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30)
饭菜上桌,满屋子饭香。
不是啥精巧的菜色,粗茶淡饭却让人心里头踏实又舒坦。
起了筷子,宝妹先夹了块玉米饼子,埋头咬了一大口,鼓着脸囫囵道:“哥夫,你做得可真好吃,这饼子好甜。”
沈柳浅浅笑起来,又给她添了碗粥:“喝些粥,仔细噎着。”
赵春梅瞧着几个孩子,起皱的眼尾弯了起来。
吃过饭,还有活计要忙,赵春梅和顾知禧回屋去赶绣活,沈柳和顾昀川把碗盘端进灶房里。
见顾昀川到水缸里舀了瓢清水,挽起袖子要洗碗,沈柳忙拿过丝瓜瓤,轻声道:“我来洗吧,你不是还有字要写。”
闻声,顾昀川放下手里的活计,人却没走。
他拉了张小凳子坐到灶台边,吹开火折子,将灶火点燃,嘶啦一声响,火膛亮了起来。
沈柳走到他边上,疑惑地道:“咋烧上火了?”
“烧热水洗吧。”顾昀川反过身,伸手攥了一把沈柳的手,“冻得通红。”
男人常年握笔,骨节上的薄茧轻轻磨着手背,沈柳的心口跟戳着毛尖似的痒。
不多会儿,水就烧好了,用来洗碗,烧个半热就成,也好省些柴火。
沈柳拿瓢舀起热水,兑进盆里,见男人还坐在小板凳上瞧他,脸上起了红,他开口轰人:“你去写字嘛,瞧我干啥。”
顾昀川垂眸浅笑,自板凳上站起身:“好,听夫郎的话,我去写字。”
他声音本来就好听,低低沉沉,像山风吹起松涛似的,这会儿带了笑意,听得沈柳眼睫颤了颤,忙垂下了头。
*
未时,日落西斜,稀薄的日光从干枯的树枝缝隙里透下,落下一地疏散的光斑。
大门外,忽然起了敲门声,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春梅姐,我能进来吗?”
赵春梅自绣面间抬起头,还没说话,顾知禧先出了声,她轻皱了下眉头:“是……吉婶?”
打开大门,吉婶领着郑虎正站在门外,一瞧那样子就知道,虎小子挨了打了,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在边上一个劲儿地吸鼻子。
顾知禧微怔,方才她和阿娘还担心虎小子挨揍,特意叫她到郑家瞧瞧。
大晌午的,正赶上郑叔回家,她没好意思进院子,在门口待了会儿,没听见郑虎的哭声,这才放心回来。
谁知道这小子还是挨了打了,估摸着没喊出声,硬扛下了。
赵春梅忙给人迎进门,顾知禧上前给郑虎拉到一边,伸手给他擦眼睛。
不擦还好,这一擦那眼泪珠子啪啦啦地往下掉,瞅着可让人心疼。
赵春梅看去吉婶,眼里尽是责备:“也不是啥大事儿,你干啥打孩子啊!”
“叫他胡乱说话,给你家添麻烦。”吉婶伸手碰了碰郑虎的肩膀,“给婶子道歉。”
郑虎仰头看去赵春梅,牙咬着唇边,呜呜咽咽地道:“婶子,对不起。”
赵春梅忙把虎子搂怀里,给他抹眼泪,她看去吉婶:“你瞧瞧你这是做啥嘛。”
“您不能因为他小就惯着他,这要是不管,往后啥谎都敢扯,那可不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春梅也不好再劝。
吉婶朝向郑虎道:“虎子,把门口的筐子拎进来吧。”
郑虎应了一声,忙跑到大门口,将个竹编筐子拎进了门,他年纪小,那筐子又重,拎得胳膊直抖。
筐子上头蒙着层白布,只露出半截山药棍。
赵春梅一愣:“这是干啥啊?”
郑虎吸了吸鼻子,道:“山药是我和阿爹上山里采的,鸡蛋是今儿个新下的,拿来赔罪。”
“可使不得!”赵春梅急起来,她看去吉婶,“快让虎小子拿回去。”
郑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靠着汉子在外做工,吉婶养鸡卖蛋补贴家用,这一筐子下来,得不少钱。
见人不收,郑虎将筐子轻轻落在了灶房门口,跑回了吉婶身边。
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俩人正要走,边上的沈柳忽然开了口,他温声道:“婶子,您好容易来一趟,要么……带着虎子和昀川说一声吧。”
第24章 呜哇哇我扯谎了
赵春梅随声附和:“是是, 好歹和川儿说一声,也让他知道虎小子过来了。”
吉婶有点踌躇,她搓了搓手:“成吧。”
天气冷下去后, 书房的门便关起来了, 连带着窗子也没有开。
沈柳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人开了口:“进来。”
门嘎吱一声打开,冷风顺道吹进来,掀开了长衫的衣摆。
顾昀川搁下笔, 就听沈柳轻声道:“吉婶带着虎小子过来了,说是给你赔罪的, 虎小子还拎了山药和鸡蛋, 方才放到灶房门口就要走, 我想着怎么也得同你知会一声。”
顾昀川两手撑住桌面,缓慢站起身,温声道:“吉婶, 虎子。”
吉婶忙应声,又伸手推了推郑虎,郑虎抿了下唇, 恭敬叫他:“川哥。”
顾昀川腿脚不好,站不了多久,可也总不好他坐着,客人站着。
沈柳叫上顾知禧到堂屋搬了两把椅子, 放到了桌案边:“吉婶、虎子,坐着说话吧。”
一时间, 不大的书房站满了人, 显得有些拥挤。
顾昀川想着吉婶该是有话要说,这么多人瞧着倒是不自在。他看去几人:“没多大的事儿, 阿娘和宝妹先去忙吧,柳儿,外头风大,把门关上。”
门嘎吱一声关起来,室内一片宁静。
虎子垂着头可是委屈,他向来怕顾昀川,而今自己惹了祸,他更不敢瞧人了。
边上阿娘又叫了他一声,郑虎咬了下嘴唇,小声道:“川哥,对不起。”
小孩儿头发还不多长,只在头顶用红绳绑了个小揪揪,眼下他低着头,那红绳子正对着顾昀川,他瞧得乐呵,有一会儿才缓声道:“郑虎,抬起头。”
郑虎缩了缩肩膀,可还是听话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顾昀川看着他,语气里既无责备也无安抚,只平静地道:“今儿个的事儿,我听了丘婶说的,也听了你阿娘说的,可我觉得最要紧的还是得听听你说的。”
闻声,郑虎愣了片刻,听他说的?
今儿个他打后山回家,拎回来半筐子毛栗子,还没等烤呢,阿娘就给他拽进屋里了,问他是不是同人显摆说顾昀川给他做先生了。
郑虎被问得发懵,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才点了个头,他阿娘就上手了,手打疼了又换成了扫床的扫帚,打得他屁股连到后背直发麻。
过了这么久,都已经认定就是他的错了,也没人问过他当时是咋回事。
眼下,川哥竟然问了。他心里忐忑,拿不准他啥意思。
郑虎咬了咬嘴唇,又伸手挠了把耳朵,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就前儿个,我跟着满子哥上后山林子里逮野兔,一块儿的人可多,算上我得有六七个,丘成没在,来的是他二表哥丘杉。”
时值深秋,山里野物多,常言都说“枣木凳、椿木床、秋天的野兔、冬天的狼”,这时节,兔子最肥,镇子上的小子就结成伴到后山里逮野兔,郑虎去过很多回了,没啥危险,吉婶就让他去耍了。
那天日头足,烤得枯草地一股淡淡的焦味,晒在身上很是暖和,所以出来打猎的人也多。
他们顺着矮坡一路往上爬,到半山腰的老榕树底下,正瞧见草窠子里窝着一条野兔,长耳朵别在背脊上,黑灰的毛色在日光下溜光水滑。
几个孩子虽然早早停了步子,可到底不是经常打猎的,鞋底板踩碎干枯草木的声音碾进风里,还没往前扑,野兔就警觉地立起后肢,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跳转回身一头扎进了杂草丛里。
见状,几个孩子忙追了上去,脚步声噼里啪啦急雨一般,野兔跑得太快了,他们连方向都找不见,却猛然听见“嗖”的一声鸣响,疾箭奔雷,老榕树一震,野兔被死死钉在了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