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28)
顾昀川见他一直垂着头,心里有点儿没底, 偏着头轻声问道:“不喜欢吗?”
好半晌, 沈柳才慢慢抬起了脸,可眼睛还是垂着的不瞧人。
顾昀川心下慌乱, 他凑近些,发现小哥儿眼底通红,竟是要哭,他喉咙一紧:“这是怎么了?”
沈柳背对着他坐到床边,瓮声瓮气道:“给你留傍身钱,是叫你自己花的,你给我买啥呀,我脚上这个还能穿呢。”
顾昀川听出来了,小哥儿这是心疼他了,他往沈柳那边挪了挪:“我吃住在家,平日没有应酬,没有花钱的地方,再说给夫郎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见沈柳还是不说话,顾昀川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声音又放缓了些:“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沈柳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喜欢。”
顾昀川捏了把小哥儿纤细的后颈子:“地上凉,上床吧。”
今儿个垒鸡窝着实是累着人了,腰酸背痛的,俩人心里起火,却也只是相拥着和衣而眠。
吹了灯,屋子里黑漆漆,沈柳单薄的后背贴着顾昀川的胸膛,男人肌肉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他,手就放在他手边。
那手可好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握紧了很是暖和,沈柳忍不住将那只大手包在两手间。
他是自小苦过来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汉子,净有些在外没本事,回家打骂媳妇儿的,也有些好吃懒做啥活都不干,把日子过得一团糟的……可像顾昀川这样的少。
他想起垒鸡窝时宝妹说过的话,想着他拖着条废腿到河底捡黏土块,省下铜板给他买布鞋……
沈柳垂眸笑起来,和汉子在一块儿,他觉得心里暖和,日子踏实有盼头。
他往顾昀川怀里又贴了贴,轻声说:“相公,你真好。”
男人微怔,气息有些乱,他收紧手臂,将小哥儿搂得更紧了些,低头亲了亲他的鬓边:“睡吧。”
鸡窝的三面墙垒了一个日跌并一个日升,才终于完工,怕黏土干不透,又晒了小半天,这才封了顶。
赵春梅用干草编了几个圆盘似的草垫,放到了鸡窝的竹杆子上,要是真有鸡下蛋了,也有合适的地界。
晌午日头正好,虽然风凉,可有日光晒着,却也不觉得多冷。
沈柳打开篱笆墙,顾知禧又跟着哄了两声,十几只小鸡崽撅着毛乎乎的后腚往鸡窝里头钻,咕咕哒哒的很是可爱。
今儿个沈柳穿了新衣裳,本来鸡窝还要垒,他怕弄脏了不想穿的,可顾昀川说还有两层他来盖,让他把新布鞋也穿上。
沈柳实在心痒,就听话穿起来了。
俩小孩儿凑在一块儿说话,顾知禧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笑着说:“穿了新衣裳呀。”
沈柳抿着嘴笑得可甜:“阿娘还给洗了,可香呢。”
“鞋也好看,阿哥给买的?”
沈柳羞得缩了缩脚趾,咬着嘴唇轻轻点了头。
他嫁进来还不满一个月,已经大变样了。
头上是顾昀川给的银钗,身上是顾昀川的衣裳,脚上是顾昀川昨儿个才买的新鞋。
顾知禧弯着眉眼笑,没一点嫉妒的意思:“阿哥还挺会挑,可衬你了。”
沈柳脸上红扑扑的:“相公眼光好。”
*
立秋过后日子过得很快,秋雨缠绵,一天胜似一天凉。
马上就是重阳了,依礼要登高祭祖,有些讲究的门第,还会祭拜天地神明,撰写悼亡祭文,因此顾昀川手上的活计比以往更多了,成日窝在书房里写字,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沈柳不敢打扰他,帮着晨时磨墨、夜里添香,平日里再喂喂鸡、做做饭,很是清闲。
可沈柳心里头却不是滋味,一来他干惯了活,眼下闲了,觉得自己白吃白喝跟个米虫似的,二来他心里一直揣着事儿,也想能多攒些银钱。
这两日赵春梅也忙了起来,在屋子里绣被面,再过两个月,镇子上的崔家就要嫁女了,崔家高嫁,怕夫家瞧不上,嫁妆全是用的最好的,喜服喜被整套的龙凤呈祥。
这活计本是找的王家嫂子,但样式多做不过来,就把绣被面的活计匀出来给赵春梅了。
总共春夏秋冬四床被子,一水的缎子面,摸在手里光滑又细腻。
顾知禧打小看着赵春梅做活,耳濡目染,也学得一手好绣工,只是她坐不住,只有在真忙起来时,才会跟着一起做活。
外头天冷,秋风卷着山寒呼啸,娘仨坐在屋子里边干活边唠嗑,倒也亲热。
崔家看中这被面,崔家婶子又是个顶细致的人,所以中间最显眼的龙凤图,还是赵春梅来绣,倒是边上的祥云彩练拿给了顾知禧。
赵春梅捏着绣针,将金丝绣线从大红缎面里缓缓穿出来,她轻声道:“乖儿,绣得咋样了?”
沈柳绣工平平,他阿娘去世得早,没有人教他手艺,只会些最简单的样式,那还是在他可小的时候,阿娘做绣活,他在一旁帮着穿针引线,跟着学的。
本来就手艺不精,又搁置了这么久,现下实在是不咋够用。
娘俩做活,他在一边巴巴地瞧,赵春梅实在看不过眼,给他绞了块儿布头,用线圈绷紧实,让他拿去练手。
就是再小的布头,加上几股子丝线也是铜板,沈柳不多敢下手。
赵春梅便宽慰他:“那好绣娘都是成捆绣线喂出来的,前怕狼后怕虎干不成事。”
见他还犹豫,只说:“手艺学精了,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咋也饿不着了。”
顾知禧在边上笑着附和:“等过几年有了娃儿,还能给小娃娃做虎头帽呢,买得再好,也没有阿父亲手做的贴心不是?”
沈柳想着和顾昀川的娃儿,脸都红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点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这门手艺,往后不仅能给娃儿绣小帽子,还能给顾昀川绣钱袋。
这会儿赵春梅问起来了,他忙将绣活拿了过去。
绣的样式简单的祥云,针脚密实,是有些功底在。
赵春梅拿到眼前,仔细瞧了会儿,祥云绣得好不好最要紧的是看云眼圆不圆,云眼弧线圆润,线形顺畅,就是很好的绣品了。
赵春梅笑起来:“这绣得满好的嘛,只是这云尾有点飘。”
她捏起针,在绣布上简单绣出了形,拿给沈柳看,只这三两下,那扁平的祥云纹就生动了起来。
沈柳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叹道:“阿娘,你绣得可真好看。”
“乖儿悟性高,多练练也能和娘绣得一样好看,到时候绣了帕子拿去卖,还能赚些贴己钱。”
正说着,外头起了一阵喧闹,一道亮堂嗓子穿破长风喊了起来:“赵家妹子在吗?可是有些事儿想求你。”
闻声,三人皆是一愣,抬起头互相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绣活,开门出去。
天色不大好,一片灰蒙蒙的,树叶落尽,梢头寒鸦咕嘎,本来挺萧条的场面倒是被门口这一嗓子喊得活了起来。
赵春梅打开大门,正见着丘婆子站在门口,她身边还跟着个到腰高的小子,手里提着一长条猪肉。
赵春梅皱紧眉头,她同丘婆子不常走动,最多也就是做豆腐的时候,顺道说上一两句话,她咋会过来。
丘婆子见开了门,忙领着家里小子往里进,粗糙手掌推了一把,成小子一个踉跄,差点跌人怀里,手里的肉条也跟着扑了出去。
赵春梅一怔:“哎哟这是作啥呀?”
她把丘成扶扶正,就听丘婆子谄媚地道:“这不是听说你家川子给人当先生了嘛,就带着成小子过来了,想一道读书习字,喏,这是束脩。”
赵春梅听得一头雾水,她皱紧了眉头:“啥就给人当先生了?”
“就是那郑虎嘛。”丘婆子两手揣在一块,扭着上半身往前耸了下,一副和人很熟的亲热劲儿,“你家川子教一个是教,教俩也是教,再说咱都邻里住着,也都相熟,掐出指头缝的空当顺道带带娃儿,功德无量。”
谁跟你功德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