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70)
邢岫烟做事素来干脆,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传信让人把方青阳带过来,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沈明烛没了离开的理由,便也听凭安排。
其他人倒是想听听沈明烛的想法,但这人总是应“好”,连神情都看不出是否有不愿。
——他们甚至不知道,沈明烛到底想不想看到他们,又是否也曾心怀怨怼。
但渡劫期毕竟是渡劫期,说一不二目空一切,除了沈明烛,他们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方青阳被带过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暗暗在心底做了最坏的打算,见了沈明烛才安心下来。
如此过了三天。
符峰峰顶毕竟不比外门的小山谷自由,方青阳住得拘束极了。
作为玄清仙宗核心五大峰,符峰峰顶的灵力不知比外门浓郁了多少倍。
除了邢岫烟的亲传,符峰其他弟子也只能住在附近的山上,能与渡劫大能同住一座山峰的峰顶,这是何等的荣耀与机缘?
可方青阳只觉得局促,连与沈明烛玩笑都不能尽兴。
再说了,渡劫而已,当谁还不是个渡劫?
他虽然不是,可他最好的朋友明烛是!
沈明烛得到允许后就慢慢将魂力重新修炼回来了,他覆眼的白绸换成了东海价值千金的鲛纱,因上面涂了药,还是每日一换的那种。
他灵脉还没恢复,没有灵力护体的情况下依然需要像凡人一样一日三餐。每天的吃食邢岫烟他们都会给他准备好,沈明烛也分不清具体都是些什么,给他他就吃。
反正方青阳挺担心沈明烛有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天纪长蘅起炉收丹,谢望尘等人惦记着沈明烛的身体情况,纷纷前往纪长蘅的炼丹处打探。
趁邢岫烟不在,方青阳鬼鬼祟祟:“明烛,我们逃吧?”
“住在这里让你很难受吗?”沈明烛神情歉然:“抱歉,你是被我连累的。”
方青阳急道:“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是在担心你,我有点怕宗主他们不怀好心。”
他确实有担心的理由,谢望尘等人的态度未免变化太快,十年来他们对沈明烛不闻不问,怎么好像忽然之间就又将他视为掌中珠宝了呢?
方青阳抿了抿唇:“就算你觉得我在挑拨,我也要说,明烛,你一定要小心。”
沈明烛轻咳一声,有心想让他住嘴,“好了,青阳,不要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你总是这样心善,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明烛,我想到一个主意,或许我们有希望离开这里。”
沈明烛还没来得及阻止,方青阳已经叭叭说起他的计划:“我可以去找江令舟和司度,让他们去吹枕边风。虽然不知道谢宗主他们是打算对你有什么企图,但把你放在符峰,显然还是很在意这亲传弟子的想法的。”
“青阳,我觉得……”
“我知道你是想说他们不会帮我们,没关系,我们剑走偏锋,就是可能会让你跟着受点委屈。十年前,不就是江令舟容不下你,宗主才把你赶到外门的吗?我们可以旧事重演,我找个机会去见江令舟然后骂他一顿,让他生气把我们俩赶走,怎么样?”
“非常不成熟的想法。”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人声,方青阳回过头,发现是不久前见过、方才谈话内容中的主人公——江令舟。
方青阳终于知道刚刚沈明烛为什么屡次出言想要打断他,原来是他背后蛐蛐的对象就在现场听着。
这场面很是有些尴尬,但方青阳岂是一般人。
他倒打一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偷听别人说话,能叫守礼吗?”
“是你说话声音太大。”在江令舟印象中,方青阳明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像是背负了难以诉诸言语的苦痛,但时隔生死再见,他却活泼了许多。
谢望尘这几日对沈明烛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视,但幸而也没冷落了江令舟。
他对他解释了他们以为的前世不过是一场幻境,且凶手极有可能是幻境中差点让他们灭族的、黑雾模样的邪魔。
江令舟始终无法尽信。
他曾经多少回生死一线,多少回痛到昏厥,多少回绝望不甘,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他真实经历过灵脉被废又重铸的痛苦,感受过血液沾满双手的黏腻,也曾有过被追杀时三月不敢合眼、困倦到几欲想一死了之睡他个长长久久一命呜呼……
他仍记得那时候的感觉,上辈子学到的功法灵技这辈子他依然可以使用,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大多数这在这辈子应验。
他完整地经历过一生,怎么可能只是幻梦一场?
江令舟本来是如此坚定的,可沈明烛却总是能让他迟疑。假如抛开前世不谈,有人对他说沈明烛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一定嗤之以鼻。
可哪怕有前世记忆,他好像也越来越不信沈明烛能有多恶毒。
江令舟低声道:“好久不见,师兄。”
上次他只是暗中窥探,这应该才算他们十年后再一次见面。
沈明烛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一直不曾问过你,师兄,你当年为什么容不下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尚未发生的事情尚可以用幻境来解释,但重生以来他感受到的针对却做不得假。
沈明烛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错,是我的原因。”
江令舟不信。
“我冒犯了你吗?”
“没有。”
“我有何处不得体,让你丢脸了吗?”
“没有。”
江令舟望着他,眼神颤动了一下,“可是你陷害我、污蔑我,想置我于死地。”
沈明烛叹了口气:“是。”
“所以我才会设计让几位峰主看到……但是如果不是你存了暗害我的心,这个计根本不会成功。”
他有错吗?他不过是为了自保和报仇。
沈明烛“嗯”了一声,声音温和:“你如愿了,你做得很好,为什么不开心?”
他诚恳地说:“如果你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继续在我身上报复回来。”
轻柔的鲛纱在阳光下盈盈闪着光,他身上穿的白衣是水火不侵的上品灵宝,少年拥金戴银,连束发的玉冠都不似凡品。
如同世家大族倾尽一族资源、精心教养出来的小公子,生来便尊贵万分。
太多人宠他爱他,唯独他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再委屈自己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且不提江令舟听到这句话时的难以置信,方青阳第一个闹起来:“明烛!你胡说什么?”
沈明烛无奈,调转方向哄他,耐心解释:“青阳,不能不讲道理,是我欠他的,我当年做了很多错事。”
沈明烛虽然不知道前世是什么发展,但根据原主的记忆,不难猜测出假如原主那几次陷害全都成功了,江令舟日子会有多难过。
运气好还能留下一条命,废除修为断去灵脉赶出宗门,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当个普通凡人操心一日三餐度过百年。
但世间哪有这么顺利的事?世间多无奈。
而且,江令舟也不是甘于平凡的人。
所以沈明烛很能理解江令舟的恨意,说不定他上辈子害得人家受尽折磨九死一生。
连谢望尘都恨他,说不定他上辈子还干出了些毁灭世界的事情。
他甚至没办法用“一切还没发生”来为自己脱罪,对当事人来说,那就是已经切实存在的伤口。
“好啊,讲道理,那我们就来讲道理。”方青阳气极反笑:“明烛,你说你陷害他暗害他,总要有个理由吧?你的理由是什么?”
沈明烛神情一僵。
方青阳就是问过程他都能把作案手法说得一清二楚,可理由?
沈明烛努力回想原主当时的心情,笃定道:“因为江令舟天赋太好,我担心他威胁我的地位。”
方青阳冷笑:“能比得过你?二十六岁的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