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17)
赵春梅微怔,脚下快了几步走过来,皱起眉毛:“你啥时候起的啊?”
沈柳挠了挠头:“刚起。”
赵春梅耳朵尖,远远听见小鸡喳喳的叫声,也看见了大开的柴房门:“你这孩子,干啥起这么早,家里又没多少活计要你干。”
沈柳咬了咬嘴唇,手指头把扫帚杆攥紧了。
在他们村,嫁人的媳妇儿、哥儿都是得操持家务的。他阿娘去世早,亲戚也不多往来,可隔壁院子的婶子他却清楚,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了,做完一家老小的饭食,又得刷锅洗碗,再把换下来的衣裳洗干净。
他嫁到顾家,已经没干什么活了,若还成日里晚起,他心里头过意不去。
沈柳抿抿唇:“我不知道娘和宝妹爱吃啥,没做饭……”
他家里穷,吃得多的就是苞谷、山芋头,鲜少能吃上口粗米,他其实不咋会做饭。
赵春梅直叹气:“不碍事,娘会做的。”
她瞧着沈柳细瘦的手臂,晨风一过,冷起一层白毛,她前儿个还想给小哥儿扯布做衣裳,却没想天冷得这么快。
粗糙的掌心在冰凉的胳膊上搓了搓,赵春梅拿过沈柳的扫帚立到墙边,拉他进屋。
这还是沈柳头一回进来,他不敢多瞧,任人拉坐到了椅子上。
室内布置简单,墙边摆着床,对面是一架枣木长柜,中间是一张方桌,一把椅子。
赵春梅打开柜子,想找件自己的衣裳先给他穿上:“本想这两天去铺子里给你扯块布的,谁知道天就冷下来了。”
“阿娘不用。”沈柳怕浪费钱,他到顾家什么嫁妆都没带,就连衣裳也是人家备好的,怎么好一直花银子,“我穿这个挺好的。”
赵春梅停下动作,转过身,就看见小哥儿眉心紧蹙,局促地看过来。
她知道沈柳是老实孩子,舍不得,只轻声说:“这是夏天的衣裳,到秋了总得换换吧,你搁家时,不也是这样?”
“不……不这样。”沈柳垂下头,两手轻轻搓了搓,“在家不换。”
“一年四季都不换啊?”
沈柳咬紧嘴唇,有些难堪地点了下头。
他们石东村该是十里八乡最穷的地界了,山多地陡,常有灾害,稻麦都难成活。
村子里几家富户占了最多的良田,而他这样穷苦人家出来的,只能靠干苦力活勉强维持生计,饭都吃不饱,更别提穿得暖和。
村里人挨受不住的,都往别处逃荒去了,可天大地大,真能落下脚的地界少之又少。
他若不是为了阿爹的棺材板钱,翻了几座山寻摸到白云镇,若不是苏夫人带他进城,他怕是还得跪在镇子口。
赵春梅心里头不是滋味,她明白沈柳的心思,穷日子过久了,用些好东西心里就有负担,她没再说什么宽慰的话,只反身到柜子里翻找起来。
“川儿长得快,这些衣裳才穿了半年就小了。”赵春梅翻出两件长衫,“都是好料子,只是胳膊肘磨坏了,你若是不嫌弃,娘改改给你穿?”
沈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嫌弃!这衣裳好看。”
赵春梅将衣裳展平放到桌面上,折过一只袖子:“娘在这块打个补丁,再给你绣个小老虎。”
沈柳点头,他看着赵春梅,心里又酸又甜,他想他阿娘了。
久远的记忆模糊不清,可他总记得阿娘的声音和她怀抱的温度。
瞧见小哥儿吸鼻子,赵春梅忙放下衣裳:“乖儿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忍不住了。
沈柳摇摇头,明明是高兴的,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淌了下来,他怕人笑话,忙捂住脸。
赵春梅大抵能懂沈柳的心思,一个自小没了亲娘的哥儿,定是受尽了委屈,她心口发酸,轻声道:“乖儿不哭,往后都是好日子。”
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抚上沈柳的发顶,忽然,小哥儿给赵春梅抱了个满怀,两条细瘦的手臂圈紧她的腰:“阿娘……”
“哎。”
赵春梅轻轻拍着沈柳抖动的肩膀,等人哭够了,才缓声说:“陪娘做早饭吧。”
沈柳擦了把脸:“好。”
这时辰,虽然出了太阳,可日光稀薄,还有点凉。
赵春梅把找出来的褂子递过去:“娘的衣裳你先穿着,外头冷。”
沈柳双手接过来,衣裳有股皂角香,他穿上身,竟还有些大,可冰凉的胳膊马上就不冷了:“好暖和。”
赵春梅瞧着小哥儿弯起的眉眼,温声说:“暖和就好。”
两人推门出来时,顾知禧刚洗漱好,她揉了把脸,困兮兮的:“阿娘,我把粥煮上了。”
今儿个早晨吃苞米碴子粥,碴子是昨儿个夜里就泡上的,晨起后洗净煮上,大火烧开后换小火慢炖,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好。
喝粥不顶饿,还是得做些干粮。
赵春梅招呼上沈柳,叫他帮忙去筐子里拿两个蛋,她扭头看向顾知禧:“你阿哥起了没?”
“起了。”顾知禧把药材放进小药锅里,舀了瓢清水洗净,“他上菜地了,说摘点菜回来。”
赵春梅手下不闲着,盛了小半碗面粉,打算摊个蛋饼:“这一大早的干啥去,又不急吃。”
顾知禧把药锅端到灶台边:“哥夫,帮我把这个灶也烧上呗。”
“好,就来。”
灶房里两个灶眼,平时只开一个,碰上急用时才会一块儿烧。
顾知禧把药锅坐好:“哥说字写完了,得上书铺一趟,吃完早饭就走,赶不及回来,就把晌午要用的菜先摘了。”
闻声,沈柳自灶前抬起头:“要出门吗?”
“嗯,差不多隔半个月要去一趟。”
火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响,火焰轻轻跳动,热浪扑面。
沈柳又添了些干柴,就听顾知禧道:“以前我想代他去跑的,可是铺子老板要安排新活计,他说自己去安心。对了,他还问你忙不忙,要你陪呢。”
第15章 葱花鸡蛋饼
沈柳怔忡片刻,忙道:“不忙,我没旁的事。”
顾知禧咧着嘴笑:“我就是这么和阿哥说的,我说只要是你有事,哥夫再忙都会去的。”
沈柳耳朵红起来,也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臊的,他轻声说:“你就打趣我。”
“嘿嘿。”顾知禧拉了个凳子坐到他身边,“可阿哥听着欢喜啊,他平日里都不叫人跟的。”
“他欢喜?”
顾知禧点头:“他就嘴上不说,心里可开心了。”
赵春梅听得乐呵,笑着说:“本来还想着吃过饭了带小柳垒鸡窝呢,眼下又不得空了。”
沈柳扭头看过去:“那我早些回,晚上垒。”
“不着急回。”赵春梅笑起来,“鸡就养在柴房也不碍事,你好不容易和川儿出趟门,多玩玩。”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她瞧了下灶上的粥锅,拿布巾隔着盖子打开,用木勺轻轻搅拌了下。
碴子泡过一夜的水,熟得很快,隔着布巾将粥锅端到一边晾凉,又把炒菜的铁锅搬上了灶台。
“宝妹,把葱帮娘洗了。”赵春梅又看向沈柳:“乖儿过来,娘教你摊鸡蛋饼。”
沈柳听话的站到边上,给赵春梅打下手。
鸡蛋饼做起来简单,赵春梅叫沈柳拿了只干净碗,磕上三个鸡蛋,用筷子搅打均匀。竹筷子打着碗边啪啪地响,不一会儿,就将鸡蛋搅成了黄澄澄的蛋汤。
赵春梅又到水缸里舀了半瓢的水,家里后院的井水,还泛着丝丝的甜。
她将瓢递到沈柳手里:“给鸡蛋汤里再兑些水。”
沈柳虽然会做的饭食不多,但是手上有分寸,水流自瓢里缓缓落下,待赵春梅叫了停,他马上收了瓢。
赵春梅指了指碗边:“差不多就倒这些水,再拿筷子搅匀了。”
沈柳听话照做,黄澄澄的蛋汤加过水,变成了浅淡的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