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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203)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9-12-18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东方玄幻

  休息过后,韩兢再聚灵力,狠狠击于地面。
  隔一个时辰,青光每闪一次,他的魂魄便要燃烧一次,撕裂一次。
  对着月色和话本流泪的少年,没有了。
  替常伯宁挽起头发的心情,淡忘了。
  他的七情是薪,六欲是火。
  每催动一次灵力,发出一次信号,他的心原便在燎原烈火之下,愈加荒芜。
  直至气力耗尽,再无可复,韩兢才缓缓倒靠于地,仰望天空。
  恰巧,此时正值“遗世”深夜,冰轮高悬于天,与他默默对视。
  可韩兢的双眼,平静宛如万古冰湖,平平无漪。
  一点深蓝在他眼中缓慢晕开,化作长夜中的一枚冷星。
  他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明,眼前景物皆失其色,似与天之道相连,脑中唯存平衡之理。
  韩兢静静地想,这便是自己要求的大道吗。
  他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
  这只是天命,是天道加之于身的责任。
  “遗世”之门,终究是被逍遥君一剑荡开。
  众人得救,可韩兢没有再回去。
  因为没有必要。
  可是,指月君来了“遗世”,为了找他。
  经此波折,指月君与逍遥君先后入圣,随时可能飞升。
  然指月君不肯放弃徒弟,天雷加身,亦要来寻。
  指月君臂搭拂尘,天雷地火萦绕于身,神情依然不改分毫,行在“遗世”长街之上,如入无人之境。
  韩兢坐在不远处的一处屋宇上,脚蹬青瓦,望着绛衣纷飞的师父。
  他已不是师父需要的徒儿,不是丹阳峰需要的人。
  若他回归,师父把丹阳峰交他统领,以他如今心性,又会将丹阳峰引向何方呢?
  不如不归,徒增伤感。
  长街之上的指月君忽有所感,回首望向韩兢所在之地。
  然而那处空空荡荡,唯余萧萧之风掠过。
  指月君转身,目带黯然,继续向前行去。
  而运起灵力、隐匿了身形的韩兢,也再度在屋顶上出现。
  他抬起手来,抚摸着胸口刻着“丹阳峰”的位置。
  沾染了心头血气的十几字,仿佛是刻入了他的心脉之中。
  韩兢情动心动时,再无任何意绪波澜,余下的只是胸口陈伤牵动起的、真切又刻骨的心痛。
  好在只是肉躯的疼痛而已,很好忍受。
  长街回首那日,是指月君最后一次来到“遗世”。
  那天之后,指月君携一株桃树飞升上界。
  临行前,他召来道友,托他们若见到自己的徒弟,请转告于他,丹阳峰之门,始终为他而开。
  韩兢听说此事时,指月君已离开此界一月有余。
  他只是抬手按了按胸口位置,缓过那阵心痛后,再无他感。
  道门生乱,魔道衰微,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可停歇。
  ……
  此时此刻,经历了十二年的忙碌之,竹君子韩兢的世界复归清明。
  他清晰回忆起长街上指月君的回眸一望,回忆起少年时的桃花、蹴鞠、流水浮觞,和垂落在常伯宁唇边的那一缕发。
  ……以及自己举起唐刀、割过人咽喉的感觉。
  每一刀,皆是清晰可感。
  韩兢颤抖着抬起被罪链锁缚的手来,看向那沾满无形鲜血的掌心,呆滞片刻,嗤笑一声。
  ……大道啊,你为何不叫我痴迷一生?!
  他骤然咳出一口黑血来,血汇入发中,消匿无踪。
  朝歌山无师台下,常伯宁猛然向前跨出一步。
  这突然的动作吓了罗浮春一跳:“师伯?”
  荆一雁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注目而来,发现常伯宁直直望着那名将死罪人,紧咬下唇,不禁眉头一挑,心念微动。
  奇怪的是,荆三钗的手也在发颤。
  兄弟二人执手,这细微的变化,荆一雁能可体察。
  他轻声问:“小弟,怎么了?”
  “不知道……”荆三钗心尖酸涩难言,舌头死死抵着下颚才能稍稍缓解,“我不知道……我好像认识他,见过他……”
  荆三钗知道,这人叫做时叔静,是不世门护法之一。
  ……可无人去问,时叔静又是谁啊?
  时叔静畏罪,当众服毒,道门无不震愕,又深陷方才种种令人心惊的丑事之中,各自怔忡。
  此时,忽闻鹤唳如泣,嘹亮清远异常。
  半空中,一只白鹤展翅,遨转两圈,翩然落在韩兢身侧,担忧地弯下身去,用喙贴上他的侧脸。
  封如故一眼望去,心尖紧缩。
  ……雪颈、霜毛、红网掌。
  是“遗世”之中,韩师哥向他提起的那只想要载着师兄下江南的鹤吗?
  韩兢本能地推开它:“……别……”别碰他,他的血带毒。
  白鹤却不肯舍下他,轻轻蹭着他的颈侧。
  “不……”韩兢忽然记起一件事,贴着它哑声道,“……忘记我说过的话……别去找他。”
  自己曾交代过他,让它在自己死后,去找伯宁。
  但……不可以。
  或许如故向伯宁提过,他会将这样一只鹤送给他做礼物。
  若是被伯宁认出了呢?
  他绝不可让伯宁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不可给他一丝一毫的负担,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
  生前死后,韩兢都不可让常伯宁难过。
  鹤却异常固执,依偎在他身侧,低低哀叫,宛若鸣泣。
  韩兢似是听懂了它的意思,略略提高了声音,可在旁人听来,仍是如同耳语:“我不能让他知道……不能……你——”
  此鹤同他有数十载的情,过分为他着想。
  韩兢闭了闭眼,颤着手,掐上了它的颈项。
  这十二年残余的冷漠心性,让他立即做出了对自己来说最正确的判断。
  ——若它不肯听从,那便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鹤却没有挣扎反抗,只以目望之,两眼濛濛,似在垂泪。
  韩兢的手抵在它的颈侧,颤抖了一阵,终是无力垂下。
  ……时叔静能轻易做得到的事情,韩兢当真是做不到的。
  他将脸向鹤颈贴了一贴,柔声道:“去吧。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所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无量寿经》


第140章 琴舍一聚
  白鹤有所预感,扬起颈子,面朝天际那轮行将消散的白月,发出一声悲阔长鸣。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
  韩兢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蜷身,只是痉·挛了片刻。
  这一刻之后,他用手臂撑着青岩,竟强逼着自己站起了身来。
  封如故望着他,极力克制着伸出手拉他一把的冲动。
  最后,他终是攥紧双掌,强咽下舌尖破裂的渗出的一点腥意,背过身去。
  封如故岂会想不到,韩兢绝口不提他为何变成此副模样,就是在逼自己做出决断,逼自己不留哪怕一丝情面,好取他性命,护卫大道。
  韩兢用自己的性命,为封如故最后设了一道阳谋:
  身为不世门门主,他没有立场去救置阖门弟子于危机之中的唐刀客的性命。
  身为朋友,他不可忘记海净之死是谁一手促成。
  身为昔日之友,他若唤他一声韩师哥,从今以后,丹阳峰声名尽毁。
  ……面对此等局面,封如故该如何选择呢?
  他没有选择。
  就像韩兢先前设下的种种计策,诱他一步步破开七花之印。
  封如故明知他的目的,却仍是不可控地滑向深渊。
  他的韩师哥,从不玩弄阴诡之计,即使是身坠失情之道,亦是如此。
  韩兢踉跄两步,双脚一前一后,方撑着自己站稳了。
  只看着他的背影,韩兢便明悟了封如故此刻的心境。
  他本想最后叫他一声如故,话至唇边,只化作一个淡淡笑意:“多谢……门主,允吾……全尸。”
  言罢,韩兢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地,不知是因濒死难支,还是真心愧悔。
  他膝下的青岩开裂了三分。
  “还有……”
  韩兢声音愈加轻了。
  他不知道封如故能否听到。他已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韩兢只能对自己说:“如故,让你这样为难……对不住。”
  言罢,韩兢静静低下了头,呼出了肺中的最后一口气。
  宛如一声叹息。
  自知失职的陆护法旁观许久,惴惴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心重重一沉,跪地禀告道:“门主,罪人时叔静……已然伏诛。”
  自始至终,封如故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独立风中,抬起手,及时抹去唇角溢出的一丝心血,神情如常。
  ……无人看得出他方才失去了什么。
  凡中牵机毒者,在剧痛折磨下,往往形容扭曲,头尾相牵。
  然而,跪地之人虽是垂首,面上却无多少痛苦,多是解脱之色,身姿更是挺拔。
  ——生前死后,他皆是一般清索潇然,宛如一把修竹。
  无师台下,常伯宁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封如故身上。
  他悲哀地想,如故难过了。
  常伯宁指尖敛在袖中,燃起一线灵光,在袖中绘制役万灵咒的阵法。
  或许,他有办法让如故不那么难过。
  或许……
  孰料,阵法方成一半,那鹤便张开盈尺的长翅,衔住韩兢魂核,破空长啸一声,展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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