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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性别男(140)

作者:漱己 时间:2019-01-07 18:51 标签:甜文 穿书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女装

    但锐州这几日的动静却使她生出了信心来,许……许这冥婚是能够被根除的。
    她一直记得九年前的一日,那日阳光明媚,姐姐抱着年十一的她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面讲故事,一面绣着花。
    那葡萄已近成熟,黑紫色的悬于葡萄架上,最低的那一串,她伸手便可摘到。
    她偷偷地摘了一颗,却是姐姐发现了,姐姐在她要偷吃前,抢了过去,剥了皮,又送入了她口中。
    姐姐长她四岁,温柔婉约,容色动人,她那时最喜欢赖在姐姐怀中,缠着姐姐讲故事与她听。
    姐姐的嗓音如若黄莺出谷,即便是平淡无奇的故事,由姐姐讲来,俱是趣味盎然。
    姐姐见她爱吃葡萄,亲手摘了几串,打了桶井水上来,一半浸于其中,一半去净洗了来,盛于碗中,一颗一颗地剥与她吃。
    她听着故事,又被姐姐喂食着葡萄,好生惬意,不由阖上了双目。
    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葡萄后,姐姐含羞带怯地朝她道:“阿暖,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她已有些知事了,登地睁开双目,打趣道:“我要有姐夫了么?”
    “你应当是要有姐夫了。”姐姐霎时面生红晕,眼波流转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媚。
    她正是贪玩的年纪,便兴冲冲地问姐姐:“过几日,我们与姐夫一道去放纸鸢可好?”
    姐姐含笑应允:“待我去问问他何时得暇罢。”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姐姐,又狭促地道:“你与姐夫是如何相识的?”
    姐姐方要作答,外头却无端嘈杂起来,这个宁静的午后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姐姐似乎觉察到了甚么,一把抱起她便往里头跑去。
    姐姐跑得这样急,她在姐姐怀中能清晰地听到姐姐剧烈的心跳声与喘息声。
    姐姐素来端庄,哪里曾跑得这样急过。
    她不明所以地抬首去瞧姐姐,却见姐姐面生忧虑,秀眉紧蹙,仅短短的数十步,姐姐已然生出了一层的薄汗来。
    她不曾见过姐姐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姐姐,出甚么事了?”
    姐姐不答,进了一间杂物间,将她藏入一衣箱当中,揉了揉她的额发,嘱咐道:“在姐姐回来之前,不管外头发生了甚么,你都不许出来,你若是不听话,姐姐今后便不剥葡萄与你吃了。”
    姐姐说罢,匆匆出了杂物间去,黑黝黝,又泛着腐朽之气的杂物间便余下她一人。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衣箱的一条缝,瞧了一眼,才乖乖地躺于衣箱当中。
    这衣箱内的空气教她几近窒息,陡然间,不断有喊叫声传来,甚至有些微的血腥味弥漫了进来。
    她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的身体却是本能地战栗了起来,如同被她追得漫山遍野逃跑的野兔一般。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追野兔了,只消姐姐安然无恙。
    但等了许久,她竟是隐隐听到外头有人道:“唐家那三丫头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姐姐已经被找到了么?只有她没有被找到么?姐姐如何了?她若是被找到又会如何?
    她在惊惧交加中,与姐姐一般,生出了汗来,身上的衣裙霎时被濡湿了。
    不幸的是,她还是被找到了,找到她的乃是一衙役,那衙役一见得她双目精光毕露,大声喊道:“唐家那三丫头在这!”
    那衙役的双手向着她探了过来,她死命地将那双粗糙的手拍了开来,一面百般挣扎着,朝着衙役又踢又踹,一面尖声叫道:“姐姐,姐姐……”
    却是被那衙役打断了:“你姐姐马上要做我们知州大人的儿媳了,往后的日子可好着咧。”
    姐夫便是知州大人的公子么?
    然而,那衙役面上却绝无善意,催得她遍体生寒。
    她在踢踹间,伤到了那衙役的下体,那衙役原本尚算手下留情,吃痛之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她生得皮肉娇嫩,右颊登时肿了起来,甚至流出了鼻血来。
    她忽觉晕眩,仍是不住地挣扎着,可因气力不足,须臾,便被那衙役从衣箱中抱了出来,抗于肩上。
    那衙役出了杂物间,同时,她模模糊糊地瞧见了明媚的阳光、一地的鲜血以及尸身。
    她奶娘的尸身似乎亦在其中,她拼命地眨了眨眼,却看不清楚。
    那衙役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又看见了她的姐姐,姐姐被两个衙役左右看守着,那两个衙役倒是不曾对姐姐动手。
    她使出吃奶的劲挣扎着,终是从那衙役身上下来了,“咚”地一声钝响之后,重重摔到了地面上,似乎磕破了额头,少时,她的双目便被鲜血迷糊了。
    她朝着姐姐走去,姐姐从俩衙役中冲了出来,将她一把抱在怀中,厉声道:“你们勿要伤害阿暖。”
    “姐姐……”她低低地唤出一声,下一刻,她与姐姐便被强行分开了。
    姐姐分明尚在咫尺,她却无法触及姐姐分毫。
    姐姐以哀伤的双目望着她,她顿觉她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姐姐,她耳侧又有“滴答滴答”的声响不肯停歇。
    那声响似有安眠之效,不多时,她便沉入了黑暗中。
    最后的一点意识落于散了一地葡萄上,有姐姐为她净洗过的葡萄,亦有姐姐为她浸于井水当中的葡萄,黑紫黑紫的,丰盈的汁水被踩踏了出来,使得地面上湿漉漉的。
    待她转醒,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她的母亲,母亲亦是一双哀伤的眼睛,见她醒来,却勉强露出了笑容来,朝着她道:“阿暖,你无事便好。”
    她发了一会儿怔,登地从母亲怀中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得父亲与兄长,又发现自己身处牢房,遂急声问道:“娘,姐姐呢?”
    母亲轻柔地抚着她包扎了细布的额头,不答反问:“阿暖,疼么?”
    唐暖摇首道:“不疼,就是有些犯晕。”
    母亲温柔地道:“那你再睡会儿罢。”
    唐暖哪里肯阖眼,执拗地问道:“姐姐在何处?”
    母亲答道:“阿晚她不在牢里。”
    她又问道:“那姐姐在哪里?”
    母亲满面凄哀地道:“姐姐在家。”
    闻言,她开心地笑了:“姐姐在家里便好。”
    她却是不知那刘知州是故意将他们四人关在牢中,并将唐晚留在唐府的。
    与唐晚一道的还有唐府全数奴仆的尸身。
    刘知州予了唐晚三日的时限,时限一至,便择他们中的一人杀之,再过一日,再杀一人,直至杀尽四人,或是唐晚服软。
    父亲听闻刘知州要将二女与其长子冥婚之时,当即找了曾同他有些交情的殷巡抚。
    但那殷巡抚分明答应得好好的,他原以为此事已然揭过了,岂料想,他们这一家子却被下了狱。
    不知是那殷巡抚糊弄于他,抑或刘知州当真可在这锐州只手遮天。
    他扫了眼三女的笑颜,心中愈发苦闷,搜肠刮肚,却全无法子,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栅栏外发怔。
    母亲抚了抚唐暖的发丝,直觉得她的笑容扎眼万分,但苦于不忍吐露真相,张了张口,末了,默然不言。
    她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长子,倘若牢房中仅她与她丈夫二人,她定然不希望二女屈服,但二女如若不屈服,这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且二女如若不屈服,他们四人死尽之后,那阴险狡诈的刘知州,便没有旁的法子逼二女就范了么?
    但自己这样想着,其实是暗暗地希望二女去死么?
    唐暖看见母亲双目闪烁不定,忽地淌下了泪来。
    她当时完全不知母亲心中是如何想的,直至母亲死前,母亲才说与她听。
    牢中昏暗,不见天日,昼夜难分。
    她因身上有伤,吃过一回,吐了一回之后,在母亲怀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不知多久,牢房门倏地被打开了。
    那刘知州亲自进得了牢房来,冲着父亲与母亲热情地道:“亲家公,亲家母,大公子、三小姐,你们且赶紧出来罢。”
    一听得这“亲家公,亲家母”,母亲立即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父亲亦是摇摇欲坠,双手双足不听使唤,好容易才将母亲从干稻草堆中抱起。
    唐暖懵懵懂懂地瞧了瞧母亲,又瞧了瞧父亲,而后被兄长抱在了怀中。
    兄长不言不语,少时,松开了她,道:“阿暖,我们走罢,阿晚不在了,我们去送她最后一程。”
    “姐姐不在了?那姐姐去哪里了?”唐暖这般问着,兄长却是双目含泪,指了指志得意满的刘知州,“便是他杀了阿晚。”
    唐暖反问道:“他不是唤爹娘为‘亲家公,亲家母’么?他为何要杀姐姐?”
    兄长摸了摸她的头,只道:“走罢。”
    唐暖牵着兄长的手,回了家去,她找啊找,找啊找,却四处不见姐姐,只有诡异的三尺白绫悬于姐姐闺房的横栏之上。
    她回到兄长身边,好奇地问道:“姐姐房中为何会有白绫?”
    兄长答道:“阿晚上吊死了。”
    姐姐为何会上吊死了?
    姐姐上吊死了,他们唐家又如何与刘知州结为亲家?
    唐暖百思不得其解,但因兄长面生哀恸,不敢再发问。
    刘知州怕他们从中作梗,已备下的花轿,而花轿中坐着唐晚的尸身,以细细的红绳固定着。
    那花轿停在门口,突然,有人扬声道:“吉时到,起轿。”
    唐暖、兄长以及唐父唐母被迫目送花轿离开。
    当时的唐暖过于年幼,以为兄长是骗她的,姐姐不是上吊死了,姐姐是出嫁了才是。
    故而,她一直盼着姐姐回门的那日,但那日一直没有到来。
    姐姐出嫁后的第七日,哭得双目几乎睁不开来的母亲将睡梦中的她唤醒了,又将她带到姐姐的闺房,塞了一把纸钱予她。
    兄长与父亲都在,兄长正烧着纸钱,而父亲则立在窗口,背脊佝偻。
    她满头雾水,但仍旧听从母亲,烧起了纸钱来。
    烟气迷糊她的眼,逼得她落下泪来,她哪里知晓这纸钱是烧予姐姐的,她只以为纸钱是烧予奶娘以及其他奴仆的。
    他们死掉了,烧了纸钱,便能在地下过富贵日子。
    往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问母亲:“姐姐甚么时候回门?”
    而母亲总会回答:“你姐姐已经不在了。”
    但甚么是不在了?不在这个家中就是不在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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