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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171)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9-12-18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东方玄幻

  话说到此,如一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封如故:“哦——”
  这尾音拖得如一眼皮跳了一跳。
  封如故很快抱着兔子出去了,如一便以为此事算是揭过了,小小出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是想得太多了。
  第二日,清晨时分,跟兔子在院中玩了一个通宵的封如故拱上了床。
  如一惯性摸摸他的后背:“义父。你回来了?”
  封如故还要往他怀里挤。
  如一轻声道:“义父,莫闹,现在是我巡寺的时辰了。你好好睡下,我准备起身……”
  封如故回头看他,笑道:“再摸两下啦,我给你生个弟弟。”
  如一:“…………”
  封如故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看到如一羞耻得连手背都红了的奇景,甚觉有趣,笑了一阵,就倒在他的臂弯里睡去。
  当日,如一居士称病,未曾参加巡寺检视的工作。
  他只静静陪在义父身边,一边等着面颊上的红意退去,一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在和那一窝小兔羔子的朝夕相处中,封如故摸索出了许多别样的快乐,前尘的忧愁尽是忘了。
  他做兔子做了很长时日,长到如一种的一畦萝卜都成熟了。
  如一每每回院,见到封如故捧着萝卜,和一群小兔子分而食之的模样,都觉心中生暖。
  他衷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某一日,在如一持剑巡山之时,一名小沙弥匆匆跑来,向他施下一礼,并道:“小师叔,端容君来到寺中了,问你要不要与他见上一面。”
  以往,如一只听到“端容君”三字,便会心中悸动,不敢多想,生怕玷污了他。
  现在,听到这个称号,他只是驻足停留:“端容君?他下山了?”
  “如一师叔……”小沙弥小心组织着措辞,“您不知道吗?”
  如一:“什么?”
  “自从风陵生变、被道门围堵之后……端容君就将山中事务一并交给了江南先生,离开风陵,继续追查那名杀人的唐刀客的下落。”小沙弥道,“端容君此来寺中,是要问询海净身亡一事的。”
  如一一时无言。
  经过众家道门围山、逼死封如故一事,天下人为封如故鸣不平的声音渐增,也有越来越多人知晓,如一与封如故、与常伯宁之间的爱恨恩怨。
  寒山寺人知晓了他与封如故的义父子关系,怕他在调查中掺加私人情绪,此事便由戒律堂长老一力主理,不准如一再插手。
  况且,封如故神智全失,需得有人照顾,如一也实在无法脱身。
  常伯宁是义父的师兄,如一不怨他十年来的隐瞒,也愿意替封如故多问一声:“他……现在可还好?”
  “这……”小沙弥拣着委婉的词句,道,“回如一师叔,踏莎剑法,而今不再被沉埋,闻名天下。”
  如一心中一震。
  以往,端容君常伯宁独坐深山,做他的世外仙,种他的寂寞林。而如一进入人世,游荡红尘,一心盼着有朝一日,扬名天下,能让义父时时听说自己的故事,那便够了。
  现今,历尽千帆,端容君踏出道门,追查真凶;而他留于寒山寺间,收敛心性,再不出门。
  如一怔在原地,有了些“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感慨。
  最终,如一也没有去见上常伯宁一面。
  一来,他对海净被杀一事未曾调查过,不能提供给常伯宁更多帮助;二来,二人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此时相见,除了封如故,也不知可以谈论些什么。
  三来……
  如一推开佛舍门扉。
  ……三来,他身上沾染了太多义父的气味。
  他心中仍有一点私欲作祟,不愿让常伯宁有所察觉,领走义父。
  ……常伯宁已拥有了义父的十年,该允准自己拥有他一段时间罢。
  他怀着满腔情感转入屋中,却见到了盘腿坐在榻上、沮丧万分的封如故,脑袋上无形的长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如一在床侧蹲下:“义父,怎么了?”
  封如故如是这般地讲述了一番。
  今天,封如故算准了时间,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做适龄兔子应该做的事情了。
  于是,他抱着一只兔子上床,准备与其苟合。
  正当他研究该当如何苟合时,兔子对他嫌弃至极,当胸蹬了他一脚,跳下床,撒腿跑了。
  封如故尾随着兔子来到兔窝,恰好见到那一窝兔子在两两结对,快乐成长,其中还包含了封如故极其珍视的那只黄花大闺女。
  见状,封如故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不是一只合格的兔子。
  说到底,他根本无法合群。
  他到哪里,都无法合群。
  如一抱住因为做兔子做得毫无成就感而伤感的封如故,有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绪。
  义父做花草时,并不曾有过这样的烦忧。
  离人越近,他越是有人的烦恼。
  如一正思索着安慰他的言辞,突然听得一声细细的“喵”声从窗台处传来。
  他与封如故循声望去,只见是那只长大了不少的灰猫游历全寺回来,正好奇地舔着爪心,望向床上合抱的两人。
  注意到封如故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如一再生不妙之感:
  ……不会吧?


第121章 回春之日
  如一知道自己的抗议向来无效,只得提前做好准备,将围墙又往上加了一尺,并将贴墙而生的杏树往内挪了几丈。
  果然,此招大大克制了封如故。
  不管生前死后,他都是一只如假包换的懒猫,墙太高,他也懒得爬,只偶尔爬上树,在枝杈上晃荡着腿向外张望,或是在墙下坐着,望着墙外世界,不知是向往,还是怀念。
  他怀里搂着灰猫,灰猫轻轻舔他的手指,而他把灰猫捧起来,想要礼尚往来一番,却感觉对方毛多厚实,无从下口,就只在它的额头亲了一口,意思意思。
  他在外面和猫玩累了,就会大大咧咧来到如一正在俯首看书的桌案前,自顾自趴在对面,酣然入睡。
  猫这种动物,确实是很合封如故的习性。
  十年间,他虽然居于“静水流深”中,但身体抱恙,在“七花印”剧毒作用下,忍受伤疲之苦,整整十年,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现今总算一口气补了回来。
  仅仅是看他睡在自己面前,如一便能感到由衷的幸福安宁。
  这感觉实在很好。
  如一翻一页书,便看他一眼,盯着他的时间久了,竟难得犯了孩子气,越过桌面,轻掐一掐他秀气的鼻尖小痣,旋即马上收回手来,作正襟危坐、认真学习状。
  封如故感到外界的动作,迷蒙地抬起眼睛,四下环顾,未能寻获罪魁,就继续埋在臂弯间,蹭一蹭脸,把自己蹭得清醒一些后,又把脸枕在小臂上,歪头看着如一。
  如一面色沉静,双眼紧盯书页,一副郎心如铁的模样。
  封如故对他笑开了:“喵。”
  如一倒吸一口凉气,攥书页的手紧了紧。
  封如故绕过书桌,手捧着小暖炉,贴着如一的椅子就地坐下,将头枕靠在他腿上,撒娇地拱了拱。
  如一握着书,目不斜视,心脏狂跳:“你……义父,起来罢,地上太凉。”
  但封如故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盯着他胸口看了半晌,灵活地从他手臂与腿的夹缝间挤进去,坐在他的膝盖上,撩开他僧袍前襟,朝内张望。
  如一一把抓住领口,同时压住他的手:“你……”
  封如故秉承猫爪子不可被压于下的原则,迅速把手抽出,压在他的手背上,探头探脑道:“你胸口在亮。”
  如一捂住胸口:“……”
  封如故好奇求知:“为什么啊。”
  如一盯着他被自己舌头润湿了一片、薄薄闪着一丝水光的唇畔,揪紧膝上一层衣物,反复告诫自己,佛门清静之地,不可胡来。
  且义父心智不全,此刻妄为,实在是有趁人之危之嫌。
  他偏过脸来,勉强答道:“因为……贫僧,心里有一个人。”
  封如故表示听不懂。
  如一放柔了声音同他解释:“他只要叫门,我就会在心里给他点一盏灯笼,欢迎他归家。”
  封如故似懂非懂,低头在自己胸口摸索:“我怎么没有?我心里是空荡荡的吗?”
  如一心微微一痛,仿佛亲手扯裂了心中创伤:“义父这样……就很好。”
  心有挂碍,就有了忧怖。
  哪怕封如故接下来的一生,是空茫茫的一片雪原,如果这样能换他无忧无虑,欢喜一世,也不差。
  左右这小院僧舍,是按照义父与自己共同拟下的理想家园蓝图建造,义父愿在这里住多久,都遂他所愿。
  待来日,他养好魂魄,自己也会带他出去游世。
  他已长大了。不是十三岁的、无法保护义父的小红尘了。
  ……
  年尾将至,僧众们没有过年的习俗,但山外人对这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日子,很是看重。
  寺中前来敬香之人络绎不绝,为求寺中安全,如一外巡的时间增多了,然而一天之间,他总有八个时辰,是完全属于封如故的。
  后来,如一见封如故和小灰猫都对廊下挂着的风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在封如故颈上系了一枚铃铛。
  他果然很喜欢铃铛声,常常在半夜醒来时,下床在屋里走来走去,铜丸碰银壳,弄出一室清脆活泼的铃音。
  新年第二日,寒山寺间香火愈旺,在南山小院里,已经能日夜不绝地嗅到檀香气。
  灰猫逃出去看热闹了,留下懒得爬墙的封如故一个守在家里,靠在廊柱底下,闭眼袖手,烤着红泥抟就的小火炉,在火炉边摆上一圈板栗,静待烤熟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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