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42)
顾知禧瞧着沈柳,他这回赶集,除了方才的烤饼,啥都没买,就是那饼子,他原本也只打算买三张自己不吃的,还扯谎说不饿……
顾知禧抿了下唇,轻声问他:“哥夫,你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沈柳顿了顿,瞧着顾知禧水润的眼睛,忙偏开头:“没有。”
小姑娘不说话了,只鼓起个小脸儿委屈巴巴地看他,好半晌后才小声开了口:“哥夫……咱俩不是最好嘛。”
沈柳可瞧不得她这个样子,他咬了咬嘴唇:“那我同你讲了,你可不兴和旁的说。”
“肯定不说。”顾知禧信誓旦旦,“我嘴可严了。”
沈柳沉默了良久,将小姑娘拉到身边,小声说:“我攒钱是想买驾牛车。”
“牛车?”顾知禧皱紧眉,“咱家地小,种菜用不上牛车,买了做啥呢?”
沈柳伸手挠了挠脸:“是想买给昀川的。”
“我阿哥?”
沈柳点了点头,将在书铺的事同顾知禧细细说了。
他叹了一息:“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我没敢同昀川说,就想自己先攒着,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愿意去教书,那就得买牛车,手里有银子,心里才踏实。”
顾知禧唇线拉得平直,好半晌才开口道:“他大抵是有盘算的。”
她知晓她阿哥,虽然性子深沉,有话也不愿意多讲,可他既然没咬死了否认,该是有打算的。
顾知禧也觉得教书好,先不说赚钱多少,至少是份正经营生,可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不用担心埋没了她阿哥一身才学。
她看去沈柳,窸窸窣窣声里,伸手将怀里的物件掏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小哥儿手里。
沈柳一怔,低头就看见是个钱袋子,小姑娘自己绣的,桃粉缎子面,上头是荷花塘小鲤鱼,他心口一紧,忙要还回去:“宝妹,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银子。”
“我知道。”顾知禧目光灼灼,“咱们这一家子向来不分你我,哥夫你做事周全,想得周到,买牛车的钱我同你一起攒。”
沈柳还是要还回去,小姑娘却板起脸,她气鼓鼓的:“那顾昀川是你相公,可也是我阿哥啊,你咋好不要我钱。”
实在说不过,沈柳将顾知禧的钱袋子拉开来,低头细看,里头装着好些铜板,都是她今儿个卖帕子赚的。
沈柳将铜板倒在手上,数出八个:“今儿个我卖鸡蛋和帕子拢共赚了四十六文,买饼子用去四文,就是四十二文,你给我八个,凑成五十文,这是咱俩一块儿攒的。”
“这咋能是一块儿攒的……才拿我八文。”
“就是一块儿攒的,买鸡苗、垒鸡窝、喂小鸡,哪样不是一块儿干的,那卖鸡蛋的铜板自然也是咱俩的啊。”沈柳把钱袋子还给顾知禧,“余下的宝妹收好了,哥夫心里有盘算,不消你操心。”
顾知禧咬了咬嘴唇,轻轻接过钱袋子。
可她又想起阿娘之前的话,想着真要买驾牛车少得七八两银子,这得攒到什么时候,她咽了口唾沫:“实在不成,我就和阿娘要我的嫁妆银子。”
“这可不行,那是你成亲的傍身钱。”沈柳忙摇头,“再说到时候阿娘定要问你拿银子做啥,你可咋说。”
“我就说自己要成亲了。”
沈柳掩着嘴乐:“嫁谁啊,嫁牛车啊。”
顾知禧也跟着乐,笑声咯咯咯的:“嗯,就嫁牛车。”
……
到晌午了,日头悬在天正中,日光铺下一地的金。
市集散场,人群稀稀落落。
第34章 清汤素面
几人一道往家返, 脸上满是喜悦,来时筐子沉甸甸的,归家时已经见空了, 这一趟下来, 都赚了不少铜板, 钱袋子鼓鼓囊囊。
今儿个天好,日光灿烂,山风温凉, 说说笑笑竟也不觉得烦闷,到家时, 已经快未时了。
吉婶一早就和郑松石说过要去赶集, 因此晌午这顿饭郑家叔叔就没回来吃, 又因着郑虎在书房习字,吉婶便跟着一块儿进了院子。
轻轻推开大门,意外的, 正看见郑虎坐在小板凳上洗菜,水声哗啦啦地响,小短手搓一搓菜根, 洗得很是认真。
郑虎听见脚步声,忙抬起了头,欢喜地叫人:“阿娘,你们回来了。”
他自板凳上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叫过人后帮忙卸下筐子, 伸着颈子朝灶房里喊:“川哥, 阿娘和婶子回来了。”
里头应了一声,顾昀川侧过身, 自不多宽敞的门扉向外看去,他点了点头,温声叫人:“阿娘、婶子。”
这时辰,日光正盛,将烟尘照得烟雾般缭绕,沈柳顺着半缕日光缓缓看过去,就见男人着长衫、卷着袖口,不怎么熟练地在扯面。
他腿脚不好,靠着一条腿站不多稳当,实在站不住了还得用手撑住灶台。
沈柳立在门口,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顾昀川……这是在做饭?
寻常人家,汉子多是不进灶房的。就算是逢年过节做排场,也顶多搭把手烧上一两个菜,况且顾昀川腿脚不便,咋会做饭呢。
沈柳快走了两步进灶房,许是知道小哥儿过来了,顾昀川抬头看向他,温声道:“回来了,累不累?坐凳子上歇会儿。”
只是一个寻常的晌午,日光温热、山风卷云,男人一句平常的“回来了”,让沈柳喉口发堵、眼眶生热,心口满满胀胀的。
他看着他,便觉得树有根、鸟有巢,而他……有家。
沈柳轻轻应了一声,快走了几步到顾昀川身边。
也顾不上身后许多双眼睛还看着,他贴得近些,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男人的后背:“咋做上饭了?早晨不是给你留了。”
晨时吃的蛋花片汤和蒸饼子,赵春梅怕回来得晚,特地留出来一小碗稠汤并一张饼子,给他垫肚子,说若是不饿,就等着他们回来再吃。
“婶子家没留饭,晌午和虎子一块儿对付的,这小子没吃饱。”顾昀川偏过头,下颌磨蹭了下沈柳的发顶,“我看时辰不早,你们也快回来了,就想着把面做上。”
沈柳瞧着案板上抻好的面片,轻声道:“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面……”
“只会做面。”顾昀川淡淡笑起来,“还是婶子教的。”
小那会儿,赵春梅一个人养两个孩子,时常照顾不过来,尤其到了春种秋收,菜地、家里两头跑,劳心费力。
顾昀川心疼阿娘辛苦,便负担起了做饭的活计。
他一面读书一面看顾着年幼的顾知禧,小姑娘年纪小,吃些汤汤水水的才好消化,旁的饭食烦琐他学不明白,就单会了面条。
只是后来功课繁忙,顾知禧也长大了,已经很少再用他做饭,这本就不多精湛的手艺就又生疏了。
沈柳抿了抿唇:“站了这么久腿累不累?后面我来做吧。”
面片已经扯好,只用烧火煮水,下进锅里就行了。
顾昀川便没推拒,他点了点头,却是没走,让沈柳把靠在墙边的小马扎拿了过来,扶着灶台坐下:“陪陪你。”
沈柳听得耳根生热,垂眸笑起来:“好。”
一行人放好筐子进门时,沈柳已经洗过手,在案板前忙活了,见人过来,他笑着喊人:“阿娘,昀川做了面,一会儿咱吃面。”
赵春梅跟着到案板前看了看,见都准备得差不离了:“这下可好,等着吃现成的了,那娘就不跟着忙活了。”
沈柳点点头:“阿娘,外头风大,您和婶子、宝妹进屋里等吧。”
他用竹刷子把铁锅过了遍水,开了水缸盖,拿葫芦瓢往锅里舀水时,眼见着水缸快要见底,想着待会儿做完饭,得到井里打几桶水补满。
正说着,郑虎跑了进来,小木盆轻轻落到灶台上:“小柳哥,你看看行不?”
沈柳抬起头,盆里的青菜叶上挂着水珠,晶晶亮:“洗得可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