可以被修改。白以声将这些新人类的视觉相连接，打造了这空无一物的冰上世界。
　　“快点决出胜负吧。让我看看七层的世界，是否也是这样。”他喃喃道，抓住了空中飘落的一颗“雪花”。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这层血红从他的眼底扩散，如雾气一般弥漫了整个冰晶世界。又如擂响的战鼓，激起了犹在迟疑的新人类的血性。
　　这便是白以声的能力，同为精神系的，安息。源自他在成为新人类前为游轮上的旧人类所作的最后一首曲目，陷入该能力者，将相互厮杀直至死亡。
　　高层的新人类嘶吼着撞上那层无形的壁垒，钢筋水泥早已撑到了极限，在这最后一击中终于分崩离析。
　　i71手指抹过脸上的那道血痕，他的脸色因为恼怒而冰冷，甚至显得陌生。“为什么？”他竟然还有脸质问。
　　端泽撑着摇摇欲坠的理智，“这些都是你做的？是你在控制丧尸？”
　　“是。” i71不会说谎，答得爽快而干脆。
　　“为什么？”反倒变成端泽问他。
　　——你不是想让他听你的话吗？你不是想他爱上你吗？抓住他，把他留下来。由你来操控他的生死，让他只能依赖你而活，他就是你的了。
　　“我需要服从我的地盘，这是属于我的城市。”i71胸膛中也浮起了一丝怒气，教他恨不能把眼前的人嚼碎，再也不会将尖刺对准他。“你逃不出去的。”
　　“呵。”端泽喉咙里溢出了一丝冷笑。看来那个叫温柔的许谨言的学生还真给自己的实验体灌输理念成功了。一步一步，竟然都是这个实验体给自己设的局。
　　从他炸毁小江山水电站，带着自己流落到永都市开始，或者是更早之前，这个实验体就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生出了长着毒刺的枝丫，试图对自己的创造者发起致命一击。
　　他为了i71亲手解决了自己的实验体，某种意义上的庇护者，秦阑，又离开了一手掌控的溪山基地，可真算得上是一无所有。
　　脚下的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在此刻碎裂成很多块，端泽也随着这崩塌的世界跌落了下去。
　　i71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被无形的碎块给阻挡。不！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往下跃去。端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陷落中，根本就没法躲开那些碎裂的钢筋水泥，如果被砸中，他会死掉的！
　　在精神的世界里，我可以控制你们看透一切，也可以控制你们成为盲人。
　　白以声的手指收拢了，白天变成深不可见的黑暗。建筑被摧毁，但他可不想让这些侥幸残存的新人类脱离他的掌控。
　　i71在落地前一刻抓住了端泽，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那些看不见的断壁残垣从上而下落下，把他和身下的端泽给掩埋了。
　　端泽在流血，他很虚弱，也许他下一刻就死去了。
　　i71第一次意识到所谓死亡为何，血液从他的额头流下，教他分不清这是端泽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的身体在沉重的墙壁下打着颤，看不见的尘埃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压抑而沉痛。
　　“为什么，都不听话呢？”他轻声道，唇角贴上了端泽的额头。
　　“每一个，每一个人类，都是这样。”不管是新人类还是旧人类，他的眼睛红得开始加深，远方隐隐有什么被激怒了，压力如山一般地压在了残存的新人类身上，如沸腾的油锅里下的一滴水。
　　“为什么，你要偏爱他们。”i71生气了，他的手背冒着青筋，落到端泽手腕上却是柔和的。他舍不得弄坏他，毕竟端泽只有一个。哪怕他总做些让自己伤心的事，比方说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比方说想从他身边离开。
　　人类是这样低等的生物，为什么，你总要选择他们，而不是自己。
　　位于小岛边缘的新人类突然惨叫，“它们过来了！它们游过来了！”那些日日夜夜徘徊在冰上之岛外的丧尸，像是被什么所吸引，在阴沉沉的天气里，顺着水泅了过来。
　　这样低等的死亡造物并不能对新人类一击致命，可庞大的数量和无差别的攻击，却让新人类无路可退。
　　新人类可以极快，但是当他们被海洋一般的狂潮席卷着，稍有不慎便会被吞没时，那些优势显得微弱而渺小。
　　“让他们就这样死去，好不好。”i71呢喃道，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身上的重物一般。
　　“师兄！师兄！”直到外面有人在呼喊，身上的重物被搬开，一张少女的面容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你怎么样了？”
　　斯妍娜眼见着废墟里的人抬起头来，血液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下来，像是流出了血泪。
　　“原来是你。”i71站了起来，把端泽放在了一旁。从溪山市拘留所离开前往永都市以后，这个女人求自己留下来，叽叽咕咕说了很多。但可惜i71当时并不能听懂人话，因为惦记着端泽，生生在高速上原路跑回溪山市。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说的大概是，韩老九要和我睡，师兄，你救救我。睡觉就睡觉，又不是杀了你，i71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毫无半点内疚。
　　“你......不对，你不是师兄！”眼见着地面上那人露出来的面容，斯妍娜惊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犹在不可置信，“不是，原来不是，那当时那人也不是师兄，是你，是你！果然！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抛下我不管，我。”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框里流了出来。
　　什么不会抛下你不管，这一句话像是正扎在了i71的心口上。
　　i71 声音微沉，“我让他再也管不着你。”
　　南楼在其6层苍被东楼6层白以声解决之后就已然溃败，仅余东楼和西楼在彼此厮杀着。丧尸已然围城，绝望宛如山一般压了过来。
　　在这一刻，新人类之间无法以楼栋区分敌我，相比于丧尸，更大的威胁则来自其他，所有的新人类。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东楼的！”
　　“东楼又算得上什么，我只有晋级才有可能逃出去，只差一个，我就能够升上5层！”
　　伴随着狼吞虎咽的吞咽声，新晋的5层欣喜若狂地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在转身的那刻，碰上了东楼原6层，现让位白以声后居于5层的韩老九。同楼之间严禁攻击，这是东西南三楼维系平衡，积蓄自身势力的根本。
　　\"韩老九！我，不是的，是因为他背叛了东楼我才——\"这名新人类还未来得及用谎言为他的行为辩解，就步入了他的食物的后尘。
　　韩老九吮去了手指上的血迹，身上纹绣的白虎早被鲜血浸染，“东楼，呵，相比力量而言，东楼又算得上什么。”
　　“我还以为，先生在这段时间有所长进，没想到他竟然还和第一次见到那般的孱弱。把一个白以声让给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就当做这段时间我借他的名头，吞掉那些供奉上来的食物的报酬。”
　　韩老九讲义气，当时便是讲义气进的局子，讲义气地带着这一帮拘留所的人出来，讲义气地将i71当做兄弟。是以，在丧尸病毒爆发成为新人类后，他很快想起i71的与众不同，又这般讲义气地借着他的力量，为他暗中打点这一切。
　　在十数日前，原七层彻底离开后，他终于能够借着i71的力量，伪造出七层犹在的假象，继续让这个冰上之岛维系下去。
　　只是对i71，我已仁至义尽了。以他的实力，明明早就可以更上一步，但他却死死地恪守着，固执着，不知道基于什么懦弱的理由，一直迟迟不肯更进一步。不进步的话，那就只会被其他人抛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