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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太长(13)

作者:八分饱 时间:2020-05-16 11:30 标签:年上  



第9章
  我们一起吧,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一段。
  所有人都认为谢时君活得通透,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很开,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困扰。
  骨子里的从容和自持是装不出来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慷慨地分给旁人温柔,不带任何目的性,也不讨任何回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这样好。
  三十岁那年他才谈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恋爱,对方是他的学生。
  冉秋意是他升副教授以后带的第一届研究生,于情于理都应该倾注最多的心血。
  他对冉秋意并不陌生,早在他给本科生上课时,这个爱笑的男孩子就时常出现在他眼前,主动当课代表是一定的,课间和课后的短暂时间,还有考试前的答疑,来的学生里也一定有他。
  所以在冉秋意拿到保研资格,发邮件联系他,附上本科期间亮眼的成绩单,说想在他这边读研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没有哪个导师不想要冉秋意这样的学生,谢时君也不例外。
  起初他没有看到男孩眼里热烈的爱意,一心一意栽培他,带他做项目,带他参加学术交流,他所能拿到的最好的资源,无一不想着冉秋意。
  后来他才意识到,抛开老师这个身份,仅仅作为一个平凡的男人,不可能不被冉秋意打动,他谢时君也不例外。
  男孩乖巧、聪明,笑起来很好看,那双笑眼从很久以前就只追随着谢时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努力了很久,就为了能够做他的学生,离他近一点。
  “谢老师,我喜欢您,喜欢您很久了。”
  因这短短的一句话而心跳失衡的谢时君,根本做不到拒绝。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转换的非常自然,在教研室,他们是老师和学生,冉秋意会叫他“谢老师”,他会叫冉秋意“小冉”,但是回到家,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他喜欢纵容冉秋意叫他“时君”,而他会亲昵地唤他“宝贝”。
  谢时君把迟来的少年意气,把这一生中最接近于孤勇的一段心动,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他的男孩。
  可圆满二字究竟有多难写呢,旁人艳羡的感情却走不到最后,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比如他和冉秋意,比如向初和许怀星。
  至于为什么分手……
  谢时君的故事讲到一半戛然而止,向初靠在他肩上,小心翼翼地问:“那后来呢,你和他,为什么分开了?”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在谢时君沉默的时间里,向初握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两个人重合在一起的影子,静静等他开口。
  从跨年那晚的纠缠不清开始,向初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离谢时君这样远。
  原来他们都是被过去困住的可怜人,自以为贴近,却是在隔着两层牢笼拥抱,只不过他一开始就主动袒露伤口,不掩饰对治愈的渴求,而谢时君却始终将一个旧名字握在掌心,背在身后。
  半晌,谢时君继续说:“后来他硕士毕业,我们同居了,我母亲有一次来看我,撞见我和他接吻。”
  “她心脏不好,再加上那时候我父亲刚去世不久,受了打击,需要动手术,她说除非我跟他分开,不然绝对不会配合治疗。”
  “所以我跟他分手了,很世俗的原因。”
  谢时君不是没有试过、争取过、反抗过,但是看到母亲跪在父亲的墓前哭泣、痛诉,终究还是低头认了错,毕竟他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所以他在得知向初和许怀星的故事后,难免唏嘘。
  他没能闯过的难关,向初和许怀星赢了,但他们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倔强的两个少年顶住了出柜的压力,打拼多年只为向家人证明自己,却在成熟的年纪里败给了一方对感情的不忠。
  虽不至于矫情到,因为两个失败的例子就说出“不相信爱情”这种话,却也难免感叹,搭建一个人的孤独似乎远比构筑两个人的蜜巢要来的简单,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但凡有一边塌陷,双方都会惹一身锈。
  “那安安呢?安安是怎么回事?”
  向初几乎脱口而出,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追问的如此急切,但实在太好奇了。
  “分手以后我母亲逼我结婚,我不答应,只想一个人过完一辈子,”谢时君闭了闭眼,缓缓道:“后来我去福利院领养了安安,我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坚决不同意,但还是会帮着我带安安,这几年下来,她也慢慢想通了。”
  分手这一段,谢时君讲的很简短,省略了很多细节,直接跳过了分手的过程,还有在这期间两个人情绪的起落。
  比如曾经开朗的男孩是如何变得阴郁,冉秋意也曾和向初一样,放下自尊心,卑微地盼望一个转机。
  比如他用一封假的婚礼请柬来让男孩对他死心,在看到男孩发来的“祝你幸福”后,是如何用买醉填满整个夏天。
  可念念不忘并不能改变结局,他们还是走散了。
  许多年过去,再多的意难平也归于平静了,谢时君越来越接近一杯温水,无论是精于学术还是经营生活,他始终以最成熟的姿态自矜自持,温水难起波澜,是因为他再也没能遇到一个让他沸腾起来的人。
  向初是个意外。
  跨年那晚,他摘下向初的眼镜,那颗小痣撞进他心里,让温水泛起了一阵涟漪。
  出于本能似的,他不忍心看这个人掉眼泪,即便眼尾勾挑着的潮红透出一种惊艳的易碎感,美的惊心动魄,他还是不忍心。
  向初哭着叫他谢老师的样子让他想起当年分手时的冉秋意,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可谢时君一直很清醒,没有玩替身游戏的兴趣。
  更何况,向初和冉秋意一点也不像,性格完全相反,甚至连长相也是,泪痣和笑眼,怎么看都像是相斥的两极。
  但他没有说谎,就像今晚他在游戏里回答向初的:“在一些地方,他是和你有点相像的。”
  确实如此,他们两个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感情中受过伤的人。
  曾经被爱人全心全意给予过多少分好,全化做血淋淋的伤口。
  只不过在冉秋意那里,他是那个刽子手。
  换一种说法,他在冉秋意生命里的最终意义,就是向初的许怀星,虽然中间的过程不尽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伤人伤到了底。
  感受到攥着自己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谢时君笑着抽回手,帮向初盖好被子。
  “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睡吧。”
  谢时君关上灯,背对向初侧躺着,两床被子分的清清楚楚,摆明了体温不必共享。
  漆黑和寂静让时间变得不可感,大约只过了五分钟,又或许早已超过了半小时,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起伏交替的呼吸声,可他们都知道对方没睡。
  是向初先越的界。
  在和谢时君的这段关系里,他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被分配了这样的角色。
  他隔着被子,从身后抱住谢时君的腰,亲昵地蹭了蹭,“谢老师,你现在还会想他吗?我是说偶尔。”
  谢时君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如果不提,我真的很少会想起了,过去太久了。”
  “你不要笑话我,其实我每天都会想许怀星,想,他怎么就不爱我了,想,他过的好不好,也想,他会不会后悔背叛我。”
  他一点一点靠近,不记得是说到那句话时,彻底挪进了谢时君的被窝里,暖烘烘的,竟惹得他想哭。
  谢时君没有对他的坦白发表看法,只是默默把被子分给了他一些。
  于是向初越发得寸进尺,大胆地贴上谢时君宽厚的背,把脸埋在他的睡衣后领,深深嗅着上面清淡的薄荷香。
  心理建设做了很久,他才鼓起勇气,从被子下面去摸索谢时君的手。
  那只手很热,手掌很宽,覆着一层薄茧。
  是常年执粉笔的手,是为女儿扎头发的手,也是擅长料理的手,不过现在,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给他慰藉的手。
  “谢老师,我们一起吧,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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